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凌希是真的累了,就这么盖着陆孝严的外套窝在车上睡了大半宿,呼吸声舒缓悠长,毛茸茸的脑袋软软垂着,消瘦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连鼻尖都是亮晶晶的。陆孝严在旁边心满意足地看着,越看越喜欢,自从程澈出事以来,凌希还从没睡得这样安稳过,甚至有许多个晚上,他是整夜瞪着天花板度过的。
或许是散步运动起到效果了吧?也可能是鞋底上的狗屎蹭干净了,所以凌希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不不不,陆孝严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是因为刚刚和自己经历过一场“生死瞬间”,逼得那小子把埋在心里的小苦恼、小疙瘩全都倒了出来,彼此坦诚相对了,人也就轻松了。
嗯,没错,陆孝严十分自信地点点头,反正凌希这辈子注定栓在他陆孝严身上了,说到治愈凌希,他可要比什么运动什么狗屎都有用多了!
一直坐到凌晨,眼看着天色蒙蒙亮了,陆孝严钻出车子伸了个懒腰,斜靠在引擎盖上点起根烟,很闲适地慢慢抽着,准备等会有车子经过拦下一辆借个手机联络人来接。
凉飕飕的晨风一吹,他那颗被凌希迷得晕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危险还没过去,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这次遇袭侥幸得以逃脱,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出袭击事件的幕后主使。
“家人”的脸孔一张张从眼前划过,每个人都有嫌疑――会是大哥吗?如果自己这个弟弟消失了,那么大哥就成了陆家唯一的继承人,爸爸即便再痛心失望,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营救他出狱了。就算无法脱罪,可只要能从终身□□改判为有期徒刑,等他出狱之后照样可以顺理成章继承腾华和陆氏的家业。只不过,大哥的行事作风一向阴险狠毒,再气急败坏,也不会做得如此鲁莽草率拖泥带水。仔细回忆起来,当时的状况虽然凶险,可凭他单枪匹马带着一个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凌希竟然也能逃出来,且只受了点不疼不痒的皮外伤,未免太容易些了吧?
如此大张旗鼓地挥刀又砍又杀,与其说是买凶伤人,不如说更像是黑帮小混混们的街头火拼……黑帮?难道是周家?可周家最该要对付的不是大哥吗?就算大哥已不足为患了,那想从陆家获益也该朝父亲出手才对啊?杀掉自己除了激怒父亲之外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等等!还有一个人,明明身处利益纠葛的漩涡之中,处心积虑翻江倒海,却成功躲避了自己的视线,如果说……那个人根本没想过要自己的命,只是故意导演了一场暗杀的戏码,将疑点和矛头都引到大哥身上,藉此激化自己与大哥的矛盾,再借自己的手彻底整死大哥,这样一来,整件事似乎合理多了……而有动机、有能力、有机会这么做的,非小妈莫属!
不管这推断是对是错,为今之计,陆孝严都务必表演好他劫后余生的戏码,既要怒不可遏,也要战战兢兢,更要像没头苍蝇一般,嗡嗡嗡到处乱撞着去寻找幕后黑手伺机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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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到手下之后陆孝严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凌希和大群保镖住进了自己位于近郊的一处僻静小别墅。思前想后,他决定提前送凌希出国。和凌希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僵持许久,终于燃起一丝光亮了,他是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和凌希分开的,可如今只有先确保了凌希的安全,他才能放手去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和麻烦。
只用短短一周的时间,陆孝严迅速处理好了凌希出国的全部事宜,凌希将在那里一边进修声乐一边创作和录制自己的首张专辑,随行的除了经纪人、助理、保镖之外,陆孝严还专门为他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营养师,如果不是林广乐极力阻挠,他甚至还打算再帮凌希找一名心理医生。林总裁也是为了艺人的前途考虑,看心理医生这种事要是被记者抓住胡乱发散一通,不知又要做出多少文章了。
对于陆孝严所做的种种安排,凌希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无论周遭忙乱成什么样子,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生活,从早到晚悄无声息的,有时蜷在沙发里一放空就是大半天,像只冬天火炉边懒洋洋犯困的猫。有时吃着吃着饭,忽然就捏着筷子发起呆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陆孝严伸手在他眼前晃几下,他才能傻乎乎回过神。趁着没人注意,陆孝严会飞快凑过去用力亲凌希一口,美其名曰给凌希“充充电”。充了电的凌希没什么反应,照样不定时进入休眠状态,反倒是陆孝严自己红光满面眼珠锃亮,像吃了千年人参一样浑身是劲儿。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对于陆孝严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爱、怜悯、*、占有、支配、保护,凌希从来都是悉数接收的,甘之如饴也好,被逼无奈也罢,从来都没有半句怨言,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接收了。毕竟陆孝严是他愿意去信任、依赖、理解、忍让和付出生命的人――并且是唯一的一个。
整理行装这种事自然也不用凌希动手,有宝妹一个就能做得妥妥当当了,宝妹对于凌希家一切事物的熟悉程度恐怕连凌希本人都比不上。整理随身衣物的时候,宝妹不留神把衣橱旁边带抽屉的小柜子给带倒了,零零碎碎的杂物散了一地,她蹲下收拾的时候,从中发现了一个略感眼熟的包装盒:“咦?这不是你去年圣诞节买给朋友的生日礼物?都一年了还没送出去啊……”
不等凌希挪动视线,陆孝严已经先一步跨过去将盒子接在了手里,他好奇的不是生日礼物,而是凌希竟然有想要送礼物给对方的朋友。
握着包装盒轻轻摇了摇,陆孝严也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正好在圣诞那几天,忍不住回头问凌希:“该不会是……”
凌希眼皮也不抬地打断了他:“不是。”
陆孝严“哈”地笑了一下,这么急着否认,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捏着盒子玩味地端详了一会儿,陆孝严三两下摘掉自己手腕上的名表,将凌希那块利索地戴了起来,然后蹲在沙发旁边,将手伸到低头看杂志的凌希眼前,炫耀似地轻轻抖了好几下:“怎么样,是不是很衬我?”
凌希翻了一页杂志,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陆孝严朝宝妹瞄了一眼,确认对方正在做事并没留意,他又向凌希凑近了些,假装自言自语地念道:“好吧,从今以后我只戴这块了,直到凌希送我一块新的。”
凌希充耳不闻,又翻了一页杂志。
陆孝严干咳一声,死皮赖脸地重复着:“嗯嗯,从今以后我只戴这块了,直到凌希送我一块新的。”
在他重复第三遍的时候,凌希终于不再看杂志了,他整个人朝后一躺仰靠在沙发里,又用杂志将脸遮了起来,无声无息睡着了一样。
陆孝严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忍不住伸手将杂志扯了下来:“装睡?”
凌希兀自紧皱眉头一脸认真地翻着眼皮摆弄着手指:“别吵,让我算算,专辑要卖多少张才够给你买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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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送走了凌希,陆孝严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也跟着走了一半,心里空落落的。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腾出两手,去把该解决的人和事尽快都解决了。
得知陆孝严遇袭的消息,姐姐接连好几个电话轮番轰炸,陆孝严刚一回家她就风风火火赶了来,人还没坐定,就毫无依据地一口咬定此事必然和小妈脱不了干系。
这推断虽然与陆孝严不谋而合,但陆孝严依旧装傻充愣地反驳道:“我这种都是快被老爹扫地出门的人了,能碍着她什么?就算她再不喜欢我,也犯不着要我的命啊。”
姐姐的嗓门登时高了八度,极为神经质地挥舞双手大声嚷嚷了起来:“碍着她什么?碍着她独占这个家了!害死了咱们兄妹,她肚子里的野种就能得到爸爸的一切!我告诉你陆孝严,这个家里所有的事、所有的坏事、所有冲着咱们兄妹来的坏事,全都和那贱人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她,我和大哥也不会……就连周家那些事也是她在搞鬼!贱人!她怎么还不去死!”说到激动处,姐姐的头发披散开来,有几缕乱糟糟黏在了嘴唇上,又将唇膏的猩红色一并扫到了脸上,自己还丝毫未觉。
陆孝严拍了拍姐姐的手,不紧不慢安抚道:“那可是跟爸爸睡在一张床上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爸爸的孩子,空口无凭,你说再多爸爸也不会相信的……”
“放屁!谁的孩子?那就是个野种!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能瞒得了爸爸瞒不了我!”姐姐抓狂地瞪着眼睛,美艳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浓浓戾气,她原地转了几圈,又一把扯住陆孝严的袖子,“走,老三,我们一起去找爸爸,把那贱人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爸爸!”
“这……”陆孝严用手搓着下巴一脸为难,“捉贼见脏,捉奸成双,如果我是爸爸,听见你这些话只会觉得是赌气栽赃,除非……你把奸夫清清楚楚带到爸爸跟前……”
所谓的“奸夫”早就在陆孝严的安排下远走高飞了,大哥和姐姐自然是找不到的,但凡能摸到人影,他们早就出手对付小妈了。其实想证明那孩子是不是野种很容易,要么想办法让父亲再做一次身体检查,要么等孩子生出来做个亲子鉴定,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但陆孝严不会把这些告诉姐姐。
“哼,哼哼……”姐姐冷笑两声,抽出支女士香烟点着吸了几口,又整根按在实木茶几上碾得粉碎,“奸夫是吗?我就给她找个奸夫!不但要找到奸夫,还要捉奸在床!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等着看那贱人死得有多惨!”说完她一甩提包迈步就走。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鞋子踩上去没有半点声响。姐姐起身时,一个两寸高的小塑胶瓶从提包里飞了出来,悄无声息滚到了陆孝严脚边。等姐姐走出门口,陆孝严弯下腰去将瓶子捡了起来,拧开盖子,里头是小半瓶的白色药片,瓶身上一长串的英文名称不知所云,不过从成分介绍中可以隐约读出,那是用来抑制情绪的药物。
姐姐原本是这个家里的公主,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性子比两个男孩都要霸道,可自从不伦之情败露,大哥兼情人锒铛入狱,外界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向来千依百顺的父亲也对她不理不睬了,想来姐姐的情绪也该要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吧。就像是吊在悬崖边即将坠落的登山者,现在唯一能够支撑着她的只有仇恨,是对小妈深深的怨愤和势要将小妈斗夸的执念,一旦这个目标破碎了,即刻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踩上一脚送她一程的,如此才不辜负姐姐上辈子在自己葬礼上“高唱凯歌”的姐弟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