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黎明的到来还有一个多时辰。
宁静的夜空，繁星点点，月末的残峨眉月还没有出现，沉沉的夜幕笼罩着“天下第一雄关”。
高大的南门关巍峨屹立，关城的城墙上有数十座敌台，灯火阑珊，四面开窗的敌台内，只有数名士兵在“站岗放哨”，绝大多数的巡逻兵横七竖八地瘫睡在敌台外面的城墙上，呼呼大睡。
城墙上凉快，山口风大，蚊虫都被山风吹走了，只有背光处偶有几只黑色的虫子在寻找食物、探查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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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名身材瘦长的巡逻兵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他被自己的尿意憋醒了，膨胀得难受。四周只有两处点着风灯，朦胧中他看了看四周的战友，隐隐约约，看得不甚清楚。
走到城墙边，掏出水枪，一泻千里。一个尿颤，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很多，他仰望东南方的天空，“这该死的月亮很快就会出来吧！”
遥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他痴痴地心想：如果还能与阿俏姐做一处，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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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的城墙建在关隘之中，城墙围出了一座大兵营，大兵营里的最高长官是“南门关都指挥使宣铉章”。
数百间石木结构的房屋组成了大兵营，正中偏西的位置是都指挥使的大营――“大帐”。
大帐内只点了一盏风灯，宣铉章赤身露体地仰躺在卧榻凉席之上，卧榻旁跪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正在为他摇着蒲扇。
宣铉章突然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手臂，满头冷汗。南门关外的江龙卫士兵让他忧虑焦躁。“还是帝都安全舒适。”
他急躁地拉住年轻女人的手，接着按住了圆润的肩膀。
女人大惊，挣扎着站了起来，连忙后退，“军爷，我去洗洗。”不待宣铉章答允，已经从大帐后门出去了。
女人在偏房洗漱一番，又怯怯地回到“大帐”，在关闭后门的时候，有几只黑色的虫子“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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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的城墙上，身材瘦长的巡逻兵痴呆了很久，才把水枪放回裆内。
突然，这名巡逻兵发现点点繁星都变暗了。“啊！”惊讶的一瞬间，从空中、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蠕动着的黑色物体，黑色物体像洪水一般淹没了整个他。“洪水”过后，尸骨无存。
黑色物体成直径十米的团状，急速地蠕动着，从关城城墙的一端滚向另一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刚一发出，就戛然而止。
二百米长的城墙不到十秒钟，就被黑色物体扫荡完了。
城墙内侧的士兵都已经酣睡，白天两万敌兵的呐喊声让他们的精神过度紧张，夜晚的黑暗使他们昏昏熟睡。
看不见就当不存在，此时的夜色是让人感觉安全的夜色。
危险的黑色物体如同流水一般，快速地流动，哪里有活物哪里就是“水流”的方向。
“流水”时而聚成团，分食熟睡的士兵，时而分成“水珠”滚向大兵营的深处。
大多数士兵刚刚感觉到噬咬，就已经失去了内脏。
有几个痛醒的士兵，刚从睡处爬起来，就成了白骨。黑虫太多了，白骨也会被啃噬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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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卧榻上，宣铉章满足地长呼一口气，叹道：“爽死了，爽死了。”
女人羞嗔道：“军爷，小女子就叫‘爽儿’呢？”她起身披上衣服，光脚下榻，拾起地上的蒲扇，依偎在卧榻边，开始向宣铉章扇风。
“哈哈……来，咱们……”
“啊！好痛，……”名叫爽儿的小女子抱脚坐倒在卧榻上，痛叫不止。
宣铉章愣了一下，连忙按住爽儿：“怎么啦？大惊小叫的。”他见爽儿紧抱左脚哭叫不止，不禁大惊失色，大喝一声：“来人啊，快点风灯。”
很快，帐门掀开，进来四名亲兵，每人都手提风灯，把大帐照的半明半暗。
此时，爽儿已经晕了过去。
帐门掀开时，嘶喊吵杂声从大帐外传了进来。宣铉章怒道：“帐外怎么回事？”
门口一名亲兵伸头向大帐道：“城墙处有喧嚷声。”
“派人去巡查。”宣铉章对南门关的防务并不十分在意，他拨开爽儿紧捂左脚的双手，见她的左脚有几个指尖大小的血洞，看得不甚清楚，对身边的亲兵道：“把灯拿近一些。”
灯光下，爽儿那雪白的左脚上，有数个向外渗血的小血洞。
宣铉章惊疑不定，他捏了捏爽儿的左脚，见一个血洞里有一只黑色的虫子露了露头，虫子似乎惧光，露了一下头，就要钻回肉里。他不急思考，忙用两根手指挤住了虫子。
虫子急剧地蠕动着，吓得宣铉章连忙松了手。虫子极快地钻入了肉内深处。
“妈呀，痛……”爽儿俏脸变形，痛得醒来，惊恐地嚎叫，杀猪一般。
宣铉章一手按住在卧榻上滚动的爽儿，另一手按住爽儿的左腿，却见她捂着大腿，全身筛糠般抖动，不禁骇然。“这鬼东西钻进了肚腹，可不得了！”
他当机立断，寻到地上的裤腰带，抽出挂在腰带上的佩刀，厉声对旁边的亲兵道：“给老子按住这个小娘们儿。”
两个亲兵顺手放下风灯，忙左右按住了爽儿。
一刀断肉又断骨。鲜血如注又如泉。
爽儿见自己的腿与自己的躯干分离开来，断腿处血流喷溅，惊恐万分，又晕了过去。两名亲兵立即从爽儿身旁弹跳开去，几乎魂飞魄散。
大帐内一下子安静了，血溅声、心跳声如同耳边响起。见如此景象，宣铉章的手抖动着，对身边的亲兵道：“快……快去请胡军医。”一名亲兵应声答允。
大帐外，人声鼎沸、嘈杂喧闹。宣铉章对帐门吼道：“‘熄灯熄火、禁止喧哗’，违者格杀。”
话刚说完，宣铉章直觉右眼光线一暗，接着钻心般的疼痛从右眼传来――有一只黑虫竟然趁他不注意，钻入了他的眼中。
他捂着右眼大声痛叫，随即忍痛用手指扣出了自己的眼珠，但是眼中的黑虫比他的速度更快，已经从眼眶钻入了脑内。
脑毁，人亡。
三名亲兵与刚刚出门的那名亲兵听到了宣铉章的惨叫，非常惊惧，他们没有看到黑色虫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迟疑须臾，先后奔到宣铉章身旁查看。
四个人中有俩人用风灯照了照他们的长官，一张恐怖的、扭曲的脸上没有了右眼珠，血从右眼孔喷涌而出，俩人惊吓之下，连忙移开了风灯。
就在四位亲兵面面相觑、茫然无措的时候，惊惧的事情又发生了――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咬破了宣铉章的左眼，露了露头，然后又钻了回去。
四人同时惊叫，发出一声喊，转身逃出了大帐。
大帐外，四人撞上了黑色的虫海。
恐怖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