梦,就这样醒了。
陆仁轩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这时的他确认,刚才的呐喊声确实是从他的嘴巴里发出来的。他的周围坐满了人,随着他的呐喊声,他们的身子整齐的成统一的角度,像看猴子一样盯着刚刚惊醒的他看,眼中有的充满关心,有的则是一种奇怪的神色。
陆仁轩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自然也不愿意当人免费观看。只是没办法,他现在还想不出一个好主意跟这些人收门票。
陆仁轩注意到,尽管他们有的穿牛仔、有的是西装,当然还有勾人犯罪的超短裙,但很明显跟他是一个朝代的人,这也说明了现实没有跟他玩“穿越”的小游戏。
陆仁轩摇摇头,想起了这年头,经常出现的弄个时光机器或者车祸把现代人整到唐宋元明清,靠着现代的管理、科技、勾心斗角在古代兴风作浪的网络。那些架空的经历,读起来让心心潮澎湃,只是和自己真实而惊险的经历比起来,一个是网上的虚拟时空,一个却在现实中的真实。
他向窗外看去,看到已经在秋风中落完叶子的大树举着枯瘦的树枝飞速倒退着,让他刚刚睁开的眼睛有点发晕。他低头看到自己身前小桌板放着一瓶矿泉水。他看了一下这瓶虽然成本没多少,但是价格不菲的水,知道不是自己买的,便拿起来喝了一口。放下矿泉水,他低头看到了脚下的地板,那上面隐约有水渍在反射着阳光,大概是有人刚拖过地吧。
他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方便面味,曾几何时,那是每天陪伴他的居家旅行之良品,如今的他已经……嗯……一个月没有吃到过了。
他隐约感觉到了身子在晃动,耳中也传来了轰轰声,这一切告诉他――这是一节火车厢。
陆仁轩抬头向车厢前面看去,看到速度牌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坐的是高铁,不过他同时也知道窗外的树木和庄家都是北方的,明白自己乘坐不是甬温线上的高铁D301,这时他那颗悬着的心脏才缓缓落回原位。估计刚才是火车猛一停车,他往前晃动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才醒来。
看样子是因为他的叫声从梦里穿越到现实中,惊扰了四邻,旅客们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看。陆仁轩连忙对四周的旅客做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他看到这些人纷纷坐回原位,那颗一直想卖票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时他才想起,他一直是在火车上坐着,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
这时广播的声音从人群中挤过来,飘进了他的耳朵里:“欢迎您乘坐本次列车来到济南。”他仔细的辨别了一下,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那声音并不是真人播放出来的,而是用的电脑合成的语音。
不过,正是这句生硬的汉语让他知道这是中国的火车,刚醒来时,陆仁轩的头很痛,还以为是到了《源代码》中的世界了呢。
车上的旅客大概都是来旅游的,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热烈而兴奋地讨论着即将看到的美好景色。对他们而言,难的在周末错过十一国庆节的高峰期,赶来济南去欣赏满山的红叶、恢复了喷水的喷泉。
而此时的陆仁轩,脑中仍然浑浑噩噩,还未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
直到旅客们熙熙攘攘地涌向车门口,不时有人碰到他时,他才知道,现在终于到了终点了。
终点?
猛然间,陆仁轩一惊,为什么来要这里?刚才的梦中事情却如此真实,到底是真实的梦,还是梦到了真实的事?
梦刚刚结束,但现实才刚刚开始。
陆仁轩终于想起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服,两个毛茸茸的小兔子拴在翘起的小辫子上,正在她头上蹦蹦跳跳。中秋的季节,天气已经有些发冷,高铁上的空调已经打开了暖风,让人身上暖洋洋的。可能是暖气开的足的原因吧,在浅粉色的服装映衬下,她的小脸显得特别红润。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位略显土气的中年男子,但尽管如此,男子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温柔。陆仁轩看得出来,这大概是父女之间约定的旅行,看样子父亲并未怎么出过门,局促之意很明显地漂浮在身上,但他看着女儿玩的高兴,神情中有一种放松和幸福感在洋溢。
一瞬间,陆仁轩心中略过一丝伤悲,父爱,这种对常人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对他而言却是一种奢侈。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是只在梦中见过的两个最亲的人,你们现在又在哪里,你们是否知道,你们的儿子已经长大?
小女孩见他醒来,便伸出右手对他说:“叔叔,这个手机是你的吧?刚才掉地上了。”
她手掌中托着的一部苹果手机。5.5英寸的大屏在她手中显得格外的大,以至于她用两个手拿着。
叔叔?陆仁轩又暗自苦笑了一下,岁月不饶人呀,现在都荣升大叔级别了。他接过手机,心中想起了之前不久发生的事,说:“是我的。谢谢你了,小姑娘。”
陆仁轩看着这个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由得一声轻叹。
有时候,不知道某些事情,对一些人来说,可是最大的幸福了。哪里像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却承担起命运压上来的重担,无法逃避,不能逃避。
陆仁轩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道:“车已经到终点了,你们在哪呢……”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车厢头部就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手里抱着一只黑色的动物,便往里走边说:“小黑,你给我怪一些哈,到了终点就能放风了。做猫就要有做猫的样子,不许再闹了,听明白了吗?”那只被称作小黑的动物,长得和一只猫很像,只不过虽然个头很小,身上却有比猫大很多的气势,它大概是对年轻人的话不满,“喵”的一声叫,从他怀里蹦到了陆仁轩身上。
年轻人冲着陆仁轩一笑,说道:“师傅,您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