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使带着手下的人一跑进前院,立即对刘行问道:“刘指挥,要将这些人全都拿下吗?”
侧头看了看他,刘行阴冷着脸,大声道:“自愿献出我们所需的不抓只扣,想管小爷要钱的全给我拿下、扔到后院那几间破库房里去。”
一听到刘行这样说,院子里那些商人们顿时大乱。有的转身就向院外跑,有的吓得全身发抖、直接蹲到了地上。
选锋营的将士一看有人向外跑,“嚓啦啦”地纷纷拔刀、抽出短弩,几百个声音整齐的呼喝道:“站住,再跑当场射杀!”
几百个声音同时响起,震得院子四周屋顶上的瓦片一阵碎响。那些想要跑的商人,听到这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呼喝声,顿时全被吓得腿软、脚软,“扑通、扑通”地跌倒在地。
刘行再那些想跑人跌倒时,几个纵跃飞落到了观门前。身子一落地,对着一个商贾的肩膀上就是一脚。
将那个商贾踹了个乌龟翻身后,刘行指着他怒声道:“怎么着,小爷只是找你们要些破敌的物事,你们跑什么跑?你们是想带着家业去投奔金狗吗?”
∷, “不敢、不敢,指挥大人,我等绝无投敌之意,还望您明查。您要多少铁器,我家铁铺上的铁料子任您取来用,我分文不收便是。”被刘行脚踏着的商人仰面朝天、带着哭腔说完后,胯下一热、竟然尿了出来。
看到脚下的商人裆部湿了一大片,刘行鄙夷地一笑,抬脚时说道:“怂货,只要你给小爷要的物事,小爷是不会杀你的。但是为了确保你们说到做到,哪个是跟你来的下人,让他回去给你家中传个信。铁料送到,你回家。铁料不到,你就在呆在这里、休想离开。”
“刘行!”
刘行话才说完,站在一旁的姚期却突然大叫一声,快步走到了刘行面前。
他冷眼盯着刘行,阴沉着脸说道:“刘行,你身为朝廷命官,真的要扣押这些商人吗?你这样做,与那些贼寇又有何分别?我家也有两个铁铺、一个药房,难不成你要连我也一起扣下不成?”
闻言转头看了看他,刘行冷笑道:“你比他们多个脑袋?还是比他们多条命啊?不在城上抗敌用力,跑我着想发力吗?姚衙内,我敢扣他们、就敢扣你。张扬,来,给姚衙内请到后院去品茶。”
“好嘞!”
刚刚将那个老商人转交给一个后冲进前院来的士兵看押,张扬一听到刘行这话,马上怪笑着快步跑到了姚期身旁。
“你们敢动我家衙内一下,我们与你等玉石俱焚。”
跟随姚期一起走进院子的姚家家兵们,一见到张扬扑向姚期,顿时发出一阵怒语声。怒语声中,他们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刀子,对准了已经围到他们周围的选锋营将士。
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刘行冷笑着说道:“就凭你们,还想与我的兄弟玉石俱焚?你们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至于太原城被金狗这么围着打、早出去把金狗赶出雁门关了。都给我听好了,我不想杀袍泽、别逼我。给我逼急了,金狗都给小爷杀得鸡飞狗跳、别说是你们了。”
姚家的家兵们在来清云观之前,全都早已知道了刘行带着二百人反突袭金军。几番恶战,杀了金狗少说七八百人的壮举。
对于这些家兵而言,他们只听说大宋的军队是败仗连连,还是第一次听说二百人敢去冲进两三千的金狗阵中、杀了个三进三出后还能凯旋归来的。
在他们心中,来之前就已经隐隐形成了一种意识:刘行不是凡人,是个战神、是个大英雄。此时大英雄怒言斥责他们,他们顿时全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刀锋下落,全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向刘行。
见他们全都低下头去,刘行转头看向孙玉江和万亚飞,厉声道:“孙副指挥、万副指挥,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收下。我们不是还缺二百兵员吗?反正缺的都是杂役兵,就用他们充数了。”
“啊?”
“刘行,你不要欺人太甚,那是我姚家的家兵,不受官军征召!”
孙玉江、万亚飞听到刘行的话全都是一愣时,已经被张扬死死按住肩头、按得单膝跪到地上的姚期发出了一声大叫。
听到他的叫声,刘行转头重新看向他,冷笑着道:“你的家兵不是大宋子民?你的家兵不是汉家男儿?不受征召,谁给你们的特权?就算是官家给的,值此国难之时,一切从急、全都作废。”
“你敢,你实在太胆大妄为了!”姚期被按得低着头,嘴上却不肯罢休地吼道:“我姚家的家兵不受征召,那是前朝天子给的恩旨、更有你豹林谷宗主种师道当年的联署奏陈。你这样做,不光是违了圣旨、还抗了你家宗主的命。”
“宗主的命,我肯进城、敢以死抗敌,就算抗了再多也不用担心他将我逐出师门了。”仍然冷笑着,刘行走带了他的面前。
蹲下身盯着他,刘行继续说道:“前朝天子给的恩旨、前朝天子现在恐怕都跑出汴京城去逃难了。小爷只听现在那位天子的,就将你的家兵征了怎么着吧?你要告御状,也给小爷等到这太原之围解了再去吧。”
话至此处,刘行冷眼盯着姚期,忽然提高声音道:“张黑子,把他押进后院去。他姚家不是有铁铺、有药房吗?两千斤铁料、五百斤硝石,不给小爷送来,他就给小爷老实地在后院库房里呆着吧!”
“好嘞!”张扬应了一声,将姚期从地上拎起来、怪笑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关注中快步走进了后院。
待张扬将姚期押走后,刘行才重新站起身,扫视一圈院中剩下的那些商人们,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们身后是朝中哪位高官,也不管你们是谁家亲眷。今天,你们不交够小爷要的物事,就算王总管、张宣使来了小爷也不会放你们离开,让你们的下人回去传话去吧!”
商人们闻言,一阵哭嚎声响满了整个院子。在哭嚎声中,他们看到刘行一挥手,让选锋营的士兵彻底封堵住了观门、将他们团团围在了院子里,几个机灵商人马上召过了随他们前来下人、吩咐了几句后让那几个下人离开了清云观。
“刘指挥,您这样做,怕是真的不妥。若是宣使大人追究起来,这可是强抢民间财物、绑人敲诈的罪行呀!”在商人的哭嚎声渐渐变得微弱后,孙玉江走到刘行身边,低头轻声说完,双眼紧紧盯住了刘行。
听到他的话,刘行侧头看了看他,沉着脸说道:“又要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喂草。他那里给不了我所需,还不让我自己想辙吗?如果他真的来问罪,大不了小爷将他给的官职还他、自己出城离开这破地方。没有强兵利器,小爷可不想陪他一起被金狗抓了去。”
没有强兵利器,谁都无法抵挡住城外已经在紧锣密鼓对城池发起攻击的金兵。太原城内不要说是张孝纯,现在就算是王禀康复也无法弄出真正足以强大到与金兵作战必胜之师来。
而从出城一战开始,孙玉江和张孝纯、城中军民一样,似乎在刘行的身上隐隐地看到了驱走金兵、解除围困的一线曙光。孙玉江听完刘行的话,心中也只是能暗自期望着张孝纯能够为眼前这位邪公子撑起一线天、给他一个创造奇迹的机会了……
孙玉江不知道是,此时的刘行心中其实也在打鼓。
刘行摸不准张孝纯到底面对自己这样胆大妄为的举动会怎样去做。如果他肯为自己支撑一下,只要让自己制作出了足够的爆炎弹来,那么凭借五百骑兵、刘行还是敢去想一想、至少是想一想如何让金兵退走的。
若他不肯为自己支撑一下,那么刘行很清楚自己很可能将面对是什么。那是公然说出反叛之词、公然强扣全城商贾和世家子弟的绑人勒索重罪。任何一条罪,在大宋朝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到时候,不要说自己,怕是老种、小种也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