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一语如激石入湖,原本就不安的众人一片哗然。
数把火光亮起,照亮了商贾和妇人所站的货仓区顶楼甲板,商贾的面容虽然看不清但依然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上的怒意。
妇人接下来的言语便将他们心中的所有质疑全部抹去,她看着前方缓缓说道:“孩子,束手就擒吧。”
人群由安静转为喧嚣再度转为安静。
景阳怒极反笑,他缓缓站起身来,沿着已经破烂的楼梯走到了客房区的二楼甲板,已经随时可能坍塌的客房区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景阳略显稚嫩的身姿就这样出现在了商贾和妇人的目光下。
他看着妇人那张火光照耀下更显黝黑的脸,冷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要让我束手就擒?
一句为什么,问了太多为什么。
妇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急不缓地道:“我知道你是个天才少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杀死了那两位武者,你都必须要知道,这里是京浅运河,整个中州除翰伊城外查得最严的地方,今夜的事逃不过水利司的眼光,那个小女孩的身份,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景阳咳嗽了两声,咳出了一些血沫,他直勾勾地盯着妇人,然后又看向了那名商贾,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非常担心冻儿,于是缓缓地重复着之前说过几次的话:“放人。”
声音太小,然而商贾听得真切,他愤怒地捏紧了拳头,手指上的扳指被紧紧攥在手心里。他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本来计划把一切暗中搞定,自己去牟取暴利,然而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变得完全无法掩盖而进入了大众视野,他之前盘算的小九九被摧毁了不说,自己花了巨额钱财才聘请的武者也齐齐殒命,现在他所希望的就是凭借正当的渠道拿到奖赏和赔偿。
水利司是公输丞相直辖,公输采尧作为朝中除了圣上以外最权威的存在,他抓到那个小女孩得到的奖赏虽然比不上自己之前计划牟取的那样巨大,但是也必然丰厚,已经勉强可以接受。
破坏了他的计划的人还说出这样的的话让他愤怒无比,他对着景阳吼道:“你就等死吧!很快水利司的官兵便会缉拿你!”
景阳这才发现原本停下的船已经再度开始前进,粗大的船桨再度拨水,极有规律的破浪声不断响荡。
单不论中途会不会遇见水利司的巡检队,就保持这样的速度前进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遇见水利司的安守分司。作为整个中州查的最严的一条线路,每隔一小段就会在运河河畔修建水利司安守分司,每隔三个分司之后便有一个水利司衙门和港口,如今船只的模样即便不主动停靠在港口,也会被拦截下进行调查。
现在的景阳最怕的就是查,因为他的身份根本经不起深层次地查,冻儿的身份也经不起查。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路上,现在他必须要尽可能快的赶往茂霖陵。
他略显无力地说道:“没有商量的可能?”
商贾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可以谈条件?你和那个小丫头的罪行五马分尸都不够!你凭什么谈条件?”
景阳微微仰头,看着暗无星光的天空,淡淡道:“那就接着杀吧。”
说得平静而自然,甚凉人心。
商贾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妇人。
妇人面色从容,见过了太多大风大浪,这样的局面对她而言依然是小场面,她没有第一时间照商贾视线中的要求去做,而是看着商贾,道:“除了所该给的赔偿外,你另外该给我的钱翻倍。”
商贾微怔,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妇人会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愤怒的他冷笑一声,讽刺道:“不要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如今的局面已经全部轮到了我的掌控之中,你连你最大凭仗的两位武者都死了,你又认为你有资格讨价还价?”
妇人冷笑,反讽道:“两倍已经是看在了你我可能还要保留的合作关系,以及我们二人之间勉强所做旧识罢了。”
“最毒果然妇人心。”商贾难看的笑着,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不停的谩骂。
“过奖。”妇人这才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一位随从,随从悄悄退下,很快,昏迷的冻儿被他抱着出来,放到了妇人身边。
“冻儿……”
景阳怒视着妇人,体内的元气再度汹涌起来,道:“你们做了什么?”
“只不过是迷药而已。”
妇人平静地看着景阳,早上还有的关切统统变为冷漠和让人心寒的蔑视,道:“我知道你很强,以后一定会更强,像你这样的人物在五个庞然大物里一定也是翘楚,只不过要怪就要怪你站错了队,要知道,即便是五个庞然大物,也要向如今强大无比的大武王朝低头。”
“我们的敌人并不是你,只要你愿意放下剑,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妇人认为景阳出自五大宗门,也只有五大宗门才会出现这样强大的年轻人,然而天涯剑归顺了大武王朝,通天派掌门十年前帮助神武帝击败南宫蝠也变相地证明了什么,这也是妇人不惧得罪五大宗门的原因所在。
景阳并不出自五大宗门,更加不可能为畏惧武朝,他还来不及说话,商贾的怒吼声便传了出来,只不过不是对景阳,而是对她身旁的妇人。
“这就是你拿出来的诚意?!”放过这个少年?这个结果商贾无法接受,他要让景阳生不如死,来作为自己的补偿之一。
“住口!”声音一直平淡不似运河似镜湖的妇人,发出了一声吼声,一声宛如雷电般暴躁,让人觉得她年长但还保留曼妙的身姿里似乎蕴含了无穷能量,让一向暴躁的商贾一下惊住了口。
随着这一声的吼出,妇人身后几位带到的大汉齐刷刷地前迈了一步。
“这里现在我说了算!”
她口中怒吼,心中却在不断谩骂这位商贾,越看他越不顺眼,心想果然是蠢货,这么多年独霸一陵的玉雕生意却始终无法真正富甲一方果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小,但是实力深不可测,如果继续斗下去不知道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况且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得罪五大宗门中的其中一个。
她扭过头继续看着景阳,道:“你可以考虑一下。”
景阳微微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冷,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剑锋直只妇人的头颅。
“那就继续杀。”
同样是这样一句话,此时却显得无比的凌厉和霸气。
“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是山贼头目?”
一声稚嫩的声音从景阳后方的甲板上传来,出口的人声音果然符合他的年纪,通过逐渐燃烧在船上诸把火把,景阳转过头看着那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身后的女人一下惊慌地捂住他的嘴巴,对着前方也不知道是看着妇人还是看着景阳连连摇头,慌张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
此时大概可以看成三方,一方是船首甲板上的诸位,还有中间客房区顶层甲板的景阳,以及船尾货物区顶层甲班的妇人和商贾。妇人满意地笑了笑,视线擦过景阳,看向了船首,说道:
“没有胡说,说的很对,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是山贼头目?如果是我,我一定也会这样想,然而事实如何?”
妇人顿了顿,问道:“你们中大多来自胶南陵,你们应该知道一个山贼团伙,纵横了三陵,无数商家被劫,无数人受尽了屈辱,官府却一直找不到其巢穴所在,也畏惧其强大不敢出兵,对吧?”
平静的众人之中,许多人却是在悄悄点头。
“官府埋藏了这个山贼团伙的很多信息,其中太多的原因,这些我不好明说,不过清楚朝堂残酷的人,应该清楚为什么。”妇人说道,“只有亲身经历过那只山贼打劫的人,才知道其野蛮和手段的卑劣!”
她黝黑的手指指向了地上昏迷的冻儿,冷声道:“他们屡次得手,依靠的不单单是配合以及其中的武者,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每一次的计划都很完美,他们有一个出色的领袖!有一个外表人畜无害的角色在诱导商队走向陷进!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她就是山贼头目!”
“你们肯定还留有质疑,但是你们要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中州监察最严的京浅运河!我是谁?我是在这条河上生活十多年的王临音!我敢在这条河上,在自己的这艘船上,做这样的事情,是在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马上就到达水利司安守分司,一切自会见分晓!”
这样的话语无疑分量极重,就像一座巨石压住了跳动的跳蚤。之前心里还在胆战心惊胡乱猜测的众人,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愤怒。
“艄家说得有道理,这里可是京浅运河,看来那纵横三陵的山贼头目的确是那个小女孩无误。”
“先前还同情这个少年的遭遇,原来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我家叔父跟我说过他被一个小女孩骗去了陷进,然后全队的货物都被劫走了,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束手就擒吧!”
“不要脸的东西!还杀了人!”
……
所吐出的言语变得越来越不堪入耳,景阳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是一步好棋,一步攻心棋,也的的确确影响到了他的心智。
他是大寅太子,他要做的是推翻大武王朝。一个王朝需要的不单单是强大的军队,也需要民心,没有民心王朝无法长久,这也是他相信大武王朝绝对会灭亡的原因所在,然而他当初救下冻儿这件事,似乎注定是一件失民心的事。
他微惘。
名叫王临音的妇人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
船依然在不断往前。
他纠结了太多次的对和错,对和错让他之前一直痛苦,此时也让他纠结和失神。
脑海之中宛如浆糊。
正当他再度迷失之际,毛国景当初告诉他的话再度萦绕在耳畔:对,属于胜利者。
此时此刻,对和错真的重要吗?
我觉得对便对,现在全天下人都觉得错,那么总有一刻会让他们明白,错的是整个天下!
他的眼神逐渐平稳,面容也逐渐凝重。
天子剑的符文间缓缓流淌过淡金色的元气,空气中的水意悄悄浓厚。
商贾面色一变,他比场间所有人都了解自己两位护卫的实力,然而即便是他的两位护卫都殒命在了这位少年的剑下,此刻少年即将出剑,他难免惶恐起来。
船首甲板上的众人虽然愤怒,此时又是在安检非常高的京浅运河上,但是也还是害怕景阳的力量,所以即便景阳是背对着他们的,此时展现出来的威势,以及一直笼罩着这艘船的杀意还是让他们偷偷绷紧了身子,身上带有兵器的人紧紧地攥紧了手上的利刃。
王临音身后的几位拥有评星的武者都不免咽了咽唾沫。
只有王临音依然平静。
她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从身旁的护卫手中抽取一把剑,剑是凡剑,但是打磨得非常的锋利,火光在剑身上跳跃,锋利的剑尖轻触着冻儿的后脊,她神情平淡地看着真正暴怒起来的景阳,说道:“束手就擒。”
“放开她!”
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妇人的举动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景阳。
“看见没有,小小的年纪就能拥有一个这样忠心的手下,这个女孩子果然能耐不小。”妇人微仰着头,声音变大,明显是对着船首甲板上的诸人说的。
船首之上的人畏惧景阳的怒气,担心祸及己身,只是偷偷交头接耳。
“我知道你的剑很快,但是你大可试试谁更快。”
王临音冷笑一声,低头看着似乎安静睡着的冻儿,对着景阳说道。
景阳深深地蹙上了他的眉,他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他怒吼道:“她只是个孩子!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明明可以直接向水利司报告!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惹人唾弃的手段!?”
他看不透人心,生活在淳朴的小镇上,接触着可爱淳朴的人,还不明白钱财二字对于人来说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人的贪婪之心又有多深。
王临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改平静地皱下眉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束手就擒!”
ps:我去,十二点过了,这是昨天的,从今天开始,除实在有事外,每天五千字,做不到一辈子穷光蛋,发誓。
还有,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平白无故少了这么多章节?作者后台又有?发信联络管理员也迟迟没有回音,至少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