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除了那个呈现诡异状况的血池,遍地狼藉之外,就仅剩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王江,王海和赵川三人。
此刻的他们,似乎仅有赵川和王海还尚有些意识,以至于听清了杨轩方才说的话。
挣扎着爬了起来,赵川的身上满是伤痕,大大小小的血洞遍布全身,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衫也是多处破损,模样极为凄惨。
“你……你究竟、是谁?”
杨轩的状态相比之下要好上不少,除了因为吸入毒烟而呈现出青白的脸色之外,就只有方才的震荡和真元消耗。
他阴沉着一张脸,淡淡开口“我需要一个解释”
“哼”赵川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瘀血在地,身形踉跄的站着,拄着那柄其上遍布尘土,失却了往日寒芒的巨刀。
赵川的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身后的血池,双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又极快的隐没无踪,掩藏的无比隐秘。
“解释?呵呵”脸上没来由的浮现出一抹苦笑,神情都似乎萎靡了下去,“不外乎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如此而已”
杨轩的表情逐渐压抑不住愤怒,“这血池呢?也是你们提升力量的祭品?”
“祭品这个词……很贴切”
赵川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丢掉了支撑自己的巨刀,跌坐在地上,幅度不小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痛哼,双手不经意的把上了那处金属边缘,身后不过寸许,就是那个先前异常恐怖,如今满是死寂的血池。
“三男六女九孩童,炼化阴阳,融魂换血,辅以万千杂物,成就人煞之体……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男,反之之女,九宫孩童,我赵川历时七年,有几次甚至出了这大山,疾行千里,到如今,尚且余下一女三童未曾寻到……”
“没想到,如今却被你这混蛋毁了所有心血……”
赵川表情陡然变得极度愤恨,眼中的怨毒仿若化为实质,双手一阵激动的乱舞,身子踉跄了一下,几欲摔倒,脚步挪动间,却是已经近在血池的边缘。
“如此说来,这府仙镇也是你们弄出来?每年的上贡也是?收集那所谓的万千杂物?”
“呵呵……哈哈哈”赵川张狂的大笑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伴随着这大幅度的动作再度溢出了鲜血,可他却全然不在乎。
“是又如何?老子为他们建成一个安身立命,安度余生的住处……”
“所以如果谁家有符合你要求之人,纵使上贡的东西再怎么适合,却也同样不被你们看好……所以这些你们看中的人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贡品,对吗?”
杨轩越往下说,越觉得怒火难平。
“所以,你们就能想当然的滥用邪法,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凡民之命?说啊!”突兀的一声大喝,看模样倒是把赵川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的身形再次后退了一些。
撑着身体的双手一空,身子一斜,竟然狼狈的跌落下去,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叫,双臂无节制的挥舞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
但杨轩却注意到了,赵川的双眼深处,那一闪而没的惊喜和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心中顿觉不妙,但却是已经晚了,赵川身形下坠的速度极快,噗通一声,跌进黑红交加浸染的血池之中,响动着极为粘稠的声音。
“不好”念头将其,杨轩周身霎时间金雷弥漫,没等凡尘笔抬起,血池中异象再现。
“咕嘟咕嘟”仿佛水被烧开的冒泡声响起,一种无比邪异的气息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山洞,一抹黑红色的光辉自其中缓缓射出,最开始的一线,到最后丈许方圆的血池尽皆光芒大作。
无穷的光晕中,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头发散乱,衣衫半裸,赫然正是掉进去的赵川!浓郁的黑红色鲜血攀附其身,一寸寸的似在勾勒着什么。
“哈哈哈……你个杂种,佯装的伪善和怜悯,你不过也是个可怜虫罢了”尖厉而刺耳的声音自血光中传了出来。
“唔啊……这股力量,好强大的力量……什么他、妈的仁慈,我就是想要唯我独尊,就是要像圈养牲畜一般,需要的时候让那群猪猡为我奉献一切,老子是仙人,是他们崇尚的仙人……”
杨轩目光愈发冷厉,周身闪耀的雷电视这股邪异的气息如无物,同样注视着赵川渐渐变得强盛的修为境界,脸色无悲无喜,尽是愤怒和失望。
“罔顾纲常礼法、祸乱平民的白痴,还不配称为仙人”
言罢,不顾对方狰狞的有些惊愕的脸色,杨轩一手持着凡尘笔,金芒掩映下,在虚空写下“笔书礼法、逆乱乾坤”
硕大的“礼”字出现,山洞内奔涌不息,躁动狂乱的能量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被天地所限制,血光中享受这股强绝力量的赵川一瞬间愣了,骇人的表情僵在脸上。
肉眼可见的,血芒渐渐变淡,赤裸的半身之上的黑红色纹路一点点消退,顺带抽走,还有自己真元藏境界修炼而出的诡异火属真元。
“这……这……不!”赵川声音颤抖着,没了这股力量的加持,身形再也不能维持在半空,倏然调入下方恢复常态的血池之中,“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为什么?为什么……”
这仅仅是个开始,礼法的力量并非伴随着真元的抽离而结束,渐渐地,赵川感觉身下的血水好似泥淖,身体无法动弹,别说抬起手臂,踢动双腿,就连动一动手指的万分困难。
惊讶的长大了嘴,舌头也好似僵在半空,难动分毫。
“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这片天地都开始排斥于你”血池范围之外,尚未晕厥的王海惊骇的看着这一切,原本赵川引发的血池异动还让他惊喜不已,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恐慌。
赵川没办法动作,“嗬嗬”的怪异声音从他张开的嘴里传出,神色间满是不甘和惊惧,杨轩冷冷一笑,轻轻开口,突出一句话,“九霄金雷、诛灭恶魂”
声音冷漠无情,霎时间,山洞指定赫然出现一个黝黑的孔洞,并非洞顶破裂,就是极为突兀的出现在血池上空,不住的打着旋,冥冥中似乎是一处玄奥的存在。
“轰隆”浩然雷音响彻,黝黑中乍现一抹金芒,随后瞬息涨大,化为一条奔腾呼啸的金色雷龙,昂昂历吼着,直冲而下。
将这罪恶的血池和其中挣扎的身影尽数诛灭,粘稠的黑红色液体顷刻间化为飞灰,被劲风拂散,丝毫不存。
赵川在死亡关头甚至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
做完这一切的杨轩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他只是个初入识藏的修士,真元属性未曾觉醒,纵然九霄金雷的雷种早已融入己身,但一时间还没办法操控如此庞大强绝的金雷力量。
脚步踉跄着,强撑着没有摔倒在地,方才狂猛的雷势除了毁灭了赵川和血池,倒是并未殃及其他,此刻尚还在惊慌之中的王海和昏迷中的王江仍自活着。
“你……你……要干什么?”王海骇然着寸寸后退,看着前方身形不稳,似是消耗颇大的杨轩,心中的惊惧仍未消减。
“这其中的事,你也有参与吧”
“我……我是……是被逼的,虽然我与那个赵川同为真元藏修为,但是他的鬼火完全克制我的毒属真元……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别杀我,求你,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一身修为……我不想死”
如此说着,双眼中居然应是流出泪来,杨轩皱了皱眉头,握着笔杆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但却不像是犹豫着下不去手的样子,倒有种体内空虚,无以为继的感觉。
王海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害怕过度的他已经来不及多做考虑,此刻正赶上面前之人状态不佳,自己拼死一击,说不得能逃出一命。
一念及此,王海那拖行在手的重剑猛然一抬,双手狠握,用尽全身力气横斩向身前,淡淡的灰色雾气再度弥漫而出,形成一道颇显虚幻的剑影,但是那种腐蚀空间的古怪感觉却是丝毫未曾减弱。
“给老子去死吧,白痴”
杨轩心下发狠,对于这速度极快的拼死一击丝毫未曾注意,原本低垂的凡尘笔赫然一个翻转,笔锋坚逾金刚,浓郁的金色真元喷薄而出,激射起尺长笔芒,在此刻犹如利箭,穿透了灰色雾气。
其上流转的丝丝雷弧瞬间将毒雾湮灭成虚无,笔芒去势不减,霎时洞穿了王海的头颅。
死的时候,他的脸上还犹自荡漾着得意和狂喜的神色。
杨轩叹了口气,目光落向了一旁昏迷之中,却被这连番爆炸余波,气浪弄得已经去了大半条命的王江,那个府仙镇镇守。
屈指一弹,细长的雷芒一闪而过,径直穿透了他的心脏要害,眼见着原本还微微起伏的胸口渐渐平缓下来,声息全无,杨轩跌坐在地上,神色悲凉。
“也好,那些枉送了性命之人也算是有了安慰吧……”一言及此,杨轩闭上了眼睛,吞下了自须弥戒中取出的丹药,开始恢复这一战的消耗,诺大的山洞之中,此刻静谧极了,一如赵川他们来此之前,了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