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彭惠珍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实在受不了那弥漫四处的消毒水味儿,就念叨着叫女儿替她办了出院手续。老家太远,孟引璋不放心她刚出院就长途跋涉,所以她们暂时住在天都,当初聂绍琛和孟引璋的婚房里。
这房子还是老样子,彭惠珍在孩子婚后来过两次,当初只觉得四处都是亮晶晶的,豪华得不像寻常人家的住所。现在再来,还是摇着头说:“这房子,住进来看着都眼晕。”
孟引璋笑着说:“这房子本来是聂绍琛的朋友建的,要做私人会所的。他看中了这地段,所以买过来自己住。当初装修的时候,也没人盯着,聂绍琛又不注意这些琐事,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家装设计图做的。这装修都是会所的标准,本来就不适合平常住。以前我是懒得弄,这次等我闲下来,先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
这么一说,彭惠珍又有点可惜,“修得这么好,又要重装,不是白花钱。”
孟引璋就笑,“反正聂绍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其实从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开始,孟引璋就已经觉得这里的装潢很不舒服。
四处都是金灿灿的,做为会所之类的娱乐场所固然不错,很能给人感官刺激,但是天天住在这样的地方,从清早醒来就开始眼花缭乱,一整天下来,眼睛都觉得累。
有段时间她赋闲在家,聂绍琛也曾经要她把家里重装一下。不过那时候,她总是觉得这里不是她真正的家,对于装修的事也并不上心,她拖延了许久画出设计图,但是一直没有动工。
现在重新回到这里,想到聂绍琛,觉得这房子也异样地亲切,恨不能马上把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和聂绍琛在这里过二人世界。
彭惠珍在这里养病,孟引璋请了长假陪着她。
以前的管家和佣人都没有换,聂绍琛就是这么个脾气,如果不是必要,人也好物也好,他身边的一切他都不喜欢换来换去。
这些人都和孟引璋很熟悉,大约也是她过来之前聂绍琛提前交代过,他们对她母女都很好,不过分热情,但也绝不怠慢,总之就是让彭惠珍也觉得特别舒服。
彭惠珍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转眼将近一个月过去,她也要回青阳去。
孟引璋很希望她多留一段时间,至少等到聂绍琛回来,让他们见个面。就连管家也对彭惠珍百般挽留:“您就多住些日子,我在这个家里这么久,从前就没见太太这么开心过。”
“丁阿姨您说什么呢?我以前在这儿不是也好好的吗?”管家姓丁,孟引璋对她一直很客气,总是喊她阿姨。
管家却说:“太太以前不开心,我看得出来。”说到这里,却有些讪讪的,“太太……从前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还让您和聂先生有了矛盾,您可不要和我计较。”
孟引璋忙说:“没有没有,从前那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彭惠珍看着他们主仆,自己虽然插不上话,却也明白了几分。
当初女儿说要离婚,只说和聂绍琛不合适,具体哪里不合适,她怎么问,女儿也不肯多说。现在想来,多半就是因为门第之别。这豪门内的管家,只怕也给过自己女儿难堪。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又觉得这位丁管家细心和善,实在不像是那样的人。她不由斟酌着问:“小璋,你和这位管家,你们是有什么矛盾?”
“没有!”孟引璋怕妈妈担心,连声否认。
管家却说:“老太太,太太人很好,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以前呢,是我不了解太太和聂先生的感情,做了些蠢事,害得太太和先生闹过不愉快。”
这位丁管家帮助聂绍琛打理家事很久了,所以也算是半个聂家人。当初孟引璋刚过门,一个出身贫寒的小姑娘嫁给一个有过婚史的富商,难免让人多想,觉得是这女孩子爱慕虚荣,冲着聂绍琛的身家才引诱了他。
最开始的时候,管家对孟引璋的确有一点成见。但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这女孩子毫无心机,那样的出身乍然飞上枝头,却没有半点轻狂样子,她觉得这聂先生实在是找对了人。再加上她自己有个和孟引璋年龄相仿的女儿,更是对她多了几分呵护的心思。
管家在聂家做事久了,豪门圈子的事也听说过许多。
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们,有几个安于家室的?更何况聂绍琛不仅仅有钱,人又生得俊朗,身边的莺莺燕燕怎么会少呢?听惯了豪门阔太为了争宠用尽手段的故事,再看看孟引璋毫无心计的模样,总是担心她会吃亏,早晚要被聂先生抛弃。
她是真心为了孟引璋好,所以总是小心地提醒她,聂先生喜欢什么,聂先生不喜欢什么……为的是能让孟引璋投其所好,抓住他的心。
从前孟引璋住在这里,常常听着管家各种耳提面命,心里万分压抑,只以为管家是拿着聂绍琛的薪水,所以只认他这一个主人,并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从来没想到,这位管家还有这样的心思,居然是想帮着她争宠。
阴郁的心境,常常让人忽略旁人的好意。
现在听管家这么一说,她忍不住笑了,“丁阿姨,原来你以前就那么疼我。哎,我才知道,聂绍琛在你心里居然是那么个拈花惹草的形象,还需要我去争宠。”
管家更加难为情,“当初是我糊涂,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自以为是。后来太太你从这里搬走了,聂先生也很少回来了。有次喝醉了酒,被司机送回来,一直喊太太你的名字。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从前真是杞人忧天了,聂先生对太太一心一意,是我想多了。”
孟引璋听了,一时只是沉默,彭惠珍听到这些,倒是对女儿今后的生活更放心了。女婿对她一心一意,家里的佣人也相处得这样好,最要紧的是,她自己长大了、成熟了,面对生活里的种种问题,有了更好的心态。
彭惠珍一心要走,孟引璋留不住她,只好又给聂绍琛打电话。
他倒是很看得开,笑着安慰她:“妈妈年纪大了,不喜欢住在别处也正常。她身体没问题了,想回家就送她回去吧。”
孟引璋不无遗憾,“我不是想让你们见个面嘛!”
聂绍琛笑,“往后机会多得是,咱们总要一起回家看妈妈的,你急什么?”
孟引璋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反驳,只是说:“好,听你的。”
“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她故意说:“因为我妈看病的事你帮忙了啊!你是大恩人,不听你的话怎么行?”
聂绍琛无奈地摇头,“你这是为以前的事记仇呢?”
“当然,我要记一辈子的。一辈子长着呢,这仇我要慢慢报。”
这……
已经是表白了吧?
以前他提复婚的事,她总是推三阻四,现在不仅不否认他的暗示,反而还来暗示他。
唐卓和孟引璋的那次谈话,聂绍琛并不知道。所以对于孟引璋有些突兀的转变,他总觉得好奇。之前因为她母亲的病,他无心去问这些,现在彭惠珍康复了就要回家,他忍不住要问个清楚:“招弟儿,你最近不对劲啊。”
她明知故问:“哪里不对劲了?”
隔着电话,听着聂绍琛的声音,孟引璋也能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肯定是微皱着眉头,英挺的眉峰之间,聚起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低声说:“你……是不是真的为了你妈妈的事,你才……”
“不是!”孟引璋马上打断他,“我妈妈的事,我的确很庆幸,因为有你在,才能这么顺利。但我们的事,和我妈妈无关。”
“那是为什么?”
她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当面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