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自从那一晚发脾气摔了手机之后,陆孝严两个礼拜没有去找凌希,可气的是,凌希竟然也整整两个礼拜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这种说不清是冷战还是单方面被忽略的感觉让陆少爷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到最后简直黑成了一块烧糊的锅底。
陆孝严原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足以单枪匹马挑战所有敌人,破釜沉舟对抗整个家族。可凌希才从他的生活里消声灭迹两个礼拜,他就变得连吃饭都吃不出滋味了。
事实证明他比自己想象的更需要凌希,这种需要不局限于爱情和*,也非关索取和占有。重活一世,在认清了所有虚伪的假象之后,凌希成了他内心深处唯一的支撑与慰藉,仅存的动力与底气,那些与凌希有关的点点滴滴,都是他记忆中不曾被失望与仇恨玷污的净土。
他很害怕有那么一天,凌希会不再属于他了,更害怕有一天凌希不要他了。他所拥有的和将要拥有的东西很多,不仅仅是凌希,可如果没有了凌希,他拥有的一也就全都失去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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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归害怕,不管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陆大少爷是注定不会主动低头服软的,但这不妨碍由身边某个人替他去服软――确切地说,是他逼着身边某个人替他去服软。
至于这位“某个人”先生,除了林总裁再不做第二人选。每次陆孝严心里不爽,首当其冲受连累的总是林广乐。话说回来,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林广乐也被欺负惯了,要是隔上三五七天陆孝严没有带头欺负欺负他,他反倒要浑身发痒不自在了。用林广乐自己的话讲,所谓同人不同命,好比他吧,就是大佬的身子马仔的命,既然都是命中注定了,那就索性乐在其中吧,能适应环境的才是真强者,照这个标准,他绝对是强者之中的强者,霸王顶上的霸王。
挑了个凌希没有彩排喝训练的下午,林广乐开车载着陆孝严直接拦在了辉途唱片楼下,因为到得太早,空等无聊,两人还很幼稚地联机玩起了游戏,并打赌赢的人在输的人脸上画“正”字。
凌希一走出公司大门,就听见不远处街边传来了“嘀嘀嘀”的汽车喇叭声,他循声张望过去,只见额头顶着个“王”字的林广乐正透过车窗欢脱地朝他挥着手,中间还隔着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陆孝严。
凌希原地站了一会儿,迈步走到车子旁边,弯腰冲里打着招呼:“乐哥,孝严哥。”
陆孝严鼻子“哼”了一声,表情很是不屑。林广乐竟然可以排在他前头?嗯,这一定不是按照亲密程度排序的!
林广乐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主动充当起了陆孝严和凌希之间的交流媒介,他很殷勤地跑下车,打开后门不由分说就把凌希往里推:“走走走,乐哥带你吃大餐去,位置都订好了。”
见凌希瞪着大眼睛光看不说话,林广乐嘻嘻哈哈勾住他肩膀问道:“怎么样小朋友,还生气呢?”
凌希被问得一愣:“生什么气?”
林广乐象征性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没生气那天你扣什么电话?”
凌希翻着眼皮回想半天,最后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扣电话,我是正常挂断的。”
林广乐努力坚持和他交流着:“那那那你为什么要挂断呢?”
凌希一脸的理所应当:“因为不想听。”
林广乐默默看向陆孝严,手捂胸口一副即将吐血的痛苦模样:“孝严,兄弟尽力了,但实在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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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好的餐厅位于某家五星级酒店内部,店面不大,欧式古典装潢,细节处精致而华丽,却又不乏久远年代的厚重质感。
这家店是陆孝严凭记忆选的,菜也是按照凌希口味点的,他还很精心地剔除了一些凌希不能吃或不适合吃的配料。看着凌希一走进店门就被墙壁上琳琅满目的艺术品所吸引,坐在沙发里也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惬意模样,陆孝严心里倍感满足。
汤,主菜,莎拉,甜品……食物一道一道端上来,凌希吃得津津有味,陆孝严也看得津津有味,大有要把两周分量一次补齐的架势。
凌希一整天都在公司做事,因此穿得十分随意,一件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V领纯棉T恤,一条淡灰色修身牛仔裤,衣物上留有淡淡的香味,却又不是香水的味道。他腿很长,从桌子底下直笔笔伸到了对面,完美地展现在了陆孝严的视野之内。那双脚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休闲鞋,或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脚尖还会勾起来轻微地来回扭动着。在鞋口与裤腿之间,露出了一小节脚踝,骨骼匀称,皮肤白皙,看着看着陆孝严心跳不由自主开始加速,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最后不得不强迫自己调开了目光。
透过凌希肩膀,可以看到背后墙壁上悬挂的巨幅油画,画中圣母怀抱着圣子在接受天使们的祝福。圣母身旁长着翅膀、光着屁股的小孩是爱神丘比特,他手里拿着柄小弓,据说金箭射入人心会产生爱情,铅箭射入人心会产生憎恶,可惜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如果他想恶作剧地乱射一气,谁也逃不过。可能“嗖”的一下,就那么爱上了,又“嗖”的一下,就死心塌地了。
陆孝严摸了摸“嘭嘭嘭”激烈跳动的胸口,嚯,原来这就是被一箭射中的感觉,倒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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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孝严回过神来,凌希已经闷声不响吃光了自己面前的所有食物,连小篮子里的最后一块配餐面包都没有放过。陆孝严关心地问道:“你很饿吗?要不要再点一份?”
凌希摸摸肚皮:“我吃饱了。”
陆孝严猜不透他是真的饱了还是在说客气话,于是伸手朝他面前光可鉴人的空盘子指了指:“那你这是什么状况……”
凌希抿抿嘴角,大酒窝又乖又可爱:“这家店真的很贵,所以要把东西全部吃光,乐哥请客我不想浪费。”
陆孝严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实在没忍住,扭过头去“噗嗤”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面前还没碰过的沙拉推给了凌希,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都不要浪费,你把这个也吃掉吧。”
凌希听话地接过盘子,并很有食欲地塞了一道口在嘴巴里,谁知还没等好好品尝,五官就夸张地纠结在了一起,脸蛋皱得活像一只肉包子。沙拉里有腌制的酸黄瓜,口味略重,凌希根本吃不惯。陆孝严早知道凌希怕酸,他就是恶作剧故意捉弄凌希而已,看到凌希可怜兮兮被酸得直咧嘴,他顿觉心花怒放,什么烦恼都没了。
林广乐看得开心,也想凑热闹,便如法炮制将自己偏爱的臭奶酪沙拉递给了凌希:“不怕不怕,尝尝这个,综合一下味道就不酸了,这是刚从法国新鲜空运过来的,好东西……”
可惜他没能得逞,手刚伸到一半就被陆孝严拍飞了:“去去去,滚到一边去,别影响凌希吃东西,这段时间都瘦了。”
凌希是他的,上辈子这辈子都是,全世界只有他可以骂凌希,也只有他可以欺负凌希,这权利任何人都不许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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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臭奶酪为话题,陆孝严和林广乐很快聊到了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和蔚蓝海岸,又聊到了林广乐一家人接下来的度假计划。说起十二月的行程,林广乐言语之间满是遗憾:“抱歉了孝严,我也搞不懂表姑妈为什么偏偏选在圣诞节前夕举办婚礼,这一次我们家娘子军集体出动,说要一直在法国住到表姑妈度完蜜月,还说要把他们家酒庄里的好酒全部喝光。总之二十三号可能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
对于他不甚娴熟的煽情,陆孝严毫不领情:“早点走,越早越好,每年生日对着你这张老脸实在是看腻了。还有,别带你表姑妈酒庄的红酒给我当生日礼物,你的品味比嘴巴还臭,送了也不收。”
林广乐心领神会地点着头:“知道知道,我去跳蚤市场找块手表给你总可以了吧?还真是喜欢什么东西的人都有,搞不懂每年收那么多表做什么,难道准备老了之后攒起来开博物馆?你这辈子注定没儿子了,不知道将来要传给谁去。”
原来十二月二十三号是陆孝严生日,凌希在旁边听着,并偷偷记下了这个日子,从林广乐的话里不难得出结论,陆孝严中意的生日礼物是手表。算算时间,距离陆孝严的生日也不远了,凌希暗自盘算着,要买一只什么款式的手表才更配陆孝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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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了饭,凌希跟着陆孝严和林广乐走出餐厅,刚巧外面大厅正中央的三角钢琴在做调音,调音师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枯燥地重复着,凌希从旁边经过,心里好奇,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两眼,谁知一分神的功夫不小心撞到了人,他赶紧点点头说了声:“抱歉。”
被撞到的是个男人,三十几岁,站在那摇摇晃晃的一看就是喝醉了,说起话来也满嘴酒气:“走路小心点嘛,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咦?”他似乎认出了凌希,伸出手指一下下点着,“你是那个……对,你是那个唱歌的,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都唱什么来着……烦,不管了,来来来一起照张相吧!”
凌希皱了皱眉,并不打算理会对方的要求,可他刚想离开,胳膊就被那男人抓住了:“别走别走,走什么啊,拍张照嘛。”
凌希试着抽回胳膊,不想那人抓得太紧,他用力向后一扯,把那人也带得趔趄了一大步,险些跌倒,那醉汉恼了,口沫横飞地高声嚷叫道:“你什么态度?当个小明星就了不起吗?拽个屁啊,还不是……啊!”
话没说完,那只抓在凌希胳膊上的手腕已经被陆孝严精准擒住,同时反向一扭,当即疼得他呲牙咧嘴叫出了声来。
因为腕骨被制,胳膊以奇特的角度扭曲着,那男人不得不艰难向后仰起身体,身体呈现出了一种滑稽的姿势。可他不愿就此丢面子,嘴里还在逞强地叫嚣着:“你谁啊?什么来头?敢动我,先打听打听我的身份!我他妈的……啊!啊!”
陆孝严从来不怕威胁,更何况这种虚张声势的威胁,他听得不耐烦,手上猛地一用力,瞬间将那人王八一样掀翻在了地上:“后头的话给我咽回去,不然我有得是办法让你再不能说话!”
他鞋底虚踏在了对方肩窝的位置,只消一脚踩下去,肩关节就会立即脱落。不知那人是被吓得醒酒了,还是潜意识里感受到了威胁,竟然真就乖乖闭上了嘴巴。
大堂经理带着保安闻讯赶来,先将陆孝严劝到一旁,又将那人小心搀扶了起来,陪着笑脸两边劝道:“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两位都没受伤吧,请先到旁边休息一下……”这功夫那醉汉的朋友也赶到了,听保安讲明事件经过后自知理亏,没有再找什么不必要麻烦,而是连拖带拽地劝走了自己的同伴。
意外事件总算解决掉了,陆孝严动手的时候虽然戾气颇重,事后心情倒也没受多少影响。可他一回头才发现,凌希并不在身边,左右看看也没瞧见人影,这不禁让他有点着急了,急忙扯过林广乐问道:“凌希呢?”
林广乐从刚才就一直跟在陆孝严身边,预备着万一对方有帮手自己也好及时下场助阵,丝毫没留意到凌希的行踪,结果现在被陆孝严一问,他也傻眼了:“啊?是啊,凌希呢……”
两人无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几圈,还是林广乐眼尖,率先朝着大厅正中的圆台一指:“呦,在那呢!”
陆孝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凌希正站在巨大的三角钢琴旁边,专心致志看着调音师用扳手转动调节着琴弦的张力。调音师需要靠耳力判断每一个音符偏高还是偏低,所以一边用手敲击琴键,一边很专注地听着,可凌希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在旁边听得无比认真。
别看他平时像根木头一样,这会却突然有了交际才能,不知怎么还跟人家搭上话了,时不时插上一句嘴:“这个高了吧,好像要松一点,再松一点……”至于什么找麻烦的醉鬼,还有帮他解决麻烦的陆孝严,恐怕统统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陆孝严在凌希背后抱臂看了一会儿,扭头就往外走,“噌噌噌”几步出了酒店。林广乐在身后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总算追上了他:“等等,等等,怎么走了?不等凌希了?”
陆孝严头也不回地一甩手:“别管他!我要是哪天爆血管猝死了,一定是被他气的!”
林广乐很能体会陆孝严的心情:“哈哈哈,这孩子我喜欢,心太大了……不过他钱包和外套都在我车上呢,不等他的话,他连家都回不去。”
陆孝严恨恨一点头:“对!就让他走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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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陆孝严到底不放心凌希,眼看林广乐打开门弯腰预备着往车里钻,他从背后抓住皮带一把将人拉了下来:“算了,你回去看着他,当心那些人待会儿又来找他麻烦。”
林广乐裤子差点被扯掉,急忙动手紧了紧皮带,嘴里唯恐天下不乱地问道:“爆掉的血管这么快就痊愈了?”
陆孝严懒得理他,只管从车子后座上拿过凌希的外套、钱包一股脑丢在林广乐怀里:“晚上冷,出来之前让他穿好衣服,送回家看他上楼了你再走。”
林广乐一脸的不情愿,嘴角耷拉成了倒挂的“C”字母:“你都不去,为什么让我去?”
陆孝严很不耐烦:“啧,叫你一声‘乐哥’是白叫的吗?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见林广乐不肯动,陆孝严直接推着他转了半圈,朝着酒店大门的方向一脚踹过去,把人踹得老远,然后就开着林广乐的车一溜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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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孝严这头刚坐上车子,电话就响了,他瞥了一眼屏幕,是个无来电显示的号码。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任由铃声响了很久之后自动挂断,自己则继续开出一小段路程,找了个视野开阔周围无遮蔽物、无障碍物的地点把车子停好,然后点起根烟慢慢吸着。
五分钟后,那个电话极其准时地再次响起,铃声响到第三声,陆孝严接通了电话:“可以说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个口音有些奇怪的男人:“陆先生,您等的电话出现了,就在今天。一共有两次,分别是在下午的十三点零六分和晚上的十九点二十分。”
陆孝严平静地“嗯”了一声,又立刻吩咐道:“很好,马上传给我。”
很快,手机接收到了两组音频文件。是第一组的来电是由家里佣人接听的:“喂,你好,这里是陆府,请问要找哪一位?”
电话中人听声音年纪不大,中气十足,只是语速相对过快,显得有些紧张:“喂,让陆远腾来听电话。”
佣人客气地说道:“先生这个时间外出还没回来,不如你留下姓名和口信,我帮你转达给先生。”
对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犹豫,也可能是在跟同伙商量:“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去帮我告诉陆远腾,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你就说……”又停下思考了几秒,“就说我知道孔繁珍的真正死因,晚上七点我再打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话筒里只有“嘟嘟嘟”的忙音和佣人的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孔繁珍?你是说孔小姐吗……喂?喂喂?”
嘀――
提示音过后,是第二段音频。不知为什么,那人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这一次电话是父亲陆远腾亲自接听的:“喂?哪一位?”
从电话里能很明显听出,对方紧张地吞了口吐沫:“陆远腾吗?我是……算了,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找你做交易的。我呢,有个秘密,和你、和孔繁珍、和周荣都有关系,想听的话,就按我说的金额准备好钱来换。”
父亲毕竟经商多年,应对起这种场面从容淡定:“想做交易?那总要让我先看看货吧。”
“咯咯咯,”对方笑得有些得意忘形,“你想探我的底嘛,我知道,你想看看我究竟对当年的事了解多少,再采取不同的办法对付我,我可没那么笨。好吧,为了表示诚意,我给你点提示吧――油箱,没错,油箱,这油箱一旦空了,开车的会怎么样呢……”
父亲完全听不懂似地怒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我这里是幼稚园吗?随随便便知道几个人名就来编故事骗钱?阿珍去世的真相警察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是肇事司机操作失误造成的,和什么油箱不油箱没有半点关系。年轻人,别再搞坑蒙拐骗这一套了,否则我立刻报警!”
电话那头大概真被父亲的话给震慑住了,足足沉默了几分钟之久,男人终于又开口了:“陆远腾,我就是为了钱而已,别的不想管太多。你一定知道油箱是指什么,自己一手策划的事,自己怎么会忘?好吧,好吧,你是‘正人君子’,不理会我这种‘阴险小人’也正常,那你猜周荣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呢?”
“说吧,你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