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南南部山区16号别墅。
自从知道苏北山原来是个太监后,高飞再看这栋豪华别墅,就觉得有股子阴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实际上也不想再见苏北山。
但这次他不来不行,因为苏北山说和他说一些有关他身世的事。
红色法拉利驶进别墅院子里后,正在半躺在窗前太阳伞下看书的苏北山,放下书站了起来,等高飞推门下车后,冲他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客厅。
海伯在旁边说:“高飞,颜总,来了。”
高飞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客厅。
颜红却留在了院子里,和海伯低声说起了什么。
“坐吧,这是刚泡好的茶,喝一口解暑。”
苏北山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亲自为高飞斟上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高飞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说:“我来,不是要喝茶的。”
苏北山微微一笑:“我知道。不过,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还等不了一杯茶的时间?”
“能。”
高飞沉默片刻,端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苏北山端着茶盅,微微闭眼轻轻嗅了片刻,才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就是长达四五秒钟的品尝――
和刚知道这个消息不同,高飞现在基本恢复了镇定,也端起茶杯学着苏北山的样子,静心品茶。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七八分钟内,都没有说话,高飞满茶倒水时才会发出水流声,仿佛他急吼吼的赶来,就是为了陪苏北山品茶那样。
高飞第五次端起茶杯时,苏北山终于说话了,但却不是有关他身世的话题:“其实,你就是真正的鬼舞吧?”
高飞喝茶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丁点的变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的说:“沈银冰把我说的那些都和你说了?”
“嗯,小冰当晚就和我说了。”
苏北山放下茶盅,抬眼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草书:“其实从你那次来刺杀我,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一般人了,只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是鬼舞。我知道,凭着你的刺杀本领,要想杀我得到那三百万美金,是易如反掌的。”
高飞依旧语气平淡:“也不是易如反掌,最起码我就差点死在那只狒狒爪下。”
苏北山却没有再聊这个话题,自顾自的说:“依着小冰对你的感情,如果你想杀她的话,那也是分分秒秒的事――幸好,你选作了用最快的方式保护她。”
高飞冷冷的说:“我现在暂时不缺钱,我的西餐厅开业后,我以后都不会再缺钱,所以压根就没必要挣那种血腥钱。”
“我知道。”
苏北山点头:“你不缺钱,但有的人却缺,毕竟这是五百万美金。”
高飞皱眉:“苏董,看在沈银冰的份上,我叫你一声苏董,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不想在这儿和你绕圈子。”
苏北山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高飞:“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协助小冰渡过这次难关,找出要刺杀她的幕后黑手。你如果做我女婿的话,我会把北山集团交给你打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另有所爱,那我给你集团百分之十五的干股――最重要的是,我会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
高飞慢慢推开茶盅,盯着苏北山的眼睛,缓缓的说:“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找不到要刺杀沈银冰的幕后黑手,彻底解除她的危机,那么你就不会说出我的身世?”
苏北山点了点头,还没有说什么,高飞忽然站起,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低声说:“苏北山,你以为我会为了沈银冰,就不敢杀你!?”
苏北山脸色镇定:“你当然敢,可你要是杀了我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谁能告诉你的身世了。这对你来说,肯定是个遗憾吧?”
高飞冷笑:“你现在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苏北山慢慢闭上眼睛,声音变的尖细了起来:“二十六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创建北山集团,还是一个行政部门的科员,还没有和小冰的母亲若萱结婚。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寒冬,冀南大清河凤凰山路段还是一片荒草地。若萱从京华坐长途车到冀南来看我――你能不能松开手?我说话有些吃力。”
高飞松开手,替苏北山倒上了一杯茶。
苏北山端着茶杯,看着那副草书,目光空灵:“我记的很清楚,那一天从京华来的长途汽车,在凤凰山路段抛锚,若萱在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接她。那时候,天已经黑了。”
垂下眼帘,苏北山继续说:“我接到电话后,马上就开着单位的车子向那边赶。不过说起来也够倒霉的,车子刚到半路就爆胎了――等我赶去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却没有看到她,连忙问看守汽车的司机。那个大胡子司机听我说了若萱的样子后,才指着前面很远处的河边说,他好像看到若萱去那边了,应该是去解手了。”
顿了顿,苏北山才说:“我按照司机指点的方向下了大堤公路,沿着河边向北边寻找若萱,走了大概有五百米吧,才看到她从前面走了过来,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东西。”
听苏北山说到这儿时,高飞的心砰地跳了一下:如果苏北山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沈若萱抱着的,应该就是他了。
果然,苏北山对他笑了笑:“等她走近后,我才发现她怀里竟然抱着个婴儿,当时就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孩子是哪儿来的。她说,她下大堤解手时,忽然隐隐从北风中听到一个婴儿在哭,就好奇的向那边走去,接过看到一个最多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抱着个婴儿呆在河边,动也不动。她说她当时就吓坏了,连忙过去抱住了那个女孩子,劝人家别做傻事。”
高飞紧紧咬了下嘴唇,低下了头。
苏北山换了个坐姿,说:“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小冰,不过若萱却能隐隐猜出,抱着婴儿的女孩子应该是未婚先生子――因为她太年轻了,那时候结婚卡的又那么严,她不可能结婚。而且,若萱也猜出女孩子所生的孩子,应该是个有夫之妇的。要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把孩子交给她的男朋友。”
高飞只觉得很渴,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哑声说:“继续说。”
苏北山点点头:“女孩子在若萱劝了她半天后,终于打消了抱着孩子跳河的傻念头,把孩子交给了若萱,给她跪下磕头,求若萱收养那个孩子,实在不行送进孤儿院也行。如果她还活着,等孩子长大了,就让那个孩子去某个地方找她。她告诉若萱,那个孩子应该姓高,被褥里有她用口红写下的一个字。”
想到王院长说的那些话,高飞右手五指伸曲了一下:“后来,你们就把那个婴儿送到了希望孤儿院?”
如果苏北山说是的话,高飞就能判断他在撒谎,因为当年送他去孤儿院的是个流浪汉,叫猫猫。
苏北山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后来把婴儿送到了希望孤儿院,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结婚,不可能抚养婴儿。”
高飞冷笑:“是你把婴儿送去的,还是你和你未婚妻一起?”
“是一个叫猫猫的流浪汉。”
苏北山解释说:“因为我和若萱还没有成婚,假如我们出面把婴儿送到孤儿院,肯定得在那边留下记录,那样很容易引起别人对我们的误会,以为我们是未婚先有子,所以我们委托了一个流浪汉,他叫猫猫。”
听苏北山这样说后,高飞沉默了。
他已经基本断定苏北山说的都是实话了,因为王院长告诉他说,那个叫猫猫的流浪汉,在把他送到孤儿院的第二天,就出车祸去世了,除了当事人和王院长外,就再也没谁知道是他送高飞去孤儿院的了。
苏北山陪着高飞沉默很久后,才说:“因为顾忌名声问题,我和若萱一次也没有去过希望孤儿院,接下来我就辞职,创建了北山集团,几年后我们有了小冰,再过几年,若萱就出了意外――唉,不管是我,还是若萱,都已经把那个婴儿彻底忘记,直到你出现在小冰身边。”
高飞低声问:“你不放心我的来历,这才暗中调查我,查出我是来自希望孤儿院,继而确定我就是当年被你妻子所救的那个婴儿了。”
苏北山笑着点头:“对,的确是这样,确定你就是那个婴儿很简单,因为近三十年来,希望孤儿院中只有一个姓高的,那就是你。”
叹了口气,苏北山又说:“我做梦也想不到,时隔二十六年,被若萱救下的那个婴儿会出现在小冰身边,保护她――我想,这肯定是若萱在冥冥之中察觉出她女儿要遭劫后,这才安排你出现。”
高飞抬起头,问道:“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我该去哪儿找那个当年要抱着婴儿要跳河自杀的女孩子吗?”
“不能。”
苏北山摇了摇头:“除非你答应我,帮小冰解除危机。要不然,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高飞站起身,扭头向书房门口走去:“苏北山,我告诉你,其实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儿,早就习惯了无亲无故的社会关系,就算你告诉我那些,我也不一定去寻找她,所以你实在没必要用这个要和我做交易。”
苏北山笑了笑,没有吭声,也没有阻拦高飞的离开。
高飞拉开房门,左脚跨出去时,却又停下转身,淡淡的说:“好,我答应你,但你不要食言,要不然,我会让你死了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