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静心理咨询室。
办公室里,宫翎跟一年约三十、戴着眼镜身着白大褂的女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她叫朱亚静,高级心理咨询师。
宫翎的学姐。
“什么?你说你的意识开始遭到侵蚀??”
朱亚静面色大变,不受控制的起身看着宫翎。
宫翎的面颊一如既往的冷峻,没有丝毫情绪展现,但从他那紧攥成拳泛白的指骨便可以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是何等的挣扎。
几秒钟之后,朱亚静才开口。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你的意识就遭到亚人格的侵蚀,再这样下去你会……”说到这里的朱亚静微顿道:“我想我们的治疗进度要加快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首先要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情绪,这一点朱亚静一直做的很好,然而却在处理宫翎的问题上她却屡屡失控。
一个月前当宫翎找上她并告知她这一切的时候,朱亚静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跟她开玩笑。
然而当她亲眼目睹了他从人幻化成狗时,震惊了!
她查询了大量的资料并隐晦的咨询了她的导师和国外极具权威方面的心理医生,最终从国外一名心里医生那里得知这种现象据书本记载确实出现过。
朱亚静跟这名心理医生深入探讨后,对宫翎人狗互幻的现象下了诊断书――
多重人格的具象化、直观化表现!
简单点说就是精神分裂。
而造成这一现象原因自然是和他的成长环境和所遭遇的事情有关,甚至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
得知这一切后朱亚静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
首先她所要做的就是对宫翎的成长经历有一个详细的了解,但宫翎在正常状态下是无法讲述的,所以她采取了催眠。
通过长达一月的催眠,朱亚静对宫翎的基本身份有了了解。
虽然她与宫翎相识不是一两天,但当她得知宫翎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依旧震惊。
烟城第一大集团――宫氏集团宫叶炜的私生子!!
据宫翎讲述其母是宫叶炜婚姻的第三者,她曾想借助怀孕嫁入豪门上位宫氏集团夫人的位置,但终究落了个豪门梦醉,在生下宫翎后抑郁成疾,并终日酗酒,将情绪发泄在宫翎身上,最终在宫翎五岁那年自杀,这一切都在宫翎的内心留下了磨灭不去的痕迹。
其生母死后,宫翎被宫叶炜接宫家,然而这并未改变什么。
或是说只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
因为他的身份见不得光,所以他在宫家过着连仆人都不如的生活。
这种苟延残喘、毫无人生意义的生活终究让他对‘活着’产生了绝望。
最终在18岁那年,做出了第一次选择。
见宫翎不说话,朱亚静在他身边坐下,以极其肯定的声音看着他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宫翎并未做过多言语,只是低沉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开始吧。”
当房间里飘逸起一曲悠扬的钢琴曲声时,被催眠的宫翎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
夜,暴雨。
高架桥上,零星的车辆急速的行驶而过。
一少年站在高架桥护栏外,他体形瘦高、身体单薄,木讷的眼神看着眼前翻腾的海水。
-轰隆隆-!!
一连串雷鸣声传过的同时一道闪电在天空劈过。
少年没有任何表情,前脚一踏,身体腾空,从高架桥上直直的摔了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扎进了海水里。
少年刚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便自四面八方灌入他的身体。
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身体不停的下沉。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解脱时,突然一个力道拽住自己的胳膊并不停的朝上扯拽。
少年睁眼,借助昏暗的光线望去,看到的竟然是――
一条狗!
狗体型中等,但却格外有力,它咬着少年的衣服费劲的朝上拽着。
突然出现的狗叫少年倍感震惊!
他知道它在救他。
然而少年一心求死,于是一人一狗在这昏暗的海水里像是拔河一般朝各自的方向用力扯拽着,全然不知海底浅滩裸露而出的一条电缆冒出火花。
对于这条狗而言,少年有多么想死,它就有多么想救他。
终究,在两人的扯拽下衣服被扯破,一人一狗随着惯性朝相反方向弹去,然而就在这时那本冒出火花的电缆突然爆发出一条刺眼电波光圈,光圈恰好将少年跟狗笼罩。
“啊――!”
回忆到这里的宫翎一声惊呼睁开眼睛。
“没事吧?”
朱亚静看着正张脸颊都弥漫着一层冷汗的宫翎问。
宫翎摇头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朝洗手间疾步而去。
直至宫翎进入洗手间,朱亚静这才暗自呢喃:“难道说他变成狗的原因,和五年前被狗救时海底电缆漏电有关?”
洗手间里,宫翎将一捧又一捧的凉水泼到脸上,他低垂着脑袋,将两只胳膊撑在洗手台上大口粗喘,大脑里闪现而过的画面还停留在那冰冷的海水里。
而就在宫翎想这些的时候,手腕上所戴的情绪监测仪上的数值在快速的变化着。
突然,一连钢琴曲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虽然钢琴曲的曲调已经够舒缓,但他依旧被吓了一跳。
掏出手机发现是宫小莜打来的。
凝视片刻后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接通不等宫翎开口,宫小莜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
“二哥,你在哪呢?我已经到了。”
宫小莜这话让宫翎才恍然想起晚上跟她相约吃饭的事情。
还好这里距离他俩相约吃饭的地儿并不远,于是脱口道:“十分钟后到。”
虽然宫翎已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依旧被宫小莜听出了异样。
问:“二哥,你没事吧,我怎么听你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没事。”
“二哥,你……”
宫小莜想继续追问些什么,却被宫翎先一步打断。
他只说了俩字:“挂了。”
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宫翎在看到镜中自己那惨白的面容、发紫的嘴唇后后退一个步伐依靠在墙壁上剧烈的粗喘了起来。
当宫翎那慌乱的眼神看到数据监测仪上那快速变化的红色数字时,低沉的声音厉声呵斥道:“我命令你不准出来!”
宫翎才开始只是小声碎念,但当他看到情绪监测仪上的数据没有丝毫停下来意思时,疯了。
“不准出来!”
“不准出来!!”
“不准出来!!!”
……
宫翎失控的嘶吼着。
这叫喊声无疑传到了一扇门之隔的朱亚静耳中。
她正在整理宫翎的病情资料,突然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宫翎狰狞的大喊,当即狂奔而去敲下房门的同时高呼:“宫翎,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
朱亚静高喊的同时使劲扭动把手,但房门被宫翎从里面反锁,根本无济于事。
朱亚静急了,生怕宫翎出事。
于是索性喊来俩员工撬门。
然而,就在俩工人准备动工的时候,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门开了。
朱亚静先是一怔,然后将宫翎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的面色一如往日般冷峻、双眸夹杂着阴郁,除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沾染着些许水珠外,他和进去的时候并无大的变化。
可纵使如此,朱亚静依旧满含担忧的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有。”宫翎冰冷的声音道。
朱亚静知道宫翎在说谎。
她有点生气的说:“ 宫翎你病情的严重性不用我说你很明白,所以我希望你配合我,否则靠我一个人不行,你明白吗?”
“明白。”
见宫翎态度漠然,朱亚静知道再说下去也无异,毕竟她认识宫翎不是一天两天,他什么性情她很了解,所以想让他说出事情真相,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催眠!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吧,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
宫翎离开的时候已快七点,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了下来,但朱亚静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办公桌前将其中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宫翎的病情资料。
才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亚人格已经开始侵蚀主人格,当主人格被全部侵蚀时,宫翎的下场就是――一只狗!
老天,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朱亚静很着急,但显然这不是一件着急的事情。
而就在朱亚静耐着性子将宫翎的病情资料再一次翻阅一遍的时候,宫翎已经抵达跟宫小莜相约的餐厅,只是刚坐下宫小莜便跟审犯人一般对他展开审讯。
“你和林宛白什么关系?
别说没关系?
这种糊弄三岁小孩子的戏码在我身上可不管用!
还有你俩为什么是邻居?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前过?
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否则……”
说到这里的宫小莜身子往前一凑道:“相信我,你绝对化会后悔的!”
宫小莜外号‘小魔女’,所以她做出来的事情那绝对只会是你想不到的。
宫小莜说罢,不给宫翎开口的机会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支笔一个本‘啪’的一声放在宫翎面前道:“我知道二哥您惜字如金,不过没关系,咱们有的是纸跟笔,放心的写大胆的写,不用给我省钱,不够了再问我要。”
宫小莜这番话让宫翎那宛若千年寒冰般的脸颊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不经意的一瞥竟让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宛白!
只是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在宫翎眼里看来是格外的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