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沈娴费了点劲儿才理解了贾诩口中那个被剩下的幸运儿究竟是谁。
也是个姓刘的皇室子弟,如今正猫在扬州帮沈娴兢兢业业地守着庐江这个边陲重地的刘繇。
想明白贾诩话语中要表达的真正含义后,沈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浑身发凉。
贾诩的意思是,除了刘繇这个已经被划分到自己人范畴的刘家人之外,其余的那些不管是真正的汉室血脉,还是打着汉室名头招摇撞骗的,一律统统灭掉,能毁尸灭迹挫骨扬灰让他们再也无法对沈娴的地位产生威胁最好,即使不做的这么绝,那些人最终也逃不过□□的命运。
总之一句话,必须将所有明面上的和潜在的危险统统扼杀在摇篮之中。
贾诩的提议竟然全票通过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曾经打过哆嗦的沈娴之外,没有一个人哪怕有一瞬间觉得贾诩行为过激手段太狠,就连荀彧都在短暂地思考之后同意了。
诚然贾诩这招釜底抽薪确实让人心生畏惧,但事出有因嘛,毕竟皇位之争从来都血腥残酷,获胜者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最后那个位置的,你不先下手为强,就等着遭殃好了。
或许是看出来沈娴的不忍,在其他人离去之后,郭嘉才慢腾腾地对沈娴说道:“想想那位是怎么对你的,主公,这个时候千万别心软啊。”
“我没有。”沈娴揉了揉脸:“我只是在想,他给我下|毒,我再去欺负别人,其实我们都没什么区别。而且就算没有什么刘景升、刘玄德,还有他们的儿子,儿子的儿子,各种乱七八糟的家人……”
杀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产生一堆历史遗留问题。
“死人最听话,但也最麻烦。”郭嘉笑了笑:“文和也并非是要全部赶尽杀绝,他那么说是为了突出问题的严重性,主公你照着程度轻点的方面理解就好了。”
程度轻点……那就是软禁咯?
“牵制。”郭嘉忍了半天没忍住,暗搓搓地伸出爪子顺了顺沈娴柔软笔直的长发。
沈娴在沉思郭嘉的“牵制”二字,一时之间没发现郭嘉的小动作,等她后知后觉发现某人又趁着没人乱吃豆腐的时候,郭嘉早就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他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仿佛刚才伸爪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娴盯着郭嘉看着半天,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想抄起什么东西砸在郭嘉的脸上。这阵暴脾气就像一阵风般来得莫名其妙没有缘由,于是等沈娴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想法付诸了行动。
郭嘉一脸震惊地接住沈娴扔过来的竹简:“主公,怎么了?”
摸一下就要被揍吗?那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沈娴愣了愣,然后她一把抢回竹简码在桌角:“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费劲巴拉吧半信半疑的郭嘉哄走了,沈娴像一张软绵绵的纸片般扑在桌子上不动了。
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放空自己,懒洋洋地不想动……
过了好半天沈娴才战胜了自己的懒癌爬了起来,她一边嘟哝着抱怨活着真是无趣,一边慢吞吞地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计划。
依旧是荀彧留守。
荀彧留守了这么多次沈娴都不忍心了,她专门问了问荀彧想不想跟她一起出门去抢地盘,得到了荀彧一枚奇怪的视线:“主公,我觉得成都挺好的,毕竟离家近。”
……好吧。
荀彧完了轮到蔡琰,沈娴原本想让蔡琰去江夏或者南郡镇场子盯着刘表,必要时候直接出击揍扁他,但蔡琰慢悠悠地拒绝了。
“主公,我留在成都督促粮草军需吧。”蔡琰微微一笑,伸手在小腹上拢了一把:“我怀孕了。”
沈娴:“………………”
沈娴差点儿咆哮出声,但她的理智提醒她绝对不能朝着孕妇大喊大叫,万一吓坏了人家宝宝就危险了。
“你确定吗?”沈娴一个弓步上前握住蔡琰的手腕摸了摸:“找我师父看过了?”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劳烦华神医?”蔡琰无所谓地挥挥手:“我自己就是大夫,一个滑脉还把不出来?”
在确确实实感受到手指下的脉象流利圆滑,好像一颗颗小珠子依次滚过的感觉后,沈娴小心翼翼地把蔡琰的手腕放回桌子上,然后她开始清理蔡琰桌案上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像什么砚台啊镇纸啊这种或锋锐或沉重的东西都被收走了,最后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蔡琰哭笑不得,看着沈娴还想继续收拾她周围的东西,赶忙说道:“哎主公,算了,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不行。”沈娴认真道:“公达走前可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得照顾好你。”
沈娴当即喊来红袖给蔡琰上了一堆的腌酸梅。虽然蔡琰现在还不害喜,但在沈娴期待的目光中,她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情拈起一颗尝了尝,意外地发现真的挺好吃。
于是蔡琰一边啃酸梅一边跟沈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南郡那边你不用担心,即使我不去,有顾子叹和法孝直那俩小子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就是因为有他们我才不放心好吗?”沈娴撇撇嘴:“法孝直原本就够胡来的,顾子叹不一定能压得住——他俩不同流合污就不错了,况且还有一个太史子义……”
一旦太史慈和法正一拍即合,真是分分钟要翻天的节奏。
“那让兴霸去?”蔡琰提议:“兴霸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其实挺靠谱的。”
沈娴摇头:“人手不能全派出去,益州这边得留他统军。”
折腾了半天也选不定人,最后沈娴干脆一咬牙:“得了,我亲自跑一趟吧。”
蔡琰笑了笑:“我觉得你倒不如直接去汉中那边。”
沈娴来了兴趣,她随手捡了颗酸梅丢进嘴里嚼了嚼,面不改色地问:“怎么说?”
蔡琰四处望望,确认没有其他人靠近这里后才对沈娴勾勾手指:“我就这么一想,你听听就算了。”
蔡琰的意思是,虽然袁绍在陈仓关放了六万人吓唬凉州和益州,但并不代表如果沈娴从汉中出兵司隶,陈仓关的六万人就能立马跟沈娴杠上。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粮草军需。
袁绍现在的实力,源源不断地供应七万人的吃穿住行,给他们分发兵器让他们攻打兖州,大约能坚持个一年左右不成问题,但若是再分出六万人的军需来,双线开战,袁绍就撑不住了。
当然袁绍也可以缩短与兖州的对战时间,但谁又能说得清楚他多长时间能拿下兖州呢?袁绍也不是傻子,拼尽全力把自己耗得一无所有,即使真的干掉了曹操又怎样?后面还有个沈娴呐,到时候曹操和袁绍两败俱伤,平白让沈娴捡了便宜。
所以说,陈仓关的六万守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击的,他们留在那里只是起个威慑的作用罢了。毕竟收军们平时自己屯屯田种种地,自给自足,解决温饱问题很容易,然而一旦开战,大家都上战场了,地没人种,只得让后方轰隆隆地动员起来,百姓们既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还要把战士们的粮草军需凑足,双倍甚至是三倍的负担,很快就会承受不起的。
“其实汉中的问题不大,我们把大半兵力拉过去,为的是以防万一,但两边若只是互相看着威慑,那就太浪费了。”蔡琰分析道:“袁本初不敢来打我们,我们就不能去打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学学袁本初?”沈娴说道:“威慑南阳与汝南二郡,然后联合马寿成从汉中出兵打司隶?”
“袁本初笃定我们不敢对司隶动手,是因为那是天子所在,贸然出兵会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蔡琰点点头:“但这种事情也就缺个名头,袁本初还不是打着奉迎天子的旗号占了司隶?”
沈娴的目光微微一亮:“如果能拿到天子的圣旨,那我们奉旨勤王……”
蔡琰微微一笑:“那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就是他袁本初。”
“想法是好的,”沈娴耸耸肩膀:“可是很难实现啊。”
自从袁绍占据了司隶,便派了大量兵力镇守司隶与其他州郡往来的通道,严查过往百姓,力图揪出每一个偷潜入境的奸细来。
没法进城就没法传递消息,更别说是进入重兵把守的皇宫中见到皇帝。而且就算沈娴能见到刘协,她也没把握能向刘协要来勤王的圣旨,毕竟在刘协眼中沈娴这个便宜姐姐和袁绍没什么差别,一条狼一只虎,都死死盯着他屁股下的宝座,准备随时把他掀翻下去。
蔡琰沉吟片刻道:“嗯……这种时候你需要去求助文和或者奉孝。”
虽然沈娴从来不过多干涉其他人主管的事情,但大家开辟新业务的时候还是会主动向沈娴汇报一声的,毕竟要等着老大给批经费嘛。基于这一点,沈娴当然知道郭嘉和贾诩在几年前合伙申请在益州开辟了个新官制,对外宣称名叫司礼卫,名义上归荀彧管,但自从创建那天起荀彧就从来没摸到过司礼卫一分一毫的事务,或者说交给荀彧审查的司礼卫事务都只是明面上做好的表象。
司礼卫不管礼仪,他们真正干的活有点类似于特务机构。
在沈娴的默许之下,荀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拨款出钱做假账,而郭嘉和贾诩则拿着钱在暗中笼络挑选了无数的人,这些人的身份可能是一方官员,也可能是普通百姓,但当他们经过暗中的重重考核、最后接受司礼卫的邀请后,就统统变成了沈娴的最牢固隐秘的耳目。
这些耳目散落在各处,沈娴的势力范围有,其他人的势力范围中也存在。他们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枚枚钉子,平时不显露山水,然而一旦接收到了上级的命令,便会倏然出动,帮助主人扫清一切障碍。
沈娴收到的各种各样隐秘的情报有三分之二都是司礼卫提供的,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荀家的功劳。
蔡琰一提,沈娴觉得这确实可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让司礼卫动动手脚把她接入长安城,再潜入皇宫中见到皇帝……
但蔡琰此时却退缩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不行,主公,要不然算了吧,一旦去找他们两人,你势必要说出目的,而潜入皇城要圣旨这件事情必须要很有分量的人才能去,所以他们不会同意的。”
说白了就是沈娴必须只身潜入皇宫,说服皇帝拿到圣旨,再将长安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全身而退。虽然沈娴觉得以她的身手,只要有周密的计划,做到这些完全没问题。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大家以沈娴的安全为第一要义,是不会同意她以身犯险的。
沈娴啧了一声,觉得有些烦躁:“你不跟我说也就算了,说了又不能做,我心里抓挠得难受。”
“你不会想着偷跑吧?”蔡琰狐疑地盯着沈娴,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主公,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的,你现在身份敏感,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被袁本初知道真相拿捏住,我们就完全陷于被动之地了。”
“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沈娴悲愤道:“非要招我!”
“说说而已……”蔡琰挠挠头:“有了想法不让我说,我忍不住啊。”
沈娴:“……”孕妇最大,我不能跟她生气。
最后沈娴无奈地走了,蔡琰还在后面一脸笑意地叮嘱她:“主公你一定不要胡来,这件事情我要告诉奉孝和文和的!”
沈娴摆摆手:“知道了!”
蔡琰摇摇头把目光收回来,她无意中瞥见了桌角的水晶盘,发现满满一盘的酸梅都不见了。
蔡琰震惊了:“……都是我吃的吗?没有吧!”
想来想去,蔡琰确定自己只含了几颗,那剩下的话梅都去哪里了?
呃……不会是……进了沈娴的肚子吧吃?
盯着空空的盘子,蔡琰无奈地想:沈娴这都是什么爱好啊,这么酸的梅子也能咬得下去。
在荀彧和蔡琰两处接连碰壁让沈娴有点不爽,于是她愤愤然地去找了贾诩。
只有文和最靠谱了,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沈娴默默地想。
贾诩果然没让沈娴失望,沈娴想派他去汉中帮帮张绣那个棒槌脑袋,贾诩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但是他有一个要求,他要带上貂蝉。
“……”沈娴掀桌:“你带人家去干什么!给你当丫鬟吗!”
贾诩摇摇头:“主公,你太小看她的能力了……我要她领兵。”
“哦?”沈娴眨眨眼睛,故意刺激贾诩,很期望能从他身上看到嫉妒两个字:“有这么厉害?我想让她找点事做的,但她只想在我身边端个茶水给我捶个腿,哦对了,她还喂我吃葡萄!”
贾诩无语地看着沈娴一脸得意洋洋的欠揍表情。
半晌后贾诩十分淡定地点点头:“有,她……以前是杨府的暗卫。”
“我知道,你说过。”沈娴十分随意地说:“而且她也跟我提过了。”
“所以……她很厉害。”贾诩低声道。
这里面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还有文和你不用一遍遍地重复貂蝉好帅好厉害,我们都知道了谢谢。沈娴刚想吐槽,看到贾诩的表情,那一瞬间她懂了。
“你想让她进司礼卫?”沈娴微微皱眉:“这不好吧?”
贾诩以为沈娴是在怀疑貂蝉的忠诚性:“她不会——”
“不是这个意思。”沈娴无奈道:“你问过她的意见吗?既然她都有统兵的才能了,你把她按在那种搞暗杀的组织里面,不觉得委屈她?”
贾诩:“……主公我们不是搞暗杀的。”
“差不多一个意思啦。”沈娴耸耸肩:“这又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为什么不能在阳光下活着呢?你干嘛非想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拉进深渊里?”
虽然贾诩没让沈娴失望,但俩人就貂蝉的问题无法暂时达成共识,贾诩坚持要带着貂蝉一起走,沈娴则认为贾诩不能这么草率地把貂蝉安排进司礼卫。于是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贾诩先承诺不让貂蝉接触司礼卫的事务,沈娴则同意贾诩带着貂蝉一起去汉中。
沈娴继续去找别人安排任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贾诩轻轻笑了笑,他低声道:“主公,不是我要把她拉进深渊里,而是她一直都在,从未脱离过。”
沈娴持续郁闷中,她哐当哐当地找到了周瑜和孙策。
周瑜正在弹琴,而孙策一脸无聊地坐在旁边听。周瑜弹得特别好听,可惜孙策根本不懂欣赏,完全牛嚼牡丹。
“终于轮到我们了?”周瑜停下了弹琴,他单手按弦,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娴:“怎么样?要把我派去哪儿?”
“庐江,不是你自己选的嘛。”沈娴笑了笑:“麻烦两位哥哥帮曹孟德稳着汝南了。”
“不止吧。”孙策打了个哈欠:“公瑾都告诉我了,要我说,牵制管什么用,直接出兵揍他娘的——”
周瑜抄起香炉砸在了孙策的头上:“好好说话。”
“哦。”孙策伸手捞住香炉,撇撇嘴:“打吧,打了汝南就能打南阳了,到时候三妹你从南郡出兵,我从汝南出兵,咱俩齐头并进,一起把刘景升杀得片甲不留!”
孙策越说越兴奋,他眼中有光在微微闪烁。
“嗯……我其实……”沈娴一直在考虑蔡琰之前的想法,虽然蔡琰一再请求沈娴忘记吧别想啦,但人不就这样么?别人越说不行的事情越想去尝试一番。
“其实什么?”周瑜淡淡道:“其实想先打司隶?”
沈娴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随口猜的。”周瑜眯起眼睛:“你不会还想找圣上要张圣旨然后奉旨勤王吧——”
沈娴一脸惊恐地看着周瑜,孙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习惯就好,公瑾经常能猜中我在想什么。”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沈娴无语地看着孙策,傻子也能猜中你在想什么!因为你根本全都写在脸上了!
“我不同意。”周瑜果断道:“太危险了,就算你说什么计划周密,有内应之类的,就是不行。”
面对沈娴不满的目光,周瑜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我们现在不能拿你冒险,半点也不能。”
周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娴只得妥协,她掰着手指头数:“那好吧,我去南郡,你和大哥去庐江,文和带着貂蝉去汉中,文若昭姬和兴霸留守成都……”
“等等。”周瑜看了沈娴一眼:“你把郭奉孝带上。”
沈娴被周瑜看得莫名心虚,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带他做什么?他还在养病。”
“养够了吧,这段时间他除了吃就是四处闲逛。”孙策毫不客气地抹黑郭嘉:“逍遥得很。”
周瑜微微一笑,直白道:“你不带他我不放心,尤其是把你和法孝直还有子义放在一起。”
沈娴之前刚刚跟蔡琰嫌弃过法正、顾徵和太史慈这三人组合,转眼自己就被周瑜嫌弃了,现世报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