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带着强劲的疾风骤然闯入江衍琛的脑海,充满着刚劲和杀伐之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江衍琛却看见他的识海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接着,伸了个懒腰似的,缓缓伸展身姿。迎着疾风,一枝洁净如雪地莲花静静的绽放。
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刹那即是永恒。
“妖猴,我早听说过你。”沙和尚一袭白衣胜雪,临江负手而立,带着淡淡笑意,“聚天地灵气而生的石猴,你呀,跟我一样,不过是个妖怪。”他长袖轻拂,将头颅收了进去。
“混账……”刹那间,孙悟空双眸泛起血色,战袍猎猎,杀气流过四肢百骸,如箭矢般肆意而出。
那个人说过不要轻易杀生,他是英雄,而不是妖怪。
他没有告诉过那个小和尚,自己从来不屑做什么英雄。所做之事,肆意妄为,全凭本性,不过尽天地本色。
而杀伐,也是这个天地教会他的事情。
“拿命来!”孙悟空的双眸骤然睁开,瞳孔收缩紧成妖异的线条。嗜血的气息从他身上流泻,金箍棒挥舞,沙和尚所站之处一个火团轰然炸裂,“哗”的烈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吞噬河岸边的一切生命。
纵使是妖又如何。
这天地间,还没有谁能拦得了他。
金箍棒在他手中幻化出万般色彩,比剑更锋利,比刀更迅猛。流光一闪,孙悟空一跃而起,金箍棒在这时却如同长鞭似的,在半空中虚虚实实,变化莫测。
沙和尚落入下风,知晓这不是恋战的时候。他料到这猴子水性不佳,便跃入河水之中,藏在流沙河下。却低估了这妖猴的烈性。
孙悟空腾云而起,那金箍棒在他手中越变越粗,越变越长,从云霄直转而下,没入汹涌的河水之中,扬起波澜,尽显翻江倒海之势。
沙和尚被搅的七荤八素,却带了一句话上岸:“你真是不怕浪费时间。在这里捉住我有何用?若是速度快点,怕是还能寻着他的魂魄。”
孙悟空双眼一眯,竟是金光大露,阴森道:“今日姑且饶你性命!”说着收了金箍棒驾着云向远处奔去。
沙和尚看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
阴间没有光。
常年迷雾缭绕,是阴冷的空气凝结成水珠悬浮在半空中,不知道何处的孤魂野鬼凄凄惨惨戚戚的叫着,听的人恨不能将心剖出来撕裂碾碎。从未有过活着的人来过这里,故而小鬼们感受到了生气便尖叫着涌了上来。
“滚开!”孙悟空不耐烦的挥开,却对这些死物毫无震慑之力。他伸出手,眸光冰冷,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生魂,轻轻一捏,那生魂来不及惨叫瞬间灰飞烟灭。
解决了这些麻烦的小鬼,后面还有赶来的鬼差。
“真是送死。”他皱着眉头嫌弃的拿起了如意棒。
拎着两个鼻青脸肿的鬼差闯入了森罗殿。殿中跪了个女鬼,却是刚刚才被够了魂魄。殿上的判官留着个长胡子,眼睛中没有瞳仁,一片白茫茫的尽显鬼森之气。
他翻着文薄有一搭没一搭的念叨着:“……生前没有大过,当善终才是。可惜自杀,轻慢自己的生命,必不会有好果子吃。堕入畜生道……这是何人?”他见孙悟空拎着牛头马面进来,脸上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孙悟空冷笑一声道:“我是何人不要紧,今日我是来向你寻人!”
“寻人?”判官抚了抚胡子摇头道,“来地府者,何来活人?”
“别废话,我可问你,江流儿此人你可听过?”
殿下那女鬼听见这名字,身躯微微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她的鬓间别着一朵盛开的菖蒲花。
“是你?”孙悟空出声,“你怎么会……?”
女鬼没有眼泪,却从眼角流下了血痕,“我怕他黄泉路上孤单。”
判官翻了翻文薄,手指停在一行文薄上,点了点头道:“此人,唔,一代高僧,该寿九十八岁,善终。”
听得此言,孙悟空和女鬼一起抬起头。孙悟空三步并作两步,抢了他的文薄怒道:“胡说什么?!”
判官吓的面如土灰,战战兢兢道:“没错,确实如此。”
“怎么会……”孙悟空不可置信的喃喃,生死薄上确实明明白白的写着“九十八岁,善终”。
他扔下文薄,拽着那判官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我问你,既然你这里没有,那江流儿的魂魄究竟去哪儿了?”
“什、什么?”判官缩着脖子,“既不是被我地府收走,那能去哪里?”
“这要问你了。”孙悟空收紧右手。
“那怕是要遭遇不测了。”判官说道,“轻则丢个些许魂魄,重了,怕是要魂飞魄散吧。”
“混账!”孙悟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不该死之人早丧,却置之不理,这便是你们的规矩?!什么生死簿?什么阴曹地府?我看砸了也罢!砸了也罢!”
他“哗”将手中的文薄向天上扔去,如意棒流光闪过,所有文薄只剩碎纸,如同下雪一般簌簌而落。
判官面如土灰,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孙悟空在不理他,拽起女鬼走向了轮回道:“你走吧,从今这生死簿再管不得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女怪拽着他,颤声道:“你会将他找回来的,对吗?”
孙悟空看着她满脸血痕,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
“好。”女鬼摸了摸脸,“那我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等他回来。”
将乱作一团的地府抛在身后,孙悟空大步凌云正要出去。忽觉得脚下传来颤动,他停住,啥时间,森罗殿中地动山摇,作山峦崩塌之势。
一只神兽出现在孙悟空的面前,它浑身雪白,体型巨大,却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细细看去像一只犬类。
“谛听?”孙悟空瞳孔微缩。却见谛听没有阻拦他,只是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接着便如同它来时候的样子,又缓缓退了下去。
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抬起了头。
杀!杀!杀!
凌冽的杀气直冲江衍琛的脑海,那是孙悟空最直观的记忆。
杀尽一切!杀尽天地!
杀!
“那妖猴疯了!”
“快派托塔天王父子前去缉拿!”
“二郎神君呢?”
“天蓬元帅也去了!”
“…………”
花果山连日征伐寸草不生。孙悟空整个人如同一团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他喘息着却不肯低头。直斗的这天地万物失色,空气中充盈的只有那几个大字――
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偏要和这天斗!他偏要和这命争!
“妖猴。你即便有再大的神通,又有何用?”似是嘲讽,又是调笑,“守不住你要保护的人,甚至连报仇都不可以。你不过是个妖怪,却偏要做什么大英雄。”
“呸!”孙悟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带着口中的腥甜,“却也比你们这些满嘴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吃人的神仙要好!”
佛祖翻掌――
凛冽的风夹杂着乱石飞射在他的脸上,这天地终究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顽劣不改,妖猴。”
他有些昏昏沉沉的感受到强压在自己身上的束缚,然后低笑出声。他从不屑与做什么大英雄,却偏偏只想做那个人心中的英雄。
只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小和尚的魂魄究竟飞散去了哪里?究竟是谁害得他连一丝魂魄也寻不着?那小和尚究竟是做了什么?
…………
直到五百年后,那一抹阳光突而照射到他的眼里。
“喂,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取经?”
自是,愿的。
子母河畔,杨柳依依。
昔年天真烂漫的少女已经在这女儿国等了整整五百年。
“你呀,明知道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们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俺老孙可不管。”孙悟空抱着金箍棒虚虚靠在一颗柳树上,盯着这树上的嫩芽,半响,露出了一个桀骜绢狂的笑容,“我便是要护他一世平安无忧。与这天地斗斗,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