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阳牧秦抬头看了看门口远处正在朝着院落走来的一大片步兵,诡异地笑了笑,朝着墙上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那名士兵动作迅速地报出了一个坐标,接着阳牧秦通过对讲机复述了这个坐标。不多时,从村落后方远处传来了沉闷的一声炮响,接着就是炮弹划过天际的声音。
一枚炮弹划过天空,直直地落在了行进队列的前方,一头栽在了雪地中,溅起一大片的雪,紧接着炮弹轻轻炸裂开来,一股红色的烟升腾而起,这是炮兵在使用红色发烟弹进行校射。
墙上的士兵端着望远镜,使用望远镜上的刻度进行了粗略的测量,然后转头报告道,“前进一百米,右五十米。”
“前进一百米,右五十米!”步话机中传来了阳牧秦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洪杰放下对讲机,走到了炮位旁,对照了射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手榴弹的玩意儿。这个物件呈圆柱体状,下面一圈有好几个拨杆,分别刻着数字,顶端则是一个有不少镂空小窗的圆盘,每一个镂空小窗里都是数字刻度。他先把归零开关打上,然后拨了一下归零杆,然后把圆柱体上的几个拨杆拨到了位置,接着将乘法的拨杆拨上,接着把上面的摇柄摇了几圈。这时他再把这个“手榴弹”调转过头来,从上面的镂空小窗中读出了数字。
这东西,正是张元闲得无聊捣鼓出来的手摇式计算器,其里面的结构非常精密,关键在于其体积还非常小。里面精密的齿轮精确到了微米,原本按照现有的工业条件是不可能加工出来的,因此这东西也没有进行量产,而是直接全手工制作出来的。要说起来,消耗一个“元老院计算器”的工时甚至远大于一辆侦察车的工时,别看它个头小,重量不轻的同时造价也是直飚天际,已经等同于一辆犀牛运输车,甚至可能还要多一点。如果使用者不是元老,张元根本不可能允许这东西离开自己身边的,要知道在工业设计和制造中来说计算是最经常需要进行的工作了。
但是偏偏来借用这个东西的正是个元老,就是洪杰,洪杰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听来的说工业委员会有台小计算器,不需要电,只需要转动就可以进行计算了,于是就跑来找张元,在张元百般抵赖无效之后最终成功地借走了这台计算器。
这种计算器别看运算比较繁琐,并且还需要经常拆开上油,但是优势也是非常明显的。首先它不需要电,在穿越前的旧世界这些计算器早就已经被电子计算器所淘汰了,但是电子计算器淘汰机械计算机的唯一原因只是轻便,一台电子计算器不仅需要电子工业体系的支持,无论是精密电路板,运算控制器,液晶显示屏,就连提供电源的小型电池也是现阶段元老院工业体系所无法提供的。而手摇计算器却只需要通过齿轮的转动来进行运算,所消耗的能量仅仅只是通过手摇就能完成;其次它由于全部都是由金属进行制造的,因此坚固性也还是远比塑料外壳的电子计算器可靠,如果出现故障,只需要拆开来将里面的齿轮杠杆等部件重新排列组合即可,不会永久损坏只能回炉。坚固的外壳也能够保证其在激烈的战场上不至于轻易发生损坏,这也正是洪杰义正言辞从张元那里借走这个计算器的理由。
有了计算器的辅助,洪杰用了远比之前少一大半的时间就把数值计算出来了,接着他示意士兵将火炮的仰角和方向角进行了调整,检查之后,示意装填手再装填一发发烟弹。
他们使用的发烟弹其实就是个空心大铁罐,里面塞了部分白磷作为发烟剂与燃烧药,这种发烟弹实际上等同于白磷燃烧弹,只是装填的量比燃烧弹的要少许多罢了,持续保持个五六分钟燃烧就会消耗光。至于颜色,只是在燃烧剂中装填了染料,使之在冒烟的同时能够将烟的颜色也染上而已,方便于区别战场上的其他烟幕。
供弹手捧着一枚发烟弹走上前来,双手递给前面的装填手,装填手双手接过,旁边的副炮长拉开炮闩,检查里面没有杂物之后,示意装填。
这枚炮弹的口径不是以往元老院炮兵常用的九十毫米,而是采用的七十五毫米,而整门炮也不和以前的那些一六二九年式滑膛炮那般傻大黑粗,而是要精巧了许多,这门炮的炮管很短,大约只有零点六米左右,轮子使用的原本是钢轮,但是由于会在北方作战,已经被换成了木制宽轮以减少对地面的压力,而原本的钢轮已经被安装在炮身下作为支架使用,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减少在开炮时发生的位移,使得火炮在发射后再一次发射时的瞄准时间可以减少,并且炮身本身还采用了弹簧缓冲,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降低火炮发射时的后坐力。
这种火炮正是林深河的武器厂新研发出来的一六三零年式步兵炮,这种火炮口径七十五毫米,战斗全重只有两百二十公斤左右,全长不超过三米,为了方便炮兵进行搬运和架设,整门炮还可以进行完全拆解,分开由士兵们搬运到达目的地再进行组装。这种火炮的炮管短,膛压低,射击距离算不得太远,但是依旧是在本时空属于独一份的存在,基本上能够包打从一百米到三千米的所有目标。
“开炮!”洪杰再次检查了数据,然后下达了命令,接着发射手猛拉点火绳,炮口忽然闪出长长的火舌,与此同时炮身向后猛地一坐,发出了震撼的轰响。
空气中再次传来了尖啸声,墙头上的特侦队员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正在缓慢开来的乱军士兵。“噗――”远处忽然在人群中暴起一大块雪尘,期间还夹杂着鲜血飞溅,紧接着一阵烟雾冒了起来。
“就是这个位置,霰弹三发急速射。”阳牧秦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情形兴奋地朝着对讲机里大声地喊着,“快!”
“霰弹!三发急速射!开始!”洪杰连忙对着炮手们大声喊道。他的面前并不是只有一门炮,他所在的炮连这次可是带来了三门步兵炮的。此时的三门步兵炮正呈品字形布置在炮兵阵地的位置,他们的远处是半蹲半跪在雪地里的一个连外籍军团士兵们,外籍军团的任务是保护这些炮兵的安全,如果有敌人冲过来,就彻底打散他们。
紧接着三门火炮几乎同时发出了轰响,火炮发射的硝烟顿时升腾起来,炮兵们捂着耳朵的手连忙松开,供弹手抱着炮弹送过来,装填手把脚边还在冒着烟的黄铜炮弹壳抛到一边,双手接过炮弹,从打开的炮闩处塞进了炮膛中。接着炮手用力关闭了炮闩,狠狠地拉动了点火绳,接着又是重复操作。二十五秒内每门炮三发急速射就完成了,炮兵们站直了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炮弹壳捡起来丢到弹壳收集处,然后打开炮闩检查和进行清膛工作起来。
乱军的阵列此刻还算严整,在这么多次战斗经验告诉他们,阵列密集才是真理,对方的武器即便是火炮,杀伤力也有限。只要堆上去的人远远超过了对方能够在双方短兵相接之前消灭掉的人就基本上不会输,换而言之就是哪边人多哪边就容易赢。刚才从天而降的两枚炮弹,一枚落在了他们前面大约两百多步的距离,完全没能给他们造成杀伤,还惹得他们一通嘲笑,但是随后的一发就落到了人群之中,在拥挤的步兵中造成了两人死亡十多人受伤的效果,随后冒出的浓烟让士兵们呼吸不畅,使得一部分士兵出现了中毒症状,开始出现站立不稳和咳嗽等情况。
但是到现在为止,这些还远远不能威胁到这一千多名乱军,即便是之前遭到精准射手的射击使得他们失去了领导,但是他们依旧惯性一般地超前走着,反正有没有军官都不要紧,只要冲上去杀了这些人夺回了蝎子块拓养坤,未来的好日子就来了,所以这些士兵们步伐速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有所增加,有的甚至由于没有军官约束已经开始跑了起来。
空气中再次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啸叫声,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些声音来自于哪里,纷纷抬头望向空中,有人没注意脚下,被绊倒在地,引得一阵哄笑。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开始有些惊恐,要知道如果被炮弹砸到了,毕竟不是什么开心的体验,砸到哪里哪里就没有了的。
不过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被炮弹砸到,这第一波的三枚炮弹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距离地面十多米的距离炸开了,软木弹托将一百八十枚圆乎乎的金属霰弹推向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地面上就好比被遭遇了一场猛烈的冰雹一般,劈头盖脸的挨了一波金属风暴的洗礼。
位于阵列中间的几个弹雨比较密集的区域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负伤或者死亡,仅有零零散散的一两个人还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身上遍布血污,有的衣服上还被打穿了几个弹孔,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原本正在向前缓缓推进的乱兵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脑袋望向这边,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此同时,空中又一次传来了啸叫声,这回有几个头脑活泛的士兵吸取了同伴们用鲜血付出的教训,抱头就往后跑,也有机灵的士兵连忙蹲下来举起了盾牌,用盾牌挡住自己的头上。“砰砰砰”随着三声空爆的响声,三枚霰弹在他们的上空爆炸开来,由于前一次发射的后坐力使得炮身后座了一段距离而发生了位移,因此现在被射过来的炮弹也不再是之前的位置,针对之前的位置有了相对的偏移,这些偏移对于地面上的这群乱兵们而言就是要命的了。
之前没有被霰弹扫射过的人群聚集区域现在开始享受到之前的待遇,霰弹哗哗地从空中狠狠地砸了下来,地上的人群如同是成群的蚂蚁遇到了开水一般,一层层地倒在地上,有的人被打得脑袋都直接爆开,红白之物四溅,更多的人则是被霰弹从高处直接打到了身上,霰弹密集地扫射过来,将不少人直接打成了马蜂窝,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此刻的特侦队早就已经没有开枪了,对于他们而言,别说这个距离上精准步枪的精度一般,很难做到一发一中,即便是一发两中也无法与霰弹的这种面杀伤相比较。大家心里早就达成了共识,与其抢人头一样地去从一大群离死不远了的敌人中去选择目标,还不如老老实实帮炮兵校射,效果反而更大更有效。
施立冬闭着的眼睛此刻才睁开,他的面前就是一片地狱一般的情形,雪地上躺满了尸体,伤员如同被捅了一刀的猪一般在地上翻滚哀嚎着,鲜血四处流淌,将他的四周统统染成了鲜红,他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茫然不知所措,急促的呼吸将浓厚的血腥味与寒冷刺骨的空气吸入了肺部,让他这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别看他是跟着王自用从陕西起事的,但是却由于在战场上往往不敢冲锋经常被当成逃兵,而他却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做成了逃兵的霸主,每次被排在第一列居然都能活着回来,还什么伤都没有。今天的他大概注定也是这般命运,他呆呆地在这里转了个圈,身边有好几个士兵依旧蹲在地上举着盾牌,他上前拉了一把口中道,“快走!兄弟,没准又要来了!”
但是那士兵并没有起来而是朝着旁边侧着身子倒了下去,此刻施立冬才发现他手里的盾牌上满是细细的小孔,这士兵身上也早就被打得如同马蜂窝一般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