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提着他来到大荒山脉的入口,看着巨石耸立下的巨大‘荒’字,朱冲虽还在把玩着从步行天尸体上取下的雪白牛角,心里却不自禁升起一股凉意,忍不住说道:“这里面可不好玩,咱们还是在外面看看就好,莫要进去了。”
白素素在刚才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与印象中那个白娘子很神似,现在接触下来却发现两女虽然都是白蛇妖所化,但两条白蛇的性格其实相差有点大,芝姐的白娘子是真的性格温柔行事雅致,实在不像是个妖,而眼前的白娘子虽不知其温不温柔雅不雅致,至少行事之间,她天妖宫主的霸气果断是掩盖不去的气质。
不过,这样的白娘子显然更符合天妖宫主白蛇妖这个身份。
所以白素素对朱冲的话当做没听到,依然自顾自往山脉入口进去,朱冲也只是微一苦笑,而并没有心里不舒服,因为对他来讲,这样有个性的白娘子显然更有吸引力。
从入口进去,依然是弥漫不散的浓浓大雾,朱冲的目光从大雾转向身前,这才发现入口处不知何时被人用石块搭了一张小石床,虽不是很平整,至少很稳不会轻易倒掉,石床上面放着几十株他并不认识的草药,一个人站在石床边俯着身子仔仔细细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这些草药,对走进来两个人好像没有半点感觉。
“老鬼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看到这人正是一路暗助自己的药老鬼,朱冲挺高兴地跟他打起招呼。
“闭嘴!”老鬼连头也没回,聚精会神地收拾着草药,只是从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
朱冲也不介意,他知道一些狂人在研究某些东西入神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反应,他站在边上看着,准备等老鬼研究完再说,却不想边上的白素素直接一掌拍在石床上,石床轰一声倒塌,然后白素素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受了重伤,又喝了银河之水,快给他疗伤解毒!”
老鬼眼见平时极其罕见的草药被毁,心里的怒火已经冲到胸口,正打算教训下捣乱的家伙,忽然听到宫主冰冷含怒的声音,已经冲到胸口的怒火瞬间消散无踪,连收拾草药的时间都不敢耽搁,口中应一声‘好’便连忙转身为朱冲把脉诊断起来。
朱冲被平放在塌了一角的石床上,他还想跟老鬼叙叙旧问问象鼻和赤眉等人的情况,不过老鬼一颗药丸塞入他口中,他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怎么样?这毒能解吗?”
看到老鬼把脉越久眉头便皱的越紧,白素素神情也越发紧张,有些急切的问道。
老鬼终于放开为朱冲把脉的右手,转向白素素,一脸凝重地道:“其实银河之水虽然很毒,对他却似乎没有什么危害,都过了这么久,也并未侵蚀到他的脏腑心脉,甚至连筋骨皮肉也并未太受毒性影响,他之所以会虚弱无力,还是因为内伤太重的缘故。”
“这么说,毒水并没有大碍,主要还是内伤的缘故了,既然这样,你不是有专治内伤的不死丹吗?给他服下应该就有把握让他痊愈了吧!”这话说的,不死丹就好像大街上卖的大补丸一样平常。
药老鬼一脸的无奈与黯淡,摇着头无力辩道:“不死丹虽然对内伤有奇效,但他已经服过一颗,莫说我已经没有不死丹了,即使还有,也未必能治好他的内伤,最多也就能延缓一下症状罢了。”
看到宫主脸色不善,他索性一次全部说完,接着又道:“其实他这伤也并不都是新伤,当日在九龙山上,他强行借用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便已经遭受过反噬,内伤已经不轻,当时我给他服下不死丹,曾郑重警告过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与人动手,就算动手也绝对不能再强行施展超出他自身承受极限的力量,可他显然没有听我劝告,非但数次强行借用外力遭受反噬之伤,甚至连丹田都给自爆了,你想丹田乃是人身内息之本源,没有丹田对体内力量的约束和牵制,加上他体内的各种力量又大都不属于他自己,这种情况下,他体内的各种力量发狂暴走肆虐反噬,即便是采到山上的灵药‘绝心草’,炼制出上品不死丹给他服下,也最多不过能为他延续百日之命而已。”
白素素脸色平静,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没有绝心草,他还能活几天?”
“这就要看他的体质了,反正他体内的力量什么时候冲破脏腑冲击到他的心脉,他的性命便差不多到头了。”药老鬼斟酌又斟酌,才给出这么个诊断结果。
白素素闻言只是沉默,好一会才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准备吧。”
“那宫主你的伤――”
药鬼还想给白素素诊疗一下伤势,被她冷眼一瞪,顿时便不再说下去。
朱冲躺在石床上,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其实他早就醒了,刚才老鬼的话他一字一句全都听在耳中,他心里很悲催,为什么我刚想开始好好活着,却又非死不可了呢?
不过为了不让白素素太伤感,他故意装作刚才还没醒什么也没听到,一直等老鬼走出去好一会,他才故意伸了个懒腰,装着很慵懒其实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硬撑着坐起来,望着沉默平静的白娘子笑笑,轻松说道:“刚才一个不小心居然睡着了,莫怪莫怪,不知道我那毒可曾解去没有?”
“已经解了。”白素素没有看他,只是轻轻说道。
朱冲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早已经准备好的下一句立马接上:“既然毒已经解了,我还得回一趟夜月族祠堂,咱们不如就在这里分手吧。”
白素素猛然抬眼看着他,脸上神情并不显得很惊讶,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看的朱冲竟有些不安起来,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她先开口说道:“你都听到了?”
如此细心聪慧的女子,在她面前还耍什么手段?
朱冲微微苦笑,点点头道:“听到了,内伤这么重,连不死丹都已经救不了,其实这已经挺不错,至少离开之前还清了欠债,并且还能再见到你,我已再无遗憾,老天总算没有让我白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白素素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猛然一转身,大踏步往大雾弥漫的山上走去,脚步坚决,瞬间白衣消失,只留下一个坚定的白影和一道清脆的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去的。西湖断桥之上,你若是不能去走一遍,让它为谁去千年等一回!”
朱冲听得眼眶莫名就湿了,这样的女子,是天妖宫主又怎么样?是白蟒蛇妖又怎么样?怪不得许仙一介凡人,明知老婆是蛇妖还能够始终不离不弃,有妻如此,是多么的幸运,是人形的蛇妖,还是蛇形的人魔,真的重要吗?
既然她已经化成人身,感情也与人无异,为什么不能追她做老婆呢?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你不回来,我不会死的。西湖断桥,千年之约,就算我真的死了,也一定会在断桥之上等你千年,咱们不见不散!”
吼出这么一声,也不知道消失于迷雾之中的白素素有没有听到,朱冲摸摸鼻子自己对自己笑笑,忽然大声唱道:“千年等一回,啊啊啊啊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靠着石床又哭又笑状若疯狂的唱着,朱冲心里很苦脸上却不想表露,当丹田自爆获得的力量全部散去之后,他体内已经再没有一丝他能够掌控的力量,只剩下几股发狂暴走的残余力量,这些力量摧残肆虐着他的经脉和肉身,因为他丹田已毁,无法对这些力量进行引导炼化,所以只能强行忍受着这些力量肆虐摧残而带来的痛楚。
事实上,这痛楚还不是最令他难受的,他最难受的是他曾经强横的帝王品肉身,如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想要独自站起来都变得非常的艰难,这样子的他,才是真正从里到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