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经由铜钱拍板决定,七天七夜的流水宴第一天摆在龙宫,这个结果让爹大笑了好一阵,甚至还拍着沉新的肩膀一连说了好几句“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好女婿!哈哈哈哈!”,丝毫不顾走在我们身侧的锦华神尊,看得我心惊胆战br>
不过我也没空替沉新多担心,因为那时……嗯……我身上实在是太酸痛了,自顾尚且不暇,也就没那空去关怀他了。
好在那天爹爹他们终究没有突发奇想地想要来征求或是过问一下我们的意见,让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悲愤,我跟沉新的婚事差不多成了龙宫和苍穹的拉锯战,谁都不想在上面矮一个头,结果就是他们这些主事的人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波涛汹涌,我们两个正主却被冷落在一旁,连发表个意见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就到了七月初一,我跟沉新终于要成婚了,也终于摆脱了目前一个头两个大的困境,真是无量寿福,谢天谢地。
七月初一,我跟沉新的大婚之日。
二哥早就跟神霄殿的人打好了招呼,这天卯时刚过,五色斑斓的彩霞就自天边绵延了有数万里,从龙宫到苍穹一路上都是仙气缈缈,各色各样的彩霞漫天,上面弥漫着的仙气引得九州各地的灵兽灵鸟都奔走相来,不少身披五色彩衣的灵巧小鸟更是绕着云霞来回飞舞,好不美丽壮观。
这几年二哥跟神霄殿上的裳棠神女颇有点眉来眼去的味道,我今日成婚,裳棠神女是卯足了力气,把织女殿里最好最上乘的天衣都拿出来铺云路了,听从云头下来的二哥说,那一路上的景色可谓是美得空前绝后,我的这一场婚礼浩大程度估计也就当年的天帝天后成婚可比了。
我听了,便放下手中的凤钗步摇,笑道:“怕是这美的不是景色,而是人吧?”
二哥便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笑道:“哟,这是还没出嫁呢,就已经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了?小妹,你羞也不羞?”
“我为什么要羞?”我一边对着水镜比划手里的凤钗步摇和海棠玉钗,一边道,“毕竟这心里有鬼的人可不是我啊。”
“哦?心里有鬼?也不知是谁该心虚啊?”二哥挑眉。
我便放下了玉钗,狐疑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哥就得意洋洋地咳了一声:“当日――”
“――好了,今天是六妹大喜的日子,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大堂姐从帘后走过来打断了二哥即将出口的话,对二哥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颇为嫌弃地道,“去去去,一边去,成亲当日的女子闺房岂是男子能轻易踏足的?今日龙宫云集了四海八天的宾客,族中凡是成年的都已经去外面宾酒宴客了,鸿煊堂弟,你来这里,是想躲懒啊,还是想表示你其实并非男性,而是独自游走于阴阳二者之间的特殊物种?”
我立刻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掩着帕子道:“哈哈哈,大堂姐此话真真是妙!二哥……是不是真的啊?哈哈哈哈……”
十九妹也在一旁拍着手乐呵呵地笑道:“喵喵喵,二哥哥非阴非阳……喵喵喵……”她的元神缺了一块,心智长得有些慢,现在人虽然大了,却依旧是幼儿心智,见我们笑得开心,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拍手一边颠三倒四地重复刚才我跟大堂姐的话,虽然有些词不达意,却是成功把二哥气得够呛。
一时间,房内的所有人都笑起来。
“你们!”二哥气得抖着手指着我们转了一圈,见我们个个都笑个不停,也只能愤然合起扇子,留下了一句“好男不与女斗”就掀帘出去了,看来是真的气紧了,连反驳挤兑的话都没说一句,大堂姐真乃人才也。
“好了,六妹,你也别笑了。”见我坐在水镜前兀自笑个不停,大堂姐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拿过我放在桌上的海棠玉钗,替我比划起来,“你这发髻还没完全梳好呢,按照古礼,今晚要换两套喜服,你现在只试了一套,还有一套还没试,可别再浪费时间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闻言,我就笑不出来了:“啊?两套?那发髻是不是也要梳两回?”
“不然呢?别动,先让我把这玉钗插上。把手里的步摇放下,这玉钗是人家沉新神君特别送给你的,你这七天什么都可以换,就是这玉钗不能换掉,得给我一直戴着。”
“两回……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光是一套喜服,你今天就已经来回折腾了三遍了。人家来赴宴为的是酒菜,又不是为了看我有哪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不齐整。”等大堂姐把玉钗□□我的发间后,我就站起来展袖转了一圈,道,“你看,我这一身不是挺好的吗?不要换了吧?”
大堂姐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啊,就在这里可着劲地撒娇吧。伯父伯母还在外面等着呢,有本事,你跑伯母面前去说啊。”
“大姐!你就喜欢用娘亲来压我!”
“用谁来压你不重要,有用就行。”二堂姐扭着腰过来笑道,“来来来,快坐下,我好不容易调好了花粉的颜色,就等着给你画花钿呢。你啊,就是小孩子心性,都快嫁人了,性子还是一点都沉稳不下来。今日这两套尚且只是喜服,真正的凤冠霞帔还要等第三天再披上,现在就喊着受不了了,那这第三天你还怎么过?好了,快坐下,让我给你好好地画一个美美的花钿,就画海棠花怎么样?跟你这玉钗也相得益彰。”
“说起来,我这还是头一回给新娘子上妆呢。”五堂姐从一边捧了五六个胭脂盒过来,笑着道,“前几次你们出嫁,我都闭关修炼给修过去了,可真是懊悔死我了,好不容易赶上了一回三姐的婚礼,却只得到了一杯喜酒,戏曲也无,古礼也无,真是――”
“好了,五妹,少说几句。”二堂姐的面色有些难看,“大好的日子,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干什么。”
“三表姐?”我下意识地道。
“是三堂姐,六妹。”大堂姐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你总是在这些称呼上分不清,还好人家沉新神君家室简单,要不然这新媳妇进门后头一天就叫错称呼,那可不得羞死?”
“大姐!”我不依地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别闹了,快,坐正了,你这百花坠已经梳得差不多了,等点上些扇碎玉就行了。四妹,把那些玉饰拿过来。四妹?”
“四妹和七妹一道去前面替六妹接贺礼了。”五堂姐端着放玉饰的盒子走来,“她们两个那算盘打得也是叮当响,这一去接啊,不知道又讹来了多少奇珍异宝。”
“反正今天六妹大喜,讹再多的珍宝也是应该的。”二堂姐一边替我画着花钿,一边随口问道,“对了,苍穹的人呢,来了吗?”
“早来了,”五堂姐道,“也被拉过去宴客了,门口站着一溜的苍穹弟子在那迎宾呢,那累得不行却又不得不撑着笑脸相迎的神情真是看得我通体舒畅。”
五堂姐早年也曾拜入昆仑虚拜师学艺,说起来她还是我的同门师姐,只是出师出得早,没有在昆仑虚遇上过,她对苍穹的不喜之情可不比娘亲的少,因此大堂姐听了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仔仔细细地在我的发间点上了玉碎,再拿来了百蝶振翅的霞云帛让我披着,就满意地点头笑了:“嗯,很好,成了。五妹,去门口把四妹和七妹叫回来,时辰差不多了,该送六妹出门了。”
“好,我这就去――”
只是不等五堂姐把话说完,宫门口就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堂姐皱了皱眉:“怎么听着好像是四妹和七妹在与其他人争吵?”
二堂姐也放下了画笔:“怎么回事?都吵到六妹的宫门口来了。息情,彩茵。”她扬声唤来了她的两个贴身宫娥,“去门口看看怎么回事。”
“不必了,”我一直留神听着门口的动静,此刻便道,“她们过来了。”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灵秀阁的珠帘就被人一把撩开。
名圣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听碧!”
大堂姐立刻挡在了我面前:“蛟族公主?”她的语气有些冷,“你来干什么?”
“让开!”名圣怒道,“我不是来找你说话的。”
四堂姐和七堂妹也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房里一触即发的情景,七堂妹忙道:“六姐,不是我们没看住宫门口,实在是……这个婆娘,她――她实在是太凶恶了!”
“哟。”看着名圣那一脸明显是来找茬的神色,二堂姐就聘聘婷婷地笑开了,“瞧瞧这是谁来了?名圣公主,”她热情道,“今儿是我们六妹大喜的日子,你来这里,是想亲自恭贺我们六妹新婚大喜吗?”
“不用跟我打花腔。”名圣冷冷道,绕过她们径直走到我面前,“听碧,你给我说清楚,三殿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失踪了五年都还没有被找到,你们龙宫有在认真找吗?!”
我一下子收紧了手心。
不顾大堂姐的眼神示意,我站起身,冷了神色,一字一句地看向她道:“我三哥的事,与、你、何、关?”
“你!”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听到任何让我不开心的消息。”我转过身,“如果你不想让我遣人把你赶出去的话,最好立刻离开这里!”
名圣在我背后声声冷笑:“怎么,心虚了?我就说,三殿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失踪了……”
我差点捏碎了手里的凤钗步摇。
这几年爹爹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在寻找着三哥,也总算是得了一点消息,只是这消息却不怎么好,让我们都为他担忧不已。
两个月前,谭姐姐忽然来信,说是她在南下的途中遇到了三哥,彼时三哥神情颓废,且周身的仙气很是混沌,她有心想上前助他,只是才上前一步,就被三哥发现了,看到了谭蓁的三哥很是激动,说了一通话就跑了。他说的什么话,谭姐姐没有在信中详说,我们也无从得知,只是后来大哥按着谭蓁信中所说的亲自南下寻找三哥的踪迹,没有找到三哥,却打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沿着永安江一直往南下的十六座城镇毫无预兆地接连发起了大水,淹没了无数的田地庄稼,更是冲毁了不少屋舍,再高再厚的堤坝也拦不住这冲天的洪水,许多人都死在了这突如其来的大水之下,大哥回来时气得浑身直发抖。
“三弟他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会不会引来天雷的问题了!他――他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三哥擅自引发洪水祸害凡间,神霄殿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爹爹赶在天帝发话前对三哥下了四海追捕令,虽然现在还没有把事捅到明面上,天帝也准许了爹爹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但这已经不是龙宫的颜面问题了,再这样下去,三哥身上的人命越背越多,他的心魔也会越来越强,到时候,他就……真的要走上不归路了。
在成亲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自然高兴不起来,沉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抚好了我,我也勉强暂时把这事压在心底了,本想先高高兴兴地成了亲,再去苦恼三哥的问题,没想到名圣却这么直直地闯了进来,一下子就让我回想起了所有不好的回忆。
刹那间,有关于三哥的记忆都在我脑海里翻腾,不由得让我咬紧了唇。
“名圣公主此言差矣。”一片静寂中,二堂姐掩唇一笑,“当初的天宫太子怀逐不也是说失踪就失踪了?神霄殿找了数万年都没找到,我们鸿逸堂弟不过失踪了五年,怎么就成了龙宫之过了?说不定他只是在哪里闭关修炼,所以一时避世,找不着了。公主,今儿个可是我们六妹大喜的日子,可别一时冲动,做下什么不好的事,给蛟龙一族抹黑啊……”
在名圣气势汹汹地来又怒气冲冲地回去后,四堂姐撇了撇嘴,从几盒子的贺礼中挑出了一个较小的礼盒,随手就往外一扔:“那公主一看就不怀好意,想必这贺礼也不会是什么奇珍异宝,说不定还暗藏机锋,不要也罢。”
七堂妹急了:“哎呀,四姐,这东西你怎么能随便乱扔呢?要是一不小心磕磕碰碰到了什么机关,不小心伤着了六姐,那可怎么办?”
“在磕碰到机关之前,先把你的脑子治一治吧。”大堂姐和七堂妹是同胞姊妹,因此大堂姐毫不客气地就戳了七堂妹的额头一下,“大庭广众之下她能暗藏什么杀机?今日是六妹大喜的日子,说什么话不好,偏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还有你,四妹,这里是六妹的寝宫,你要扔不会扔远点?外面不还是六妹的寝宫大殿?扔到那里有什么用?还有,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说是去迎贺礼,结果迎回来了一桩麻烦。”
三哥的事始终是宫中秘辛,三哥背叛我的事只有爹娘和大哥二哥他们知道,四海中人也只是以为三哥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而已,更别说三哥在南方引起的大水了,因此大堂姐并不觉得三哥不见踪迹五年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对名圣方才的那番举动也就很是反感:“这里是六妹的寝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七堂妹就有些委屈地道:“长姐,不是我们不拦,是实在拦不住啊。那个臭婆娘看着就已经很凶狠了,没想到吵起来更凶啊!”
“住口,谁教你说婆娘这两个字的?”
“那蛟族公主的确是挺凶的,”二堂姐在一旁边翻检着贺礼边道,“对鸿逸堂弟倒也算是一片真心了,只可惜二人的身份有些不匹配,要不然,等鸿逸堂弟回来,也可以试着让他们两个相处一下。”
“那可别!”七堂妹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想有一个这么凶的堂嫂。”
我拨弄着凤钗步摇的手就一顿。
身份不配……
名圣是蛟族公主,虽然也是一族公主的身份,但蛟族向来比龙族要低一个头,娘亲又那么极力地想促成他和名圣之间的好事……难不成……三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觉得娘亲不喜欢他?
说起来,大嫂是青丘国主的独女,蛟族却有七八个公主,若是真论起来,名圣的身份的确比不上大嫂,可……可二哥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认定娘对他不如对大哥上心啊,而且当初娘还是误以为他对名圣有意才那么看好名圣的,这、这根本就是一个误会!
“咦?”正当我懊恼不已的时候,二堂姐忽然咦了一声,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递给我,“这好像是三妹的贺礼,我在上面闻到了三妹常用的桃花香囊的味道。”
这一声立刻把大堂姐她们都招来了,在十九妹的“我要看贺礼!贺礼贺礼!”的欢呼声中,大堂姐又惊又喜地道:“三妹竟然送来了贺礼?六妹,快打开看看!”
“三表姐?”我有些奇怪地拿起盒子,“可是她怎么不自己亲自来呢?我有把喜帖送过去啊。”
“堂姐,六妹。”大堂姐再度纠正了一遍我的称呼,“或许她是不想触景生情吧,毕竟这喜宴对她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太好的回忆,唉……”
二堂姐眉间也含着一丝忧愁:“这个死丫头,还是不肯回家……”
我也感到奇怪,但三表、三堂姐和前堂姐夫的事我也听说过许多遍,她不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要是她来了难保不会再跟二伯父吵起来,不来也好。
这么想着,我就打开了那盒子。
三堂姐送来的是一张便笺,上面拈了几朵风干的桃花,都是花瓣饱满花型完整,相似大同里又处处有着不同的细节,一看就是用心仔细挑选的。
三表姐在便笺的左下角以水墨工笔勾勒了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还在这上面题了两行蝇头小楷的字。
“――比目鸳鸯,白头相守。”一个稚嫩中带着几分天真的声音替我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这两行字。
我一惊,立刻朝旁边看去,就见一个小女孩正笑眯眯地望着我,白嫩的脸蛋上带着看似天真无邪的笑意:“这题字可真奇怪,神仙哪来的白头呢?难不成不白头,就不能相守了吗?”
那女孩身着一身桃红的袄裙,看上去只有五百岁上下,尚是孩童的身量,面上也带着和稚童一样天真的笑容,但我却知道她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年幼,她的年龄甚至比我还要大上一些。
“幽霖?”
“是我。”幽霖看着我甜甜笑了,露出颊边两个酒窝,更显稚嫩,“我是来恭喜你大婚的。给,这是我的贺礼。”她伸出手递给了我一个木盒,手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大堂姐奇道:“小妹妹,你是怎么进来的?”明显将幽霖当成了和十九妹心智大小差不多的小女孩。
“我走进来的啊。”幽霖甜甜一笑,又转向我,笑道,“虽然我姐姐很不喜欢你,也不想我来参加你的喜宴,但我到底和你有同门之谊,又拜了同一个师傅,师妹大婚,做师姐的当然要来。”
我勉强笑了笑,说了声“是吗”就接过了她手中的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盒盖揭开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睛就被盒子里散发出的光芒刺得眯了眯眼,还没等我看清楚那是什么,七堂妹就发出了一声惊叹:“好漂亮的金饰!”
我定睛一看,果然,盒子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金饰,这些金饰虽然不配套,却各个都精巧精致,且并没有金饰常有的俗气,反而光泽亮丽,一看就是灵气充沛之故,
二堂姐也道:“这些金饰上的灵气可不少,想来是上等的宝物。听碧,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啊。不过小妹妹,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全都送给你听碧姐姐,你就不心疼?”
幽霖便笑道:“第一,我不心疼;第二,她不是我听碧姐姐,我才是她幽霖姐姐;第三,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贺礼要送给听碧,不过不是我的,是有人托我送过来的。”
她说着,就又伸出手,再递了一个盒子给我。
我伸手接过盒子时怔了一下,这沉香木的触感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但也没有在意,而是有些不解地问道:“是谁托你送给我贺礼的?”我和她之间应该没有共同的友人才对,茵粟就更是不可能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会是谁托我来送贺礼给你呢?”幽霖歪头,发间的铃铛闪着金光,“打开来看看?”
七堂妹兴奋道:“六姐快打开来看看,如果又是一盒子首饰的话,能不能……嗯,能不能送几样给我?”
“小妹。”大堂姐不赞同地瞥了七堂妹一眼。
“不要紧的,七妹既然喜欢,也是这些首饰的……”
我边说边打开沉香木的盒盖,只是这盒子掂起来沉,里面的东西却不像是我想的那样放了满满一盒子,只放了一样东西。
“珠穗?”五堂姐咦了一声,“这盒子看起来挺大气的,怎么――怎么就送了一串珠穗?”
“礼轻情意重。”大堂姐道,“不管贺礼的份量轻重大小如何,这都是别人的一番心意,不能随意评判。”
二堂姐也在此时咦了一声:“这珠穗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串在六妹平日里穿的衣裳上的穗子?”
我一愣,连忙仔细拿起盒子中的珠穗端详,果然,跟我平日里穿的月华裙腰间系的珠穗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这珠穗有些旧了而已。
不,等等,一模一样的珠穗……
珠穗……这珠穗是――!
扑通一声,凑得离我最近的七堂妹忽然一头栽倒了下去,紧接着,大堂姐她们也接二连三的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幽霖捂着嘴惊呼一声,但面上的笑意却半分也没有减下:“她们怎么都晕倒了?听碧,莫非托我把这贺礼送给你的是你的仇人?那可怎么办,还能醒过来吗?”
“自然,是能醒来的。”一个声音自帘外缓缓传来,那声音咬字清晰,抑扬顿挫间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只不过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掀起珠帘。
我一下子握紧珠穗站了起来,紧绷着脊背看向来人。
就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浇灭了我所有的喜悦与欢欣,只留下彻骨透寒的森冷凉意。
“……苏晋。”
珠帘落下,苏晋身着一袭杏色的对襟长衫长身玉立,浅笑着看向我:“公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珠穗……”我慢慢地道,想起那一段时空错乱的经历,神思有些恍惚,“是当日我落下来的?”
他颔首一笑:“不错。当日公主太过惊讶,掉了这珠穗在地上,我将它拾起还给公主时,公主却没收下,便暂代公主保管了几百年。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咬紧了牙:“你把我堂姐她们怎么了?”
“――不过是一点使人昏迷的熏香而已,不用太担心。”幽霖双手背后,笑眯眯地看向苏晋,“我道是谁,原来是天宫太子,久仰久仰。”
苏晋就浅笑道:“天宫太子早已遭天帝废除,神主这话可是说笑了。”
“旨意虽下,能耐却还在。”幽霖道,“天宫太子这四个字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身份,更是一种能力的认可和象征,天帝这几年悉心培养司命神君,可那道另立太子的旨意却迟迟不下,不就是因为司命神君达不到当天宫太子的要求吗?你可真傻,放着好好的天宫太子不做,偏偏要跟常清神尊玩你追我躲的游戏,现在又喜欢上了听碧,可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你难道不知道心有所属的女子是最难改变心意的吗?”
“幽霖!”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我没有跟他合谋来算计你。”幽霖看向我,神情无辜,黑得发亮的眼中尽是天真无邪的笑意,“听碧,你可要相信我呀。我素来只会一鞭子会上去抽人或是杀人,骗人太麻烦了,我还是喜欢比较直接一点的办法。”
“那为什么我的堂姐们都晕倒了,你却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知道这是熏香所致――”
“幽霖神主法力高深,”苏晋低头笑道,“这点雕虫小技,自然难不倒神主。”
幽霖抿嘴一笑:“不敢当。不过太子说这是雕虫小技就太过了,若只是雕虫小技,可不能让其他人都晕倒了,却还独留听碧一个啊,闻香则中毒,触香却即可解读,这种熏香可是难以调配得很呢。”
她黑溜溜的眼珠在我和苏晋之间来回打了个转,开心地拍手笑道:“好了,现在我贺礼也送到了,话也说完了,我现在离开,应该不会让太子殿下您不满吧?”
苏晋微微一笑:“但请神主自便。”
“那我就走啦。”幽霖背着双手一蹦一跳地离开,在撩开珠帘前又回头看向我笑道,“听碧,能有术法双绝的两大神君为你倾心,那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你可不要觉得苦恼啊,毕竟你虽然只能嫁一个人,但嫁的人选还是可以变一变的,可要好好地想一想,仔细地挑选挑选啊。”
“幽霖!你――”
我又惊又怒,只是不等我把话说完,幽霖就咯咯一笑,掀帘离开了。
灵秀阁内只剩下我与苏晋两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堂姐她们,心下愤懑不已,但也知道我根本不是苏晋的对手,只能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梳妆台上,警惕地看向苏晋:“你此行来又是为的什么?莫非我这贺礼里面有什么法器被你看上了?想把它抢了过去?”
苏晋便轻叹了口气。
他垂眸,似有无限感伤地道:“不知我当年做了什么,竟让公主对我害怕至此,只是天地可鉴,我对公主……可是一片真心呐。”
“笑话!”我冷笑不已,“你对我一片真心?你若真对我一片真心,我就不会被你害得那么惨了!”
苏晋轻轻笑道:“我若对你不是一片真心,在长生殿里就可以让你当场死去,也不必那么费力地驱使你的心上结界来帮你挡住魂追蚀心了。公主这话,可是让我伤心得很呐。”
我丝毫不信他的鬼话:“八百年后我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在长生殿死去,苏晋,你别耍花样了,你想要做什么就直说,不要拿话来恶心我!”
苏晋就静默了一瞬。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就有些变冷了:“我若真想你死,不需要等到八百年后,我就可以让你在这世上消失得毫无痕迹。天道……呵,天道算得了什么……好吧,既然你不想听我废话,那我就直说了。”
他抬眸看向我,眼中有着莫名的情绪。
他道:“或许我对你还不能达到一片真心那四个字的地步,但是我不想看着你成亲,所以我就来了。”
“不情也好,不愿也罢。听碧,跟我走,我不想对你动粗。”
“――恐怕不行。”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她今日还要跟我拜堂成亲,要是跟你走了,那像什么样子。”
我登时眼前一亮,有些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沉新!”
沉新回我一个安抚的笑容,就慢慢走到了离苏晋三丈远的地方,他微微歪了歪头,有些轻松地笑道:“你不妨猜猜,常清从神霄殿到龙宫需要多少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沉新身后的幽霖灿烂地笑道:“我想,大概不满一盏茶的时间吧。”
“幽霖?你……”
她就对我笑弯了眼:“既然要好好考虑,自然是要两个人都拎出来比试一番才行,不然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还怎么考虑人选呢?”
我顿时失语。
这个幽霖,真是……
苏晋慢慢转过身,似乎轻叹了一声:“神主此番举动,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幽霖轻笑:“热闹就是要人多一点才好看嘛。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哦,听碧,你的三哥在上留城发疯了,常清神尊已经赶过去捉拿他了,可能暂时来不及赶来这里。至于外面的那些人嘛,这位太子怀逐可真是大手笔,帝阳结界一出,任他是神尊神君也得被关在里面,要不是这位沉新神君被我提前提醒了一声,可能也要被困在里面了。不过……”她睁大了眼,似有无限困惑道,“那里面几乎困着四海所有的水族和苍穹弟子,昆仑虚弟子也来了一大半,太子殿下,纵使帝阳结界有坚不可摧之称,可龙王和锦华神尊都被困在里面,到底能坚持多久呢?”
“我想,大概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吧。”苏晋笑着对沉新做了个请的手势,“素闻神君术法双绝,剑术更是冠绝天下,当初得知神君将沧海剑化了以补六公主的龙元时,我还颇有些遗憾。不过听说神君又重得了一把镇海剑,里面的剑魄正是当年被取出来的沧海剑心,苏晋就在此……请教神君一番。”
“很好。”沉新慢声道,“我也正有此意。”
剑光一闪,沧海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霎时间,海水一样泠泠的光芒就在我眼前大盛起来。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就是结局!很有意境和悬念吧!
然后接下来就只剩下苏晋的一篇番外跟(或许会有的)沉新番外了,婚后番外可能不会有,因为结局就是这个样子的要是写了婚后番外那这个结局不是就没有悬念了嘛!【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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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盛气凌人地站在那据说将来一定会成长为大杀四方搅得十方世界都不得安宁的大魔头面前,立在一块石头上,剑指着他居高临下地道:“呔!兀那魔头,你身有魔气,命中带邪,乃为魔中之魔。今日,我就要代表天下苍生灭了你!”
彼时大魔头尚年少,还是一个少年,听了我这话,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目若星辰。
“神女在上,请受云霄一拜。”他肃容对我道,“云霄身负魔气,自知罪孽深重,故恳请神女收云霄为徒,使云霄去魔气、修正道,则天地间再无魔头矣!”
……???
这剧本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