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楚歌眉心的疙瘩缓和了不少,但心里的阴霾却依旧挥之不去。
就算是能够将其暂时抑制住,但古神的烙印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这一点他十分了解!
那连前世的他都为之忌惮的诅咒,也不知爱丽是怎样熬过的。
“我想一想啊,解除的方法好像也不是没有……那片遗迹中似乎就有存在呢。”
楚歌轻轻晃了晃脑袋,暂时结束了那些遥远的思绪,转过了身来朝着爱丽丝菲尔说道:
“既然危机已经解除,那我们就赶快离开这吧,塞德男爵他们看到异变消失后应该也会尽快赶回去的。”
爱丽丝菲尔则是摇了摇头,指着楚歌身上的伤痕说道: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你身上的伤势还是很重啊,我的力量已经可以随意动用了,帮你治疗一下还是很简单的。”
“都说了不……”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爱丽丝菲尔那纤细的皓腕拉到对方跟前,挨得极近。
“先不要忙着离开,暂且留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爱丽丝菲尔瞳孔的颜色和楚歌的一样,都是犹如最上等的血珀那般,看着对方平静而略带有些许期盼的目光,楚歌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安安稳稳地坐在了爱丽丝菲尔身旁。
见此,爱丽丝菲尔脸上划过一丝微笑,她一边用柔和的法力治愈着楚歌的伤势,一边开口问:
“伊诺,你为什么要带上面具呢,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不然这样聊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在离开之前,至少让我记住你真正的样子吧。
“嗯?你说的是这个啊,因为制作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很难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不过以后估计也用不到它了,你稍微等一下啊。”
在过去伊诺的脸上曾带有一张面具,那是由狄尼洛斯为伊诺制造的,事情的起因是源自五年前在席尔瓦冬幕节上发生的一些意外,导致伊诺五年来一直都带着这张面具生活。
和前世一样,面具在暗影本源的侵蚀之下很快就坏掉了,不过楚歌也没有继续带下去的打算。
因为面具制作的工艺相当高超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对伊诺的生活造成多少负担,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些复杂,一时半会是讲不完的,所以楚歌并不打算为爱丽丝菲尔描述。
随着楚歌手指的跃动,面具一点点从他的脸上彻底剥离下来,当碎屑被完全清理干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连爱丽丝菲尔都会为之一叹的面容。
与之前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相反,这是一张精致得过分的面容,五官虽不突出但却没有半点瑕疵,眼神之中的深邃为那尚且稚嫩的脸庞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他仿佛就像是古希腊史诗中的神灵一般,完美而圣洁。
唯有眉心的那一丝细缝,依旧存在。
暂且不去评论楚歌的内心是否配得上这张完美的面容,至少爱丽丝菲尔没有因为强烈的反差而感受到太多的违和,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捏了捏,忍不住说道:
“这幅年轻的容貌真是让人羡慕呢。”
楚歌并没有对爱丽丝菲尔的反应感到奇怪,事实上早在前世他就已经习惯了这张面孔带来的赞叹。
“至少现在,它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这份不怎么浪漫的情话中没有任何暧昧与色欲,可爱丽丝菲尔的脸蛋依旧微不可察地红了红。
第一次的,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心中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已经被她遗忘太久了。
重新找回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有些疑惑,少年的这份情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休息一会吧,看得出你已经很疲惫呢。”
充满关切的嗓音,温柔地**着楚歌的耳膜。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在爱丽斯菲尔的牵引之下,靠入了对方怀中。
今天连番的战斗对身体造成的负荷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之前一直都是靠意志在硬撑着,一旦放松下来,他立即就陷入了深深地疲惫之中,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散发着困顿的信号。
不想睡去啊……
“爱丽啊,你知道吗……”
宛若朦胧的梦呓一般,在即将睡去的时刻,楚歌忽然对着爱丽丝菲尔喃喃道,
“我这个人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艾扎克也好,奥利弗也罢,甚至是在探索遗迹过程中一直照顾我的菲尔,我都不会去救他们,更没有生出过去救他们的想法……”
“阿尔也是呢,在不久前和他刀锋相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也没有生出过别的念头,只是想着‘赶快杀掉他’……”
莫名其妙的话语,含含糊糊地从少年口中吐出,不过爱丽丝菲尔依旧静静听着,温柔地凝视着那双氤氲起水汽的眸子。
“我这个人啊,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弱者……”
“贪生怕死、损人利己的活着……”
“如果能让我活下去,哪怕是牺牲无辜的人,哪怕是牺牲所谓的同伴,我也在所不惜……”
“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杀害同伴,不管那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极端卑劣的――在我心里绝对不会产生这类想法,可是,阿尔那家伙竟然……”
“和莱曼说的一样呢,我是个,丑陋的……怪物啊……”
在低声的自白之中,楚歌靠倒在爱丽丝菲尔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爱丽低着头轻轻**着少年的侧脸,眼中满是温柔:
“我能够,感受得到呢。”
“感受得到,你的悲伤。”
“在我看来啊,莱曼有一点说的没错,你和他的确有些像呢。”
“他不是一个既能拯救世界,又能获得其他人认可的伟大勇者,只是一个被残酷现实与崇高理想所压榨的凡人。”
“他只能选择其一,而你,也一样不是吗。”
柔风轻吟,
“对我而言,比起那些不认识的人,我更希望活下来的人是你呢。”
阳光暖照,
“不,应该说――我只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大河远去,有暖树春芽。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