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清晨,辽远的钟声响彻高耸入云的灵鹫峰。锦宁在半山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伸了个懒腰。初阳钻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脸上,给少女娇俏的侧颜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三千青丝束成两个长长的辫子一左一右垂在腰间,发尾打了个弯弯的卷,在微风中轻颤。
这是一个关于西行取经的故事的开头。
“二姐——”一个清脆的男声自山上传来,清秀的少年手里拿着三个竹牌,一脸兴奋地小跑过来:“拿到这次的功德牌了,是黑熊怪、红孩儿,还有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眉飞色舞的少年炫耀似的将竹牌举过头顶,邀请锦宁下来与他分享这个喜讯。
锦宁直起上身,转了转眼珠:目测红孩儿这个小孩子比较好哄,黑熊精听起来就像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最棘手的就这个齐天大圣了。天庭一众仙官都拿那孙猴子没办法,度化他也得不了多少功德,说不准还要费上几百年时间,得不偿失!
她勾起唇角道:“我要红孩儿!听说还是个穿着红肚兜的小正太呢,萌得很!”
“你快下来看看他们仨的身世!”少年将竹牌翻过来,指着背后的一段小字,道:“都精彩极了。”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拍在少年头顶,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挽着衣袖毫不客气:“二锦又不识字,给她看管屁用!”
那壮汉一把抢过少年手中竹牌,草草看了看,将其分别扔给锦宁与那少年。
锦宁足下一点一个纵身跃到半空,接住自己的竹牌旋身落地,腕上与脚踝的金箍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同她的声音一般清脆悦耳:“大哥,别这么伤人嘛,人界有个说法,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看了看手中竹牌,道:“红孩儿不是三个字吗,你给我这个,什么什么大什么,是四个字啊。”
呃……
只认识一个大字,不怪她不怪她。
“圣婴大王。”壮汉瞥了她一眼,把自己的竹牌揣好,道:“你不知道红孩儿还有这个名号吗?”
锦宁摇了摇头,也小心翼翼地把竹牌收好,道:“嗷,不知道。”
这时,观音座下惠岸尊者手捧锦盒驾着轻云而来,停在半空,快速看了看林间八卦着的三人,单手行佛礼道:“阿弥陀佛。三位器灵,烦请进本体入梦随菩萨下界。”
言罢,他打开手中锦盒,里面放着如来大士的三样法宝:金箍、紧箍、禁箍。
三人还以佛礼,一跃进了锦盒中。
“哎呦喂,金善你太重了!”锦宁把大哥往旁边拱了拱,活动了一下肩膀。
最下面的晋和忧心忡忡道:“这次一定要给新主人一个好印象。”
锦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有什么用?反正我们度化完他们就会把他们忘了。只要最后拿到功德就好了。”
“你们都不记得上一个度化了谁吗?”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善语气沉闷。
“不记得。不过他们大概也不记得我们了。”锦宁在紧箍里伸了个懒腰,道:“快入梦吧,管他谁对谁?红孩儿小盆友,锦宁姐姐来啦!”
再次睁开眼睛,锦宁已经在新主人的脑袋顶了。
她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已可使传音入密之法,于是不禁咋舌:这红孩儿是得有多淘气啊?刚戴上紧箍没一天定心真言就念了那么多遍。想她度化过那么多人,一醒来便得真气可以传音的还是头一遭呢。
这人走得极快,上蹿下跳的,不愧是活泼可爱的小正太呀!只不过——这个正太怎么这么高?感觉她离地怎么也得有七尺多了。
巨婴吗难道?!说好的小正太、红肚兜呢!(╯‵□′)╯︵┻━┻
而且,这红孩儿的头顶毛发有点旺盛啊!他不是应该竖着两个可爱的朝天揪儿才对吗?脑袋上毛茸茸的是几个意思?
她心下觉得有些不对,想开口问问这圣婴大王,顺便跟他熟络熟络。谁知还未出声,这厮便弯下腰抄起一块板砖来,咣当一声怒砸在她身上。
刺啦一道火花瞬间划过眼帘,板砖应声而碎。
“哎呦喂我的妈呀!”锦宁直接叫他砸了个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新主人立刻一窜蹦出去老远,弓着身子道:“何人躲躲藏藏?俺老孙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天了噜,红孩儿的声音也忒粗犷了些吧?
锦宁吓了一跳,生怕说话晚了又挨上一板砖,于是大声喊道:“壮士饶命!”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个波澜不惊的男声:“悟空,什么事?”
等等,他们在说啥玩意儿?俺老孙?悟空?!
……
齐天大圣?!
不是圣婴大王吗摔!为什么都有个“大”字?!
这个金善,又欺负她没文化呀!(╯‵□′)╯︵┻━┻
一根明晃晃的东西在眼前一晃,正是碗来粗细丈二长短的铁棒:如意金箍棒。孙悟空握着那棒子摆出超级防御姿势,回身道:“师傅,有妖怪!”
只见他们身后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和尚,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上,正十分淡定地盯着他们呢。
唐三藏都出来了,果然是齐天大圣啊,呵呵哒。
锦宁一脸老泪纵横,传音道:“大圣爷,是我,我是你头上的紧箍……”
“啊打!”孙悟空举起金箍棒照着锦宁又是一棍子。
这下眼彻底的瘸了。
身后唐僧又发话了:“悟空,你自残什么?与为师西行取经便如此这般难熬吗?!”
孙悟空一挥衣袖,蹙着眉有些烦躁地回身道:“师傅你胡说甚么?是俺老孙头上这紧箍——成精了!”
锦宁一颗心都碎成沫了。
完了,彻底的完了。此生算是断送了。这位齐天大圣亲要保唐僧去西天取经,一步步走少说也得个十年八年……她的青春啊!
让一个女孩子日日露宿荒野真的好吗?
还是和一只连玉帝都拿他没辙的猴儿。
“别找借口了,为师知道你被锢了自由之身不痛快。但灵山终是要去的。”唐僧一挥小皮鞭,马儿便是一声嘶鸣朝前跑去:“不如我们加快脚程早日取得真经。”
锦宁在紧箍里连连点头:“唐师傅说得对!大圣爷,我是个器灵,不是妖精……是佛祖派我下界来感化你的……”
咣咣咣,又是三棍子。
孙悟空快跑几步赶上那白马,道:“师傅,你听不见那妖怪说话吗?!”
唐僧坐在马上无奈地摇摇头,策马奔腾那叫一个潇洒倜傥。
锦宁捂着起了一排大包的脑袋生无可恋。但作为一个器灵,她本着对主人负责的心态,耐心为孙悟空科普道:“理论上来说,他听不到。我至少要听五次定心真言,才能做到传音让所有人都听到的。不过也快了,我能传音入密说明唐师傅已经念了四次了吧……”
提起来这事儿孙悟空就一肚子怒火。他咬紧了压根,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如法炮制,传音入密道:“好他个如来老儿,弄个什么紧箍儿来害俺老孙,等俺把你弄下来,定将他灵山一棒打成碎石!”
锦宁在心里默默为灵山山神点了一根蜡,道:“打打打,你打啥都行,就是别再打我了拜托……”
孙悟空不快地哼了一声,往前跑了几步,将金箍棒变成一根筷子那样细,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锦宁立刻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将那棒子架在自己脑袋上,伸进紧箍跟脑袋间的缝隙就要往下撬。
“妈呀疼疼疼,大圣爷那是我的腿!”
孙悟空换了个角度,再次开撬。
“大圣你个色、猴儿!那里更不许撬!”
孙悟空被她一惊一乍吵得脑仁疼,于是连传音入密也忘了:“这也不许撬那也不许撬,你哪来那么多事儿?”
锦宁气结:“就是不许嘛!”
孙悟空咬牙切齿:“你这臭丫头!”
锦宁可怜巴巴地望着唯一能治服孙悟空的玄奘小僧,可他只回头有些惊悚地看了一眼孙悟空便再不搭理他们俩,空留她一人哑巴吃黄连。唐僧听不到她说话,只能听见孙悟空一人自言自语,怕是觉得自己紧箍咒念多了把大徒弟念精分了吧。
其实这个玄奘,锦宁对他是很熟悉的。只不过那时玄奘还不是玄奘,而是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蝉子。有一次佛祖与弟子们讲经,锦宁也在一旁。佛祖讲着讲着,金蝉子忽然站起来说佛祖讲得不对,要与佛祖斗禅。斗着斗着他竟语出激进,令佛祖大失所望。
后来听大哥金善说,金蝉子和佛祖打了一个赌。而赌的内容便成了灵山上一个最难解的迷。
而今看来,唐僧要一步一步去西天取经,这般艰难险阻,怕是赌输了被贬做凡人了罢。
孙悟空行了一路,撬了一路,最后实在拿她一介小女子没辙,于是收了棒子不再理她,乖乖跟着白马往前跑去。
一颠一颠的环境很适合睡觉,锦宁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没过多久,孙悟空却停下了。锦宁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大圣,咋不走了?”她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
“妈呀你个臭牛虻,人家可是个女孩子!”(*/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