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边走便打探鲜卑骑兵的分布情况,找准了几处有好马的营地,记录了位置。历经三四日,一良一家和淳于玖便回到虎豹骑女营。分别数日,女营的骑术又见张了,是时候解决战马的问题了。
回到营中,一良不知道阿术送他那只沉沉的盒子内中究竟何物,将盒子放在木桌上,打开来,眼前出现了一道红光,一良和宋伊大惊,这是一把精美细腻的古剑。剑上的文理极致细致,极致华美,令人咋舌。
只见这把宝剑通身火焰色,剑刃与剑柄的交界处镶嵌了七块血色宝石。整剑三尺来长,剑刃上起一条棱,盘在两侧,犹如虬龙一般。一良断定,这是一把名剑。叫来萧建离,他进了屋来,惊叫一声:湛卢宝剑?
一良这才确信,他猜测的不错,这就是湛卢宝剑。这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千辛万苦,历时三年,登上海拔一千多米的湛卢山,在湛卢山上寻得神铁和圣水,用最精密的铸剑炉和他的独门绝技铸造的宝剑。
少主竟得此神剑?果真是麒麟降世了。萧建离双手拖着宝剑,边端详边说道。
我们来试试这把宝剑的威力。拿一把但马刀来。一良夺过湛卢,将她放在刀架上,说道。
不可!不可!萧建离反对说:少主不可行此暴殄天物之事。但马刀是剑门阁精铁所铸,不可小觑。
拿来便是。一良果断道:如果这是真湛卢,它吃不起但马刀一剑,也是浪得虚名,毁了也不可惜。
一良将但马刀举起,猛劈……锵……的一声,但马刀被切得平平整整,削切面不留一丝痕迹,犹如镜子一般。再看看湛卢,毫发无损。
果真是神剑啊!萧建离大惊。
好在这把剑是落在噶鹘部了,要是被那段部所得,她就成了砍杀我汉人百姓的罪剑。一良道。
少主如何得到此剑的?萧建离问。
我与噶鹘部的大王阿术结义成兄弟,他送我的。据他说,是他先祖劫掠中原之时获得的。一良道。
你怎能与鲜卑人结义呢?这有违宗门规矩。萧建离道。
这是我私人的事儿,宗门也要管么?一良生气道。
当然得管,你太任性了。我要向宗主汇报此事。萧建离也生气道。
爱报不报。一良手中把玩着湛卢,说道。
此事以后再说,宗主传来命令,你且看看。萧建离将绢帛扔在一良桌上,气冲冲的出去了。
一良把玩了许久,他决定给湛卢做一个剑鞘,但不能做得太花哨,外表显得越普通越好,再用羊皮将剑柄套上,给他来一个全身带套,不让人看出来是湛卢。将想法和宋伊说了一遍,宋伊立即出门找羊皮去了。
一良这才将萧建离扔在桌上的绢帛拾起,看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那绢帛上下了诛杀令,诛杀当前朝廷中的一批权臣。从名单和宗主的语气中,一良判断出宗主的意图。一方面诛杀权臣,避免朝廷形成一方独大的局面,另一方面剪除皇后贾南风的势力。名单所列十来个人的名字,包括卫瓘、司马亮、司马玮……还有一良老爹张华。
我去,张华是我老爹,你是知道的啊!让我去杀我老爹,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一良心想。
于是去找萧建离,叫他回信给宗主,信中告诉宗主:京畿密使奏报,名单中部分人可诛杀,部分乃忠义之士,杀不得。若宗主决心必杀这部分人,请另派其他人,京畿密使辞职,并退出琅琊宗。
萧建离虽有疑义,却不得不执行张一良的命令。他与张一良一样,越来越不明白宗主到底是怎么了,变得有些暴戾,有些不近人情。当然,萧建离同时也越来越不明白他的麒麟少主了,这少主虽还很正,却过于随性……
一良命人找来伊默,下达了进军鲜卑散部的命令。今明两天整训兵马,演练战术,后天出击鲜卑。此事只能统帅和主将两人知道。伊默按照一良的吩咐,立即将队伍集结,目前有一百匹马刚刚手术取出木针,不能出战。
于是抽调四百名虎豹骑演练冲阵战术,两日时间,队伍基本可以一战。第三日一早,伊默全权指挥军队,一良于中军观察,队伍向东北去了。
午后时分,队伍来到一座山丘旁。山丘那头有条河,约有三百多四百名鲜卑骑兵保护放牧游民,吃下他们没多大问题。但这是虎豹骑女兵们第一仗,必须取胜,不能有任何闪失。伊默几次来催,她说用脑袋保证能拿下这支散兵。
一良不许。队伍在山丘后面偃旗息鼓,轮流放哨,轮流休息。
苟了几个时辰,鲜卑人吃饭的时候,女兵也拿出一些干肉补充补充体力,不许吃太饱。天黑下来了,鲜卑骑兵喜欢饮酒,此时也喝得六七分醉。一良告诉伊默:可以进攻了。
怎么打?伊默问。
你是主将,你决定。一良道。
就等你这句话。伊默说完蹦了起来,对身边女兵下令道:起来,都起来,按连队站好,准备作战。
虎豹骑瞬间按照编队站好了位置,不过半分钟时间。女兵们都跨上战马,抽刀的抽刀,试弓的弓。
伊默骑着马在队伍跟前,想要说话,一良叫她下马,换骑他的穿林。伊默骑在雄壮的穿林背后,显得更加威风凛凛,英气十足。
伊默道:弓骑兵分两侧进击,其余压中路。杀……
话音刚落,她一马当先,骑兵连跟着她冲上山丘,杀向那片营帐。弓骑兵到了山丘上,她们的连长勒住马站在队伍旁,下令道:弓骑兵连一班右路,二班左路,杀!
一良这才骑上伊默的马,慢慢悠悠跟在队伍后面。穿林速度极快,伊默一马当先,回头却发现部队落后一大截,勒马冲回来,对着队伍吼道:你们这样的速度,是去参加鲜卑人的晚宴么?你们忘了家人被杀,自己被糟蹋了么?快!快!加快速度!
这孩子真心不错,战场上不莽撞,懂得协同部队。战场动员也牛得一逼,厉害厉害!一良在后观察,暗自欣慰道。
鲜卑值班兵看到几百米之外杀来一票人马,大喊大叫起来。他们身后的营帐稀稀落落出来了几十人,四下寻找战马去了。没等他们找到战马,弓箭已经如雨点般射来一波。伊默再次一马当先,一刀一个将营帐的值班兵砍了,大队直接冲入帐群里,见人便杀。
鲜卑牧民赶着羊群向东逃走了,三四十名虎豹骑女兵见状,竟追上去砍杀。一良大声喝住,不知道她们是听不到,还是杀红了眼,几十个牧民很快都惨死刀下,其中还有妇女和儿童。
杀了十分钟,鲜卑骑兵三百六十人全部被歼,鲜卑游牧六十来人也惨死战乱之中,其中二十多名妇女,十来个不足十岁的儿童。虎豹骑女兵轻伤一百多人,战马损失三十多。
收拾战场的时候,一良下令将那惨死的妇女儿童抬到一起,摆在草地上。战场收拾完毕,下令虎豹骑在这几排尸体前集合。
一良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伊默。伊默并不知道是何意。一良突然开口问:是哪些人追杀牧民的,站出来。
没人敢动,都屏住呼吸。
谁干的?伊默大声咆哮道。
今天,你们都看到了。你们亲手杀了鲜卑骑兵。你们前后左右看一看,再看一看你们都成什么鸟样子了?你们与鲜卑骑兵有何区别?一良心中痛苦,顿了顿又说:都以为能骑上战马了,能拿刀杀人了,厉害了对么?
一良座下的马用蹄子刨了刨草地,喷了个大鼻子。一良接着道: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连鲜卑军十分之一的战斗力都没有。我们凭什么自强?除了战马,战术要向人家学习,我们还要用仁义,用道德武装我们的队伍。你们都看看,看看你们的样子,除了仇恨,你们还有什么?
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这些妇女和儿童么?不是,是你们身后那堆鲜卑骑兵。你们杀牧民干什么?杀了牧民,没有人给他们饲养牛羊,他们只会更加凶残的去掠夺我们。鲜卑人纵然可恶,但罪不在这些牧民身上。一良继续道。
是谁杀了这些牧民?站出来!伊默再次咆哮到。
队伍中缓缓有了动静,陆陆续续出来了四十多名女兵,站在尸体面前。
一良下马,站在这群女兵面前,道:我们的军规还不完善,事前也没有交代,这一次你们犯下的错误,也是我这个主帅的错误。我今天立一条规矩:战场中不可斩杀已经逃窜的百姓。紧迫之下砍妇女儿童,不得砍要害处。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虎豹骑全营道。
参与砍杀牧民的士兵,挖坟墓埋葬这些尸体,向他们行礼致敬。回营后关禁闭三天。一良补充道。
这一仗,夺得战马三百多匹,都是肥硕彪悍的优良战马。女兵们骑一匹,牵一匹,返回营地了。路上,一良和伊默复盘这次战斗的经过,指出了一些很突出的问题。
伊默将军,你可知此战你犯的错误是什么吗?一良问。
伊默想了想,道:没有管好姐妹们,误杀了牧民。
一良盯着她那张脸,道:相对于杀牧民,今天虎豹骑犯了一个更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是你这个主将造成的。
我何错之有啊?全歼三百多骑兵,完胜。伊默道。
完胜,哈哈哈!一良笑了起来,道:四百人打三百多,这样的战斗还造成了一百多士兵轻伤。这叫完胜么?我当初一千人打鲜卑三千人,轻伤不过二三十。
你何时打过这样一仗?我却不知?伊默错愕的问道。
啊,我说错了。一良一时心急竟忘了切换身份了,只好道:我说错了,是张一良将军打的仗。
统帅且说说,我错在何处?伊默也不多想,问道。
你错在当队伍出现兵力优势的时候,没有要求战士们组合成队,两人对一人,减少战士的受伤情况。一良道。
下次一定注意,我们演练的时候萧教官说过,但一进战场都忘了,只顾着砍人。伊默道。
你在战斗中的主要任务不是砍人,而是观察情况,及时调整,队伍一散,很容易让人家逆袭。一良道。
统帅,我有个问题。伊默说。
说。
如若是五百人突袭一两千,没有兵力优势,当如何?伊默问。
创造优势。一良道:骑兵突袭本身是个优势,打敌人的措手不及。但这不是取胜的关键,战场中创造兵力优势才是最核心的。
如何创造?
这是个战术问题。也是迂回包抄的重要性。你要善于使用两肋之兵,或者迂回敌后,踢敌人的屁股。两路斜插敌阵腰部,减少敌军支援的力量,为正面的部队创造以二对一,三对一的优势。一良耐心的说道。
若两路斜插的队伍陷入兵力劣势,当如何?伊默再问。
那就证明突袭失败,指挥官很糟糕。一良说。
为何?伊默不解,又问。
何为突袭?突袭就是找敌人响应速度最慢的时刻,突然袭击对方。如若两路斜插的队伍不能扼住敌人的向正面支援,就证明敌人反应速度很快。
敌人反应速度慢的时刻,是何时?
夜间丑时,寅时正是酣睡之际。晚上酉时,戌时是鲜卑人醉酒之时,最适合攻击。这只是常理,具体情况要到战场仔细观察的。
妙极了,妙极了。伊默拍手称快,又问:要突袭,敌人兵力比自己多多少打不得?
这也视情况而定。比如说骑兵对付晋军的步兵,一万骑兵可突袭二三十万步兵。而在这草原,一比五已经很危险。最高一比十,不能再高了。
主帅不仅是武功盖世的大侠,也是个精通兵法之人,佩服,佩服!伊默道……
每一个将士,都是从实战中历练来的,你的路还很长,你定能成为一个好将领。一良说着,驾马驰骋起来。伊默勒紧了缰绳,招呼她的士兵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