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直到周挺带着一帮手下上车离开了,沐夏才总算是放心大胆地舒了一口长气,几分钟光景,他整件t恤都被汗水湿透了,两条腿更软得面条儿一样,嘚嘚瑟瑟抖个不停,全靠撑着柱子才勉强站起身来。
荒郊野外的,根本叫不到车子,沐夏沿公路走出老远才勉强拦下了一辆运送水果的货车,软磨硬泡央着司机载他回了市区。好容易回到家,沐夏赶紧将房门几道锁全部扣了起来,又检查过所有窗子,并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这才有气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里。
那张碟片还捏在他手上,盒子四角硬邦邦的,硌得手心生疼。缓了好一会儿,沐夏起身走到电脑前,将碟片小心翼翼插了进去——
那是一段没有声音的视频,是透过窗子拍摄的高层室内画面,画面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圆形沙发,沙发上纠缠着一对赤|裸的男女,女的很主动,两脚交叉紧紧勾住了男人的后腰,男人身材很好,肌肉饱满而扎实,肩背随同身体律动不断上下起伏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终于一下达到了顶峰,继而疲惫地躺倒在了女人身上。
起初那男人是背对窗口的,女人的脸也被遮住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过了没多久,可能是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男人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接电话,刚巧两人都面向了窗子的方向,镜头虽然算不上清晰,可沐夏仍旧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陆家的大少爷陆孝诚和大小姐陆孝仪!
沐夏的心几乎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下意识一把合上了手提电脑,那些震撼的画面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久久无法消散,那两个人的身份更加令他张皇失措。他自认很善于察颜观色,可之前和陆家兄妹见过数次,却一丝一毫都没察觉到这对男女之间有着如此不可告人的情愫。
这种感觉就像水管突然爆裂,所有事一股脑地喷薄而出,让他方寸大乱,措手不及,无论试图去遮去挡,最终都只是徒劳。如果按照周挺的话去做,那么陆孝诚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不做,周挺同样不会放过自己,难说哪一种下场更加凄惨。难道真的要离开里岛?不,他不甘心!他还不想放弃陆孝严,更不想放弃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大好前程。不然……去找陆孝严寻求保护?可那样一来就不得不将自己和周挺、陆孝诚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和盘托出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逃过这一劫?到底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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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呆坐出神的功夫,手机猛地响了起来,吓得沐夏差点跌坐在地上,他战战兢兢拿起来一看,是陆孝严!
原来陆孝严临时被生意伙伴放了鸽子,刚巧人又在附近,就想约他晚上出去喝杯东西。沐夏思前想后,还是答应了。距离寿宴没有几天时间了,无论如何决定,总要先探探陆孝严口风才好。
即便沐夏精心打扮过了,陆孝严还是一见面就发现了他脸上的瘀伤,并关切地问道:“怎么搞得?”
沐夏急忙抬手遮掩,并略显羞涩地笑道:“没什么,走路的时候光顾着跟人讲电话,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孝严哥你可别笑话我啊。”
“啧!”陆孝严当即做了个无比嫌弃的表情,“怎么不小心点,你知道你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是什么吗?不就是这张脸,你要是不乖乖宝贝好这张脸,我可就去找别人了。”
听见这话,沐夏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连眼神都变得不自在起来了。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句玩笑话,可这句玩笑话恰恰好拨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敏感、最脆弱的那一根神经。是啊,他要是没了这张脸,不光会失去陆孝严,还会失去工作的机会,失去未来可以彻底扬眉吐气的大好前程。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犹豫不决,那么这一刻他算是彻底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周挺那些威胁变成现实。还好,还好陆家两兄弟素来面和心不合,如果能成功打击到陆孝诚,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帮了陆孝严。想到这个,沐夏竟然有些跃跃欲试了。
察觉到沐夏表情的细微变化,陆孝严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哦,没想什么……”沐夏柔柔一笑,“对了孝严哥,你最近很忙吗?”
陆孝严照实答道:“你没听说?我老爹做大寿,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又要试酒又要定菜单还要提前布置场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以前这种精细活儿都是方瑶负责,谁想她怀孕了,偏偏大哥又刚好出了事,没办法,就只好由我顶上了。”
沐夏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那天请的人应该不少吧?”
陆孝严无奈地点了点头:“嗯,陆老先生好面子,里岛地界上能叫出名号的,基本都请到了。”
沐夏长睫毛忽闪忽闪凑到陆孝严面前:“孝严哥,能不能……也带我去见识见识?”
“你去干嘛?”陆孝严不解地看着沐夏,“人又多又乱,东西又不好吃,还要陪着笑脸应付这个招呼那个,想想就烦。”
沐夏急忙解释道:“做我们这行,人脉很重要,我想着多认识一些朋友,这样以后接通告也能更容易点。”
“这样啊,那好,回头我让人送张请柬给你。”陆孝严答应得倒很干脆,且半个字都没有怀疑,沐夏那满肚子的理由算是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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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陆孝严的意思,原本是想在酒店里举行寿宴的,至于一应的流程就直接交给公关公司去搞定,应该能省掉不少麻烦事,可父亲陆远腾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按往年惯例将宴会摆在家里。最后还是多亏了戴志友和林广乐两人帮忙,陆孝严才能顺利完成筹备工作。
陆远腾之所以格外重视这场寿宴,其实有他的理由,长子陆孝诚是他在心中早已确立好的继承人选,虽然陆孝诚跟他在腾华磨练这些年并没什么大的建树,倒也谨慎稳重,算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了,只是这一次因为和政府官员的收受贿赂风波,再加上和周家闹出了很大矛盾,腾华上下不免对他生出了许多质疑的声音。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陆远腾想借着这次寿宴的机会,营造出一种轻松和谐的氛围,顺便宣布小儿子和盛家小姐即将订婚的喜讯,进而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把大儿子推上位。
宴会即将开始的功夫,林广乐跑到角落去接了一通电话,讲完电话他满脸沉重地走到陆孝严跟前,贴近了低声说道:“孝严,抽空看一下即时新闻,出事了,程澈死了。”
“什么?”陆孝严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林广乐语带惋惜:“就刚才,听说是跳楼自杀,当场就死了。”
陆孝严微微皱起眉头:“怪不得……”
怪不得他上辈子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叫做程澈的歌手,如果这就是程澈的命运,那么上辈子在他还没认识凌希之前,程澈应该就已经去世了。同居那三年里头,凌希从没说起过自己的经历,也从没提到过曾经有个叫程澈的朋友。
林广乐还在等着陆孝严的下文:“嗯?怪不得什么?”
陆孝严很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没什么……凌希呢?他没受影响吧?”
“谁知道,你觉得他会跟别人分享心情?”林广乐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刚才给宝妹打了个电话,她说凌希今晚排了夜戏,恐怕要通宵了。忙一点也好,忙起来就顾不上关注新闻了。”
陆孝严白了他一眼,又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等会少喝点,晚上跟我一起过去探班。”
林广乐为难地“啊——”了一声:“不好吧,你知道冯安这人性子怪得很,直接就这么……”
“就这么定了,”陆孝严根本不给林广乐讲话的机会,“你是天星的老板,你来安排。”
林广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大厅的楼梯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宴会的主角陆远腾牵着小妈方瑶的手缓缓走了下来。
来到众人面前,逐个寒暄过,陆远腾清清喉咙笑着说道:“诸位,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其实今天除了我过生日,还有几件喜事要跟各位好友分享。想必各位应该都听说了,犬子孝严正在和盛家的大小姐盛旷交往,等过段时间他们二人举行订婚典礼,还望各位能拨冗出席。除此之外,还有个好消息,是关于我太太的……”说着话他将目光投向身侧方瑶微微隆起的肚皮,脸上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客人们瞬间会意,急忙恭维道:“远腾兄真是老当益壮,好福气好福气,这是三喜临门啊,还要恭喜陆太太!”
“惭愧,惭愧。”陆远腾假意自谦地笑着,“陆家能够添丁进口,我很开心,无论如何辛苦太太了,所以我在此宣布,将来阿瑶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拿出腾华百分之十的股份奖励给他们母子,也请大家帮忙做个见证吧。”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姐姐陆孝仪“腾”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瞪向小妈,眼神里带着愤怒,不屑,和欲言又止的纠结。关键时刻,大哥在身侧用手拉了拉她的胳膊,制止了她进一步的举措。姐姐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一屁股坐回到了沙发里,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将红酒一饮为尽,而后抱臂坐在那,仍旧冷冰冰逼视着大厅另一头的父亲和小妈。
大哥也在远远瞄着小妈,不过和姐姐的怒火中烧不同,他要平静许多,大有一种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笃定和自信——是啊,就容这贱人再过一段好日子吧,什么时候孩子出生了,就可以去查dna,等到坐实了父亲头上的绿帽子,看这女人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想必大哥心里是这么想的。
说也奇怪,这世上所有盯着蝉跃跃欲试的螳螂,都不曾发觉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麻雀。
按照流程,宴会开始之前要播放父亲的贺寿短片了。陆孝严假作不经意地放眼扫视了一周,人群中果然不见沐夏的踪影,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打了个响指,很好,一切都处在掌控之中。
灯光暗了下去,大厅里响起温馨而舒缓的音乐,巨大的显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父亲普通而又忙碌的一天。从早上出门前妻子帮忙扶正领带,到车上毫无架子地和司机开玩笑,然后是公司里开不完的会议、见不完的客户,再然后是傍晚回到家,贤惠的妻子亲手烹饪出各色家常美食,儿女们其乐融融陪他坐在餐桌前面边吃边聊,笑语不断……面对镜头,父亲如是说:“这就是我的生活,看起来似乎每天都没什么不同,可是每天又都充满了不一样的快乐。”
其实大家都知道,片中呈现出的状态必然是假的,但并不妨碍大家被这些假装出来的效果所感染,纷纷投以了热烈的掌声。
短片结束,灯光重新亮起,父亲和小妈二人依旧是甜甜蜜蜜手挽着手,走入人群一路寒暄着,向大家亲切周到地敬起了酒。谁知才走出几步,大厅里那些此起彼伏交谈声、说笑声、玻璃器皿碰撞声都在一瞬间里戛然而止了,整个大厅就像被投入了冰窖一般,连气氛都被冻结了。
父亲狐疑地抬起头,顺着大家的目光扭头朝背后大屏幕望了过去,屏幕上原本停止的待机画面不知何时又重新开启了,这一次的画面无声却激烈,画面主角一对男女,男的,是他最器重的儿子陆孝诚,女的,是他最宠爱的女儿陆孝仪,这对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正在像动物一样不知廉耻、悖逆伦常地疯狂*……这画面来得太突然,也太过震撼,父亲甚至都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程式化的笑容,那只盛满红酒的杯子还高高举在半空中。
足足呆了有半分钟之久,大哥第一个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冲向控制室所在的方向,姐姐则两手抓扯着头发不断尖叫着,边叫边用穿了高跟鞋的脚不断踢踹着周遭的摆设,疯了一般。有客人看得嗔目结舌,杯里的酒洒了满身都不知道,也有人手里捏着雪茄忘了抽,火星引燃了女伴的裙摆。父亲试图控制住场面,可才刚刚喊出两个字,就止不住弯下腰去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小妈则在一旁假装焦急地帮他摩挲着后背,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佣人和临时招来的服务生们乱做一团,一会儿听从大哥召唤跑去关闭设备,一会儿慌手慌脚地安慰着姐姐,一会儿被小妈指挥着去帮父亲倒水拿药,还要应付各处的突发状况。
陆孝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错,比预想的迅速很多,也顺利很多。他轻轻抿了一口酒,将杯子交给服务生,然后正正西装,挨个活动了一下眉眼五官,然后摆出一副无比担忧的表情,大步朝父亲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