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不关姑娘的事儿!”雪柳突然直起身厉声大叫,“难道各位奶奶凭这死婆子的三言两语就要定奴婢的罪么?”
这话仿佛是一瓢冷水,让屋里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和冷静。
方才没想到的问题,这会儿也有机会想了。
雪柳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儿都是四姑娘周明珊说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确实是没人知道。
纵使心里有疑惑,可谁也没有先开口,只齐齐看向杨氏。
正房里面除了侯夫人杨氏和温氏、马氏、张氏和周明珊五位主子,再就是堆香、红云、雪柳和刘婆子四个下人,早在红云和堆香带人进来之时,杨氏便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又让金莲在外头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所以这事儿能不能定论便要看几位主子相信谁的话了。
杨氏不用说,不到最后肯定要维护雪柳到底的,毕竟维护雪柳就是维护杨昭惠。至于张氏么,看她表情就知道肯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关键就是看温氏和马氏的态度了,可一边是自家侄女儿,另一边儿是表妹,再者碍于杨氏就更不好说了。
看来雪柳就是想到了这一点,认为自己没拿住她的把柄,以这是自己一家之言为由想要脱身了?
哼!
周明珊冷笑一声,上前两步站到雪柳跟前,居高临下得看着她,“雪柳姑娘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和刘婆子在青竹院的西角门外面密谋的事儿就先不说了。既然你说我是一家之言,那贾姑娘当时也是亲眼看见的,这你还要狡辩么?”
雪柳像是早就准备好一般,头也没抬得反驳,“整个府里谁不知道贾姑娘和四姑娘关系好?”
周明珊一滞,胸腔里的火终于被勾起来了!
贾欣怡和她关系好?
意思是说她和贾欣怡合起伙来串供了?
呵呵,不过也是,府里之人当然认为贾欣怡和她关系好,可既然雪柳这次做出这种事儿。显然是知道贾欣怡之前要算计她,居然还能昧着良心说出贾欣怡和她关系好的话!
好,好,原本还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听人命令的丫头。不想却是个主意大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也罢,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头上之前插的那支虫草簪哪儿去了?”
此话一出。雪柳瞬间面色惨白,身子也晃了晃,不过犹自嘴硬道,“几日前前就丢了,不过是支簪子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么?”周明珊笑了笑,没有继续说那支簪子的下落。
那支虫草簪本是府里为了端午节给几位姑娘打的首饰,用金丝拉成了豆娘的形状,看上去分外逼真,又灵动又可爱。
那贾宏志小孩儿心性。看到这玩意儿便开口索要,雪柳开始当然不给,可她还要诱哄贾宏志做事,最后不得不给了他。
这当然是一直跟踪雪柳的堆香告诉她的,而之前负责跟踪刘婆子的便是红云。
那刘婆子也确实精明,她买通了外院的一个粗使婆子,趁着人多事杂悄悄把贾宏志带进了丛绿堂,然后她再接过去候在客房旁边的假山里,想要趁着周明珊更衣之时陷害她,却不想被红云打了一闷棍。
而杨昭惠那边见久久没有动静。便让雪柳过来查看,看到只有贾宏志一个人在假山里,还以为刘婆子临阵脱逃了,她还想继续诱哄贾宏志。没想到却被堆香带人捉了个正着。
这些事儿周明珊不到不得已不想多说,免得又生出事端来,她的目标是拿下杨昭惠这个幕后黑手,所以雪柳就是关键。
“既然雪柳有意见,不如我们去问问表姑那支虫草簪去了哪儿?”
雪柳这才慌了,直起身连连摆手。“不,不要去找姑娘,这事儿跟姑娘无关,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见姑娘为了四姑娘不喜欢她而伤心,才做出这事儿来报复她的,真的,真的和姑娘无关!”
说着便拖着身体面朝杨氏“咚咚咚……”得磕起头来。
因为自己不喜欢杨昭惠,所以才报复自己?
也亏得雪柳,急切之间居然能想到这样的理由!
周明珊都想给她鼓掌了!
事到此时,雪柳如此反应便是承认了之前之事,确实是伙同刘婆子勾结外人来陷害府里的姑娘。
张氏性格最是嫉恶如仇,早就忍不得了,要不是婆婆还坐着,她早就叫人把这贱婢拖下去先打上个二十大板再说。
“既然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母亲还是先把惠表妹叫过来再说吧!”
不管雪柳再怎么说不关杨昭惠的事儿,可自己的贴身丫头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她这个做主子的也难辞其咎。
想到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女儿,因为这一对主仆差一点就坏了名声,她心里的火便一拱一拱的,说话的声气也不那么好了,“咱们也问问惠表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啊,这会儿要说不关杨昭惠的事儿,怕是连杨氏都说不过去。
大宅门里主子丫头都是一体的,尤其是年轻的姑娘小姐们,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说是副小姐也不为过,现下雪柳犯了事,就算杨昭惠不给个交代也不行。
道理谁都懂,可要行动考虑的便多了。
杨氏一直沉着脸坐在上首,面上无悲无喜,好像一直在看一出戏一般。
大奶奶温氏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是长媳,而且掌管府里的中馈,按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她第一个要表态的,更何况还牵涉到姑娘们的名声。可她看了看杨氏,又有些举棋不定。
自从前些年侯夫人放手中馈以来,从来没有给她添过堵,比起其他人家,她们也算是比较和睦的婆媳了,现在让她乍然一下站在杨氏的对立面,她竟然觉得有些不忍。
比起温氏,马氏想得更简单。她是在权衡得失,眼下三房是要起来了,可毕竟夫人还是婆婆,再者她还想借着宫里的太妃为璋哥儿说门好亲。府里就只有大嫂和婆婆可以进宫。大嫂连自家的顾不过来,她根本不敢指望。
那她到底选择哪一方呢?
在雪柳“咚咚咚……”的磕头声中,杨氏终于抬起了头,“行了,别磕了。你先一边儿去!”
虽然面无表情,可话里的冷意在场之人却是都能听得出来。
雪柳也不例外,此事还要靠夫人周旋,她不想也不敢惹恼杨氏。
杨氏把在场之人都扫了一圈,然后便像是没事儿似得提高声音吩咐外面的金莲,“去叫惠儿过来!”
金莲刚应了一声,就传来杨昭惠的声音,“不劳姐姐了,我这就进去!”
墨绿色的软绸帘子被掀起,露出了杨昭惠那张芙蓉面。
表情平淡。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上前行过礼,便悠悠然得坐在了下首。
看来杨昭惠是早就到了春晖堂的,就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也难怪,这边闹成这样,多多少少会有点消息传出去,青竹院那么近,她能得到消息过来也正常。
不过她这份儿养气功夫,即便周明珊再世为人也不得不佩服。
杨氏看了她两眼。便把方才的事儿简单得说了一遍,又问她,“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杨昭惠抿了抿唇,看向雪柳。
雪青色的比甲皱皱巴巴的挂在身上。额头上肿了老大一块,正瘫坐在她对面。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即闭了闭眼,开口,“这事儿……”
“姑娘,请您原谅婢子。都是婢子的错,不该自作主张,是婢子的错!请夫人治婢子的罪……”雪柳突然一下子挣脱堆香冲过来,又开始“咚咚咚……”得磕起头来。
周明三睨了她们主仆一眼,看来这是要串供啊!
杨昭惠伸手按在雪柳的肩膀上,“柳儿,你别这样,你有什么错,要错也是我错,你快起来!”
或许是有了杨昭惠的安抚,雪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要不是她犯下了那样的罪过,光看现在的可怜样儿,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同情。
看到她的样子,杨昭惠的眼圈也红了,声音中带着哽咽,“柳儿,快起来……”
其实从雪柳失踪开始,她就意识到今儿怕是要栽了,只是没想到雪柳居然为了她担下了一切,这让她如何忍心。
从她小时候起,雪柳就一直陪着她,她们名为主仆,实则形同姐妹,经历了那么多艰难,一直到了侯府才算好些。现下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
杨昭惠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甘,她这么努力得活着,难道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不,不,她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结果!
杨昭惠歉疚得看了一眼雪柳,暗自咬了咬牙,垂下眼帘道,“都是我的错,平日见她勤勉谨慎,一时疏忽,居然没发现这丫头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幸好珊姐儿聪明,阻止了这丫头,不然岂不是要出大事?”
低眉顺目,满脸恳切,再加上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要被她骗过去了!
对急于找个理由结束此事的杨氏来说,正是表演得恰恰好!
周明珊嘲讽一笑,嘴角扯出个弧度,轻轻问道,“这么说,表姑也是被这丫头蒙蔽了?什么也不知道?”
“嗯,”杨昭惠点了点头,又上前两步抓住周明珊的手,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虽说不知情,可她到底也是我的丫头,今儿让珊姐儿受了委屈,我先给你赔个不是,请你原谅我,等明儿我再上门负荆请罪!”
作为一个长辈,杨昭惠能为了自己的丫头低三下四得给小辈赔不是,而且还要上门去请罪,态度还算不错了。
在座的几位都点了点头,连张氏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瞬间便扭转了形势,你还不能说她说得不对,周明珊都要被她气笑了,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眼看事情便要解决了,杨氏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今儿这事儿苦主是周明珊,只要她不计较了,基本就可以无事了。
“既然这样,珊姐儿你看这事儿……”
“且慢!”
没想到周明珊会出口打断她,杨氏有些不虞,她还想赶紧打发了这些人,好好问问惠儿。
“又怎么了?”
“这件事了结了,可不代表她们就能走了!”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怕是就这样过了,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她们。
心情不好,周明珊的语气也冷冷的。
看着那像利剑一般射过来的目光,杨氏本能地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心情也烦躁起来,“还有什么事?”
“那就要问问雪柳姑娘了!”
周明珊走到雪柳身边,也不看杨昭惠,自顾踢了雪柳一脚,“不知雪柳你可还记得柳儿姑娘?”
一言惊起千重浪,听到提起柳儿,众人开始还愣怔了一下,可随即便想起两月前死了的那个丫头,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时柳儿暗害三房主母之事,其实是有不少疑点的,这点温氏等人都清楚。
可一来柳儿一死便死无对证,二来也是有人证的,再者又是府里的隐私之事,便草草了结了。
不想,四姑娘周明珊这个时候又提起来了,难道她一直在调查,而且跟这个雪柳有关系?
方才已经放下心防的张氏几个,心又被提起来了,若真是与这雪柳有关,那她可确实是罪有应得!
那边雪柳也是一怔,可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四姑娘说得是谁,婢子不认识!”
“不认识,呵呵,好一个不认识!”周明珊抚掌笑了笑,“那稻香斋你也不知道了?稻香斋卖蜜饯的伙计你也不认识了?你去稻香斋买了害人的东西你也不记得了?”
随着一句接着一句的叱问,雪柳的神色愈来愈慌,可她嘴里却一点也不放松,“稻香斋婢子当然知道,也去买过蜜饯,却不知道四姑娘什么意思,婢子虽然是下人,难道便吃不得蜜饯了么?”
果然伶牙俐齿,人虽然看着其貌不扬,对主子却是个忠心的,若是换个场合,周明珊必然要狠狠夸赞一番。
不过,这会儿嘛,便是再狡辩也没用了。
周明珊又走到另一侧,踢了踢缩在一起装鹌鹑的刘婆子,“刘―嬷―嬷,自己做下的孽,还是你自己说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