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才知自己愚蠢,像他一般的小虾米,在孙信起这等大佬面前,稍有个气息波动,简直是一眼望穿,跟赤条条的光着身子没什么大区别。
孙信起笑道:“若是旁人不明就里的,或许还以为是天赋异禀胎生神力。不过你自进门伊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一举一动进退踟蹰哪里能逃脱我之耳目。且不讲这些只看你方才出拳时候,浑身气血轻浮内息紊乱,就知道定是新近是用了什么炼体的方子或丹药。”
陈风笑听了,顷刻冷汗涔涔流了满身。心内暗怪自己思虑幼稚太不小心,药力没有彻底稳固下来就出来显摆。他从来就是个察言观色善用时机之人,当下探手就往怀中去摸那本无名书册。孙信起摆手止住,哈哈笑道:“人生天地间,各自有机缘。我孙信起以前虽然做过许多混账事儿,却还不至于去对一个小辈,干出那些强取豪夺、谋人心爱的下贱事儿。今日出言点破,只不过是事在眼前,不忍美玉生瑕、明珠染垢罢了。”
陈风笑当下“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连声称赞“高风亮节”“侠肝义胆”,好在他知道孙信起不喜恭维媚言,最看不起没骨气的软蛋,因此只是浅尝辄止点到即过,说两句就住了嘴。绕是如此也让孙信起眉头一皱,摆手斥道:“莫说这些腻人的话,你且运气试试,看看絳宫**是否还是迟滞艰涩?”
陈风笑依言运气过穴,只觉得内息圆融贯通,如高瀑垂流说不出的畅顺。这才知道原来那些所谓的秘药,竟有如此大的隐患。先前絳宫郁结凝滞,隐隐作痛时候。还以为只是药物新至一时不适应,没想到是个要命的东西。他自幼习练武功自然知道“暗伤”的厉害,这种东西初时查可不闻并不危急,若是不管不顾让它积累蔓延开来,经脉逆流心血荼毒,到那时候神仙都难救命。
所以说自古以来凡是武功大成的宗师,必有名师在侧,或是深远传承。至于那些孤野寡人没什根基的修习者,除非机缘逆天运气无歇,如若不然实在难以走的长远。方才他心中还恼怒孙信起不问青红皂白打的他吐血,这会儿却泣涕交加铭感五内,倾身跪倒在地“咣当”“咣当”就磕了一串长头,这一次却是发自肺腑出于真诚。
孙信起让他磕满三个,道:“罢了!”摆手一拂,陈风笑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绕身在侧再难跪住,只好顺势站立起来。孙信起剑眉一挑,正色道:“莫做这些姿态,今日叫你来是欲吩咐你去给我办一件私事,不知可否?”
陈风笑忙道:“孙大爷既看得起我,但请吩咐就是!小子就怕自己人小力微,给您帮不上什么大忙。”心下却说:“可别是什么舍身取义慷慨赴死的事儿!”
孙信起笑道:“非是什么要命事儿,只是叫你帮我去寻个人罢了!”
陈风笑心口大石落下,拍着胸脯道:“陈大爷你别嫌小的说话粗俗,别的我是寥寥,若要讲求人拍马屁,那可真是找对人啦!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您尽管放心便是!就不知所找那人是谁,身在何处?”
孙信起思忖道:“此人不知叫什么名字,江湖上都称‘懒馋先生’,我也是十几年前有幸见过一次,惜乎脑海之中面目混沌,难以描说出来。这人年岁甚大,少说也有七八十岁许。脾气古怪异常,情投意合时候怎么着都行,矛盾不对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可。我最近听得消息,大约在西北大寒山一带有他踪迹。至于此消息正确与否,就需去寻找亲证啦!若果真你有气运,苍天不负有幸求到金口,到时候便替我卜问一人下落……。”
说话间似乎记忆前事,不禁神色忧凄虎目蒙雾。说着忽然断了话语,探手自怀中摸出一径三四寸长的白玉簪,此物形制古朴素面无纹,细腻温润如同鹅脂,想是久经摩挲日日温养。
孙信起托在手心正色道:“此是卜算需用之物。……这人是个女子,当年与我情投意合甚是恩爱。可惜天妒红颜,在一次杀斗之中,为救我一条烂命负伤坠入江中。这些年虽是寻遍那莽莽河海、无量江湖都不曾再见。有道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况阿彩光华明媚、命理非凡,定然有苍天庇佑平安无事,这些年或许被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羁绊住了,你说是不是?”
陈风笑不假思索,笃信道:“定是如此,人都说‘冥冥之中,心心相通’,孙大爷你既然有此感应,想来这位彩前辈会如你所说‘指不定哪处等着’呢!”
“不错,‘心心相通’……‘心心相通’你说的甚对!”孙信起听了登时心下一振,奋奋良久又道:“方才说到‘懒馋先生’,此人其实是个江湖异人,一身卜算本领可以上知仙神下听幽冥,可惜行踪飘忽没有定处。实话跟你说,我这些年都有差人去寻,奈何时运晦暗俱都不就。这样吧!在这里我许你三年期限,到那时候能寻到了自然皆大欢喜。如若寻不到,一定要返回来报与我知。唉,……且上前来!”
陈风笑依言挪到床前躬身侍立,孙信起握着那白玉簪,在指掌间摩挲良久才忍痛交到陈风笑手中,不禁闭目长息:“这是阿彩最后一件东西啦!”说罢又从旁边大匮之中拿出一囊织锦包裹,正色道:“希望你用心去做,万兀负我!无论此事成与不成,回来之后我孙信起定会给足你好处!”
陈风笑郑重接过,方一触及才觉沉重坠手,刹间心头霍霍激动不已“金子!”他早先在外头的时候便是做扒手窃贼的,对这些金银钱物不用观看甄别,入手一试就知其中是什么东西、斤两几何,这一包少说也有百两,怎不让他心神振奋腾跃欲飞?当下不再言语,郑重躬身一礼退着身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