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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日说叶古玉吝啬,我还不信,谁知果然鄙吝得可笑!今日我好心带着朋友去他家里找他,不想那混蛋误以为我又带人去讨他的酒吃,竟然躲在家里,叫人回说不在家。”
屋里的沈仕突然爆发,显然被叶古玉气得不轻,“大家看破了,偏要坐着等,他无可奈何,方改口说是喝醉了睡了。如此不体面,简直不通世情,当时我气他不过,大骂一场,被朋友劝了出来,你们说可恶不可恶?”
“叶古玉?”
叶秀如和沈沛文同时蹙眉,显然二人都知道‘小舅子”的故事。
砰!屋里传出一声响,沈侃赶紧过去看,原来沈仕一口气说完,心情舒畅之余,一头栽倒在炕上,转眼间呼呼大睡起来。
回头瞧沈沛薇神色不悦,他出去叫了几个小厮进来,把人抬了出去。
沈沛文对他抱怨道:“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叶古玉自小便气量浅,虽然是个学生,却只好与一班鸡鸣狗盗之人来往,上一次就该拦住他。”
沈侃再一次苦笑不已,他哪知道叶古玉是什么样的人?心里也不禁有些生气,沈仕行事为何要埋怨他?
好在两世为人,些许埋怨并不放在心上,说到底,人家沈仕才是她一母同袍的亲弟弟。
丫鬟如儿说道:“怕他怎地?”
“不是怕他。”沈沛文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担心,“但他往来的都是些小人,恐怕架不住有心人的蛊惑,心生怨恨。”
沈侃心里警惕起来,因为他想到了王老三。
叶秀如说道:“我也知道他,族中最不争气的,我娘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沈侃没说什么,沈沛文和叶秀如都是站在自己人的立场,而此事摆明了是沈仕有错在先,无非仗着自己的秀才身份,自以为高人一等。
想人家好心请你吃饭,你却叫来不相干的朋友们,大吃二喝不感谢也就罢了,竟再一次跑去蹭吃蹭喝,难道叶古玉天生欠你们的?
不愿接待乃人之常情,反过来你还破口大骂?这算什么?
当然假如叶古玉为此今后小小报复一下,无伤大雅的话,沈侃认为很正常,但是大姐说叶古玉自小气量小,身边来往的都是些小人,那可得注意下。
经过王老三之事,使得沈侃认识到人心叵测,尤其古人最重视名声和面子,即使搁在现代,这仇也算是结下了。
心里不舒服的沈侃故意不接话,眼见气氛冷了下来,叶秀如忙转移话题,问道:“诗谜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沈沛薇笑道:“老太太虽上了年纪,倒有兴头,今日一早就叫我想几个,我这会子正想不出来呢。”
“无须太过讲究,简单些就好。”沈沛文转移了注意力。
叶秀如不同意的道:“诗谜不深一些还有什么趣?只要深浅相杂,雅俗共赏就是了。”
沈侃不关心猜灯谜,临走前不忘询问沈沛薇:“二姐叫我来什么事?”
“对了。”沈沛薇伸手唤他走近些,说道:“上元猜完了灯谜,我们打算夜里去苏州城走三桥,到时得劳烦你一路护送。”
“走三桥?”沈侃没听明白,随即恍然,“走百病是不是?”
“嗯。”沈沛薇点头,同时一脸期盼。
走百病的习俗,沈侃最早是看了那本不亚于红楼梦的巨著金-瓶-梅,书上说的是山东习俗,后来经过调查,大概走百病就源自苏州。
前文提过风靡天下的苏州样,自宋代起,苏州就是个奇妙的地方,任何事物经过苏州人的演绎,都能显出一种风雅和浪漫来,所以元宵节除了观灯猜谜,看戏曲杂耍之外,还诞生了一项特殊的习俗,妇女走三桥,即走百病。
本地的县志上都有“上元,妇女走历三桥,谓可免百病”的相关记载。过桥渡河,在古代人看来是“渡厄”的象征。
每当元宵节的夜晚,南方的妇女们便成群结伴去城里走过三座桥,一来渡一年众多的灾厄,可保全年无病无灾,二来此乃完美借口,可以征得长辈的允许,出门看看热闹。
保护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夜晚出门,任务何等艰巨?沈侃头疼的答应下来,正因为到时出门的妇女太多,官府比他还要头疼,而这时代苏州的治安还算不错,要不然每年都发生一些案件,那还有谁敢出门走百病?
之所以痛快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该找谁,自然是有锦衣卫的孙家了。
等他走后,沈沛文察觉到了不该一味埋怨他,这一去怕是要心生芥蒂,坐在那里不由得暗暗后悔。
这时沈沛薇说道:“不是我给五弟抱不平,四叔出门后,这些日子家里上上下下都是他一个人在操劳,且咱们的每件事没有不应的,跑前跑后从无二话。他毕竟分身乏术,总有疏忽的时候。”
这话无疑说得非常委婉,不过沈沛文当着叶秀如的面,自然不能数落沈仕的不好,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算是同意。
叶秀如说道:“今日见五弟,果然与往日大不同了,懂事了许多,前儿我还不信兄长们的话,听说他要奋发,不知最近在读什么书?”
“我知道。”如儿举起了手,“五少爷托人去广东商行,询问什么葡萄牙人,还买了许多铜铁器具,瓶瓶罐罐,天天玩这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沈沛文很奇怪。
如儿笑道:“我不是有个伯伯在牙行么,所以他问过我,瓶瓶罐罐是采冬告诉我的。”
“葡萄牙人?”叶秀如不解,“莫非他打算出门游历?”
“有可能。”沈沛薇恍然,“难怪他要给顾家的新宅画图赚钱,说起来呆在家里确实委屈了他。”
叶秀如问道:“为何这么说?”
“你别看他不愿做学问,因为他要做的是全才。”沈沛薇露出一丝钦佩,“这几日每每与他交谈,越是发现他的不俗,不但熟悉时务,凡天文、地舆、军政、兵法、历算、格致、工匠无不了然,尤其算学和地舆更精,只是碍于年纪还小,没有经历。”
叶秀如和沈沛文惊讶的合不拢嘴,谁也没想到沈沛薇对沈侃竟有如此高的评价,连忙询问详情。
沈沛薇便解释道:“我久住金陵,来往女眷有很多南京六部家的小姐,知道的事务自然多了些,虽说也不甚了了。这几日,每次和他说话,不免聊到了山川大河,海外诸国,竟发现他全都知晓。比如琉球小国,我说远在异域万里之遥,他随口纠正其实距离不远,还没有从苏州到德州来的远,就在福州对面,同属一个大陆架;再比如一些闺阁中的算题,他总是稍加思索便能答出,不可思议,此外很多事情的见解令我也有种耳目一新的观感,比如海禁,他总是摇头叹息。对了,他给我讲了当年三宝太监下南洋的故事,评价那是人类历史杰出的航海家。可惜每次谈话他都是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想被我察觉他的全才,赫赫!”
说着说着沈沛薇笑了起来,一脸得意,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她说的无心,沈沛文却不禁与叶秀如面面相觑,心里自是对此将信将疑,但是沈侃的既有形象,不知不觉的焕然一新了。
这边沈侃茫然不知他的底细这么快就被有心人察觉,当然他从没想过刻意隐藏自己,诸如琉球算术郑和等等理所当然的认为没什么了不起,因为这时代的书籍里都有答案,无非愿不愿意涉猎了。
难得沈沛薇一介古代大家闺秀愿意交谈这方面的杂事,可谓知音难觅,想一个现代人孤独穿越,一肚子的东西无法对人言,也实在难受了些。
在古代,有经天纬地之才,富国强兵之略,鬼神莫测之机的人物多了,光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先贤就一抓一大把,鬼谷子、孙子、孔子、老子等等。
相比之下,沈侃不认为自己这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除了穿越者身份外,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事实上,就算你对人家说你有天纵之才,因为来自后世,那也得有人信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空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