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那京城来的人竟然在城里动手抓人了,这事……”
徐杰的一举一动,都被报到了常凯面前。
常凯手扶在桌案之上,指头轻轻点了几下桌面,开口问道:“可是见过刘世安?”
“大帅一猜就准,就是见了刘世安,然后出门就去拿人了,还在城里花钱置办了车架,八辆车架,枷锁烤了十几个人。抓的是学政衙门参知祝达朗。”
常凯闻言笑了笑:“哼哼……刘世安这厮,还是这般胆小如鼠,把下属推出去说你冤枉在哪里。”
祝达朗被徐杰这么一问,愣了愣神,连忙又道:“下官实在是冤枉,下官……从来不曾参与过任何舞弊之事,下官……下官……下官也多是听闻这些事情,从未参与其中……听闻……听闻得也不真切,都是捕风捉影,下官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也未参与,钦使抓错人了……”
祝达朗喋喋不休,陡然之间,徐杰忽然音调提高了几分,打断道:“刘郡守点名道姓说你是此事主谋,正在准备一应证据,明日里本使取了证据就回京,莫非刘郡守冤枉你?”
祝达朗闻言大惊失色,抬头看着徐杰,目不转睛,似乎在看徐杰是不是在试探与他。
徐杰也懒得多说,只道:“祝参知,今日便到这里,明日再说。祝参知今日且好好睡一觉,京城路远,不要在路上生了病灶,当保重身体,以免本使交差不得。”
说完之后,徐杰示意了一下身边徐虎,徐虎已然单手提着枷锁把祝达朗提出门去。
门外还听得呼喊:“下官冤枉啊,钦使明鉴!”
夜已深沉,千家万户,一片寂静。
唯有大同城外,风起云涌。
从太行山下来的马贼,八百有余,马蹄震天,即便是夜行,也丝毫不减速度。
待得这些马贼在官道上行得百十里,竟然又汇合了四五百骑,这些骑士都来自禁军,个个都是常家心腹之人,脱了禁军铁甲,换了一身与马贼一样的黑衣,只是那常彪并不露面,杀朝廷钦差,若不是最为信得过的心腹,也万不能派出来做这般的事情。
若是再仔细去看,成昆面前,竟然还有三个人气势不同旁人。成昆对这三人,也是礼节有加。双方初一汇合,正在互相寒暄。
三人身份也就清楚明白了,一个郑州罗寿,一个河阴黄则天,还有一个名叫窝里扎,竟然是个室韦人。
罗寿与黄则天,便是李启明能调动的江湖先天高手,也都是京城附近人士。这个室韦人窝里扎的来路,显然是常凯,常凯不知用什么办法让这么一个室韦人帮他效力。这个室韦人一身气势也是不凡,兴许也有先天,真正让人注意的,却是他马侧的一柄弯弓,竟然在夜色里还泛着金属光泽,这弓竟然是铁胎弓。
拉开钢铁制作的弓,这要如何的力气?这铁胎弓,又会是何等的威力?连带这人身边的箭筒里,箭矢都是精钢打造。
常凯要杀徐杰之心,可见一斑,连室韦人都能请来。请来室韦人的代价是什么?十有八九就是往草原走失生铁!
草原不准马匹南下入大华,大华不准铁器北上入草原。这都是国策,也是限制敌人实力的重要办法。
大华缺马,草原缺铁。从来都是互不往来,双方对于这件事情,也都是杀头大罪。这常凯为了杀徐杰,当真是下血本了。也是因为常家那个先天,说死就死了,常凯实在无人可用。
加上成昆,这一队一千余骑,竟然有四个先天。其中还有十几个一流二流之人,若是徐杰在此,当能认出几个熟悉面孔,因为里面还有黄河十八鬼中的两个。黄河十八鬼,还真没有死绝,剩下这两人,满腔的深仇大恨,又岂能缺席此番之事?
两队人马寒暄之后,合二为一,往那官道一处宽阔之地飞奔而去,在不远山岗之后扎下营帐,岗哨撒出去几十里地,就等那徐杰入网而来。
还有一事连成昆都不晓,那就是还有一个剑客在山脊之上远远看着他们,剑客身后跟着一个步履稳健的老头。
便听老头笑道:“四爷,这般的场面,那徐文远是插翅难逃了。”
被称为四爷的剑客,抱剑而立,任由山风不断吹拂这头发,听得老头话语,微微笑道:“这回大哥倒是安排得比上次妥当了,到时候看我取那徐文远的项上人头。”
老头闻言连连点头:“只怕到时候都不需要四爷您动手了。”
这位四爷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就是李启明的胞弟李启功。便听李启功说道:“你这老东西着实愚笨,我若出手,必然是寻得时机一击必中,否则有那杨三胖,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大哥吩咐我来,就是不希望再出差错,岂能不出手?”
老头又是连连讨好:“大爷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四爷你来,也就是多加一分成事的保障,四爷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那徐文远的项上人头,必然是四爷您的。”
李启功闻言,不再言语,而是迎风抬头,当真有几分江湖侠客的做派风范。想来这个李启功,倒是喜欢江湖逍遥事,并不喜欢当官的事情。否则那京畿卫戍总兵,也轮不到那个李得鸣去做,对于李启明来说,李启功比李得鸣那般的混货,不知好用了多少。
想来这个李启功应该也是走过江湖,在江湖上留过不少名声。只是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在大同城里的徐杰,对城外那一张天罗地网是知晓的,更知道想要安然回到京城,还有一番血雨腥风。却是徐杰不知道竟然有五个先天高手在等候他。
江湖与朝堂,实在不能相提并论。江湖上再如何大的势力,从来也不见能动用五个先天高手的,朝堂上却不然,不说皇家金殿卫,就如今夜这般,五个先天高手,竟然呼啸之间就聚来了。
权势权势,有权自然有势。
大早而起,徐杰直接上所有人手,直接往那郡守衙门而去。
刘世安竟然一夜未眠,脸颊浮肿,双眼也有血丝。
徐杰龙行虎步直入衙门,也毫不客气,先刘士安落座会客的小厅之内。
疲惫不堪的刘世安还能挤出笑脸,说道:“徐钦使,已然都备好了,连夜备好的。”
徐杰对刘世安笑了笑,笑得极为的真诚,口中说道:“想来刘郡守昨晚一夜未眠啊,辛苦了。”
“算不得什么,钦使差事如此着急,岂能拖了后腿。”刘世安客气一语,然后抬手指了一下案几之上摞起来的一叠公文,说道:“徐钦使过目一二?但凡证词之人,都在大牢里,都能一一对得上,徐钦使稍后去提人就是。”
徐杰起身到得桌案头前,翻看得极为认真,还问了一句:“可都是真正牵涉舞弊之人?”
“都是真正牵涉之人,这般的大案,在下岂能冤枉好人,也不敢敷衍了陛下。试卷,证词,证人,皆是一一对应,毫无差错。”刘世安答道。
徐杰点点头,又翻看了片刻,一边翻还一边点头,冷不丁又问了一语:“刘郡守可是还有保留?”
刘世安尴尬一笑:“钦使见谅则个,还有一些实在不合适。”
徐杰点点头,抱着几十斤的卷宗出门而去,口中说道:“刘郡守稍后,下官先把卷宗亲自收好,马上回来,提了人就走。”
刘世安落座一旁,长出一口大气,拿起一杯热茶饮了一口,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徐杰抱着卷宗,出衙门而来,衙门外百十骑士,马车好几辆,徐杰寻着一辆马车而去,掀起车帘把手中的卷宗直接扔了进去。
等候片刻,便听马车之内那人一声哭嚎,口中说道:“冤枉啊,冤枉啊,下官如何成了主谋,下官不过是经手办事之人中的一个而已,下官万万不是主谋啊,钦使明鉴啊,刘世安狼心狗肺,竟然想要下官顶下这般大的罪责,下官万万担当不起,还请钦使明察秋毫。”
徐杰听得这般的话语,心中已然信心百倍。左右一挥手,百十骑士全部下马,随着徐杰往衙门再入!
事情基本了结了,刘世安此时困意上涌,正忍不住要打盹,看得徐杰龙行虎步又来,只得强忍着起身。
便听徐杰说道:“刘郡守,大牢在何处,下官提人就走!”
刘世安哈欠连连,还是起身又带徐杰往大牢而去。
牢门一道一道,十几个证人都被提了出来,刘世安还在一旁一个一个的介绍,也是验明正身。
云书桓手拿一张名单,一一对应之后,与徐杰点点头,满场又是痛哭流涕,叫屈喊冤。
一切完成,刘世安拱手陪笑:“劳烦徐钦差了,今日在下就不远送,来日到得京城,再寻钦使一叙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