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和坦,跟老师一起去看电视好不好?”家里的客房里,看着床角落里的巴图和坦,呼吉雅温柔地问道。
她是何茹大学时的寝室室友,是内蒙人,不是居住在内蒙的汉人,而是蒙族人。
大学毕业后,她曾考虑过留在闲水市发展。毕竟,闲水市可是整个华夏的政治经济中心,论起未来的发展前景和发展空间,比回家乡大多了。但考虑了一番后,她还是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
她忘不了家乡的味道。
男孩蜷缩着身子,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沉默着不说话。
见此,呼吉雅也不放弃,继续劝说道:“巴图和坦,过会儿就有很多人来了,大家在一起很热闹,跟我们一起看电视好吗?那个节目很好看的。”
沉默。
男孩依旧沉默着没说话。
呼吉雅毫不气馁,想了想后,柔声道:“对了,那个节目里,有个很有名的人要帮你跟你妈妈说几句话。老师听说,越是有名的人,讲话就越有用,就越多人知道。像他这样有名的人,若是说话的话,恐怕就算是在天上,也能听到吧∠,!”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动静的男孩却是猛然抬起了头。
……
将巴图和坦带到了客厅里,交于父母照料后,呼吉雅便急匆匆出门了。
她要去动员附近的一些家长和孩子。
在她看来,现在当务之急的,便是让巴图和坦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让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关心着他,爱护着他。
热闹与人群多多少少能冲淡一些孤单。
……
“扎那。能拜托你来下我们家看电视吗?”呼吉雅敲响了邻居家的门,恳求道。
“看电视?”扎那疑惑道。
“嗯,你也知道,巴图和坦的妈妈出了事后,我把他暂时领回了家里。我想送他本《叶予童话》,希望他能开心点。但你也知道,这本书在我们这里目前是没得卖的。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了我的大学室友,她是叶予的经纪人和秘书……”
呼吉雅正在解释,扎那挥挥手打断道:“是叶予临时换歌的事情吗?”
“啊!是的,是的!你也知道?”呼吉雅惊喜道,对方知道的话,倒是省去了接下来的解释时间。
“嗯,知道。我们家也正在看。我女儿和妻子都喜欢看。”
“我刚把巴图和坦带出来了,他现在也在看,所以我想尽量能多些人陪着他。”呼吉雅再次露出恳求的神色,说道。
“没有问题,我收拾下就跟我妻子和女儿过去。希望你家客厅足够大。”扎那和善道。
……
“阿木尔,你能来下我家,陪巴图和坦一起看会儿电视吗?你知道,那孩子的妈妈刚刚过世。或许,人多点陪着他。他会好受些。”呼吉雅敲开了另一家人的大门,恳切道。
“看电视?巴图和坦愿意看电视了?”阿木尔显得很惊讶。
毕竟,当时,呼吉雅将巴图和坦领回来时,那孩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
“是的。有一个很有名的明星知道了巴图和坦和他妈妈的事情,决定为他们写一首歌,并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唱响。我跟巴图和坦说,那个人很有名,他说的话。或许连他在天上的妈妈都能听到,他就出来了。”呼吉雅知道阿木尔一家基本不看娱乐节目,便简略地解释了下。
“真是可怜的孩子。呼吉雅,我记得了,很快就会过去。希望巴图和坦能早点振作起来。”
“谢谢!谢谢!!”呼吉雅感谢道。
……
敲了一家又一家的门,邀请了不少人,估计差不多之后,呼吉雅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原本,她打电话给何茹,就是想要一些《叶予童话》的,谁知却是有了这么个惊喜――叶予要亲自写首歌,为巴图和坦送上祝福,为巴图和坦的妈妈送上祈祷。
“听说叶予初一时父母双亡,之后就被他父母的至交好友,也就是他现在的父母收养了,估计是感同身受,有所感触吧!”呼吉雅暗暗想道,正想回家时,却是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这儿日常交流大多用的是蒙语!
虽然现在内蒙很多地方说普通话更为普遍了,但他们这儿比较偏远,汉族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蒙族人,日常交流大多也是用的蒙语。
巴图和坦和他妈妈就是例子,他们日常交流用的就是蒙语。
想到这儿,她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粗心。
“当时应该跟小茹说一下,让叶予知道的。”呼吉雅暗道。
不过,刚想到这点,她又是摇了摇头――让叶予知道又如何?他又不懂蒙语。
“唉,算了,虽然有点缺憾,但也无伤大雅。”呼吉雅一边有些懊恼地想着,一边往家里走去。
……
温暖的客厅里,此刻已然聚了不少人。
巴图和坦被安排在了最中间的位置,附近坐着不少小朋友,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但中间的那个男孩却是对周遭的话题毫无兴趣,只是沉默着。
不断有人试图跟巴图和坦说话,但都是碰了钉子。
呼吉雅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又跟巴图和坦打了声招呼,旋即坐在了他身旁。
虽然客厅里很热闹,但巴图和坦却显得格格不入,周遭的气氛没能感染到他。
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前面。
他的眼神是如此恍惚和木然,以至于众人都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看电视。
看着这样的巴图和坦,呼吉雅很是怜悯和心疼。
这个才刚步入命途的孩子,此刻却仿佛已历尽沧桑。
电视里,季高杰、唐子沁等三人的表演很精彩,现场气氛也很高涨,优美动听的歌声从电视里传出。让客厅中的不少人都不由兴奋和激动起来。
只有少数人心不在焉,因为他们发现,巴图和坦依旧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终于,唐子沁的表演结束了,轮到第四个人叶予了!
呼吉雅松了口气,连忙转头提醒巴图和坦:“巴图和坦。老师刚才说的那个很有名的人马上就要上场了。”
听到这句话,小男孩的眼神才略微有些波动。
只见舞台上,一名很是年轻的少年缓步而上,缓缓走到一架钢琴前坐好。
……
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叶予从后台处缓缓走出,走上了舞台,走到了工作人员准备好的那一架钢琴前。
这一次突然决定临时换歌,叶予的确是有感而发。
因为,他自己前世就是孤儿。他深知孤儿的苦楚与孤独。
也因此,他决定,自己不能只唱一首歌这么简单,自己还应该做一些事情,不仅仅为了那个孩子,也是为了全天下千千万万的孤儿。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唱完这首歌再说。
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又将其缓缓吐了出来。叶予什么话也没说,便开始弹起了钢琴。
因为他觉得,这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比不上唱出来的那首歌。
……
“老师,这个大哥哥会说蒙语吗?”看着电视里的叶予。巴图和坦突然转头,向呼吉雅问道。
他用的是蒙语。
“这个……应该不会吧……”呼吉雅有些尴尬地说道,心里苦笑不已,但同时她也很无奈,毕竟你总不可能要求叶予会蒙语吧?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闲水人!
会说几句蒙语的可能性都极低。更别说要用蒙语写歌……
这个太强人所难了。
“哦。”巴图和坦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失望和难过,道,“可是,我和妈妈说话的时候都是用蒙语的呀。这个大哥哥不懂蒙语,怎么帮我跟妈妈说话?”
闻言,客厅里的其他人都是苦笑。
电视里,轻柔的钢琴声响起,同时,歌词刷新出来了。
……
戴家。
戴父看了眼歌词,心里默默念了几句,不由皱眉,道:“听说叶予是个很有名的作家啊,春晚上的几首诗也写得很不错,书法也很好,怎么这歌词写成这样?念上去就很一般啊!”
戴星武仔细看了几眼,虽然心里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对自己父亲的看法表示了不服,道:“叶予这么写,肯定有深意!”
“蓝蓝的天边是我的家乡
母亲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荡
多么思念我的亲人
何时才能回到你身旁
亲爱的母亲,额吉
何时才能回到你身边
……”
戴父随意念了几句,摇头道:“咱们华夏人讲究含蓄,这歌词……实在是太直白,太简单了。念上去都有些怪,别说唱了。果然,临时写歌不是那么容易的,叶予这次冲动了啊!”
说到最后,戴父显得颇为惋惜。
毕竟,在他看来,叶予是个既有才气,又有社会责任心的明星,值得期待,也值得支持。
另外,他还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偶像。
只是,这一次的冲动,却是让他砸了自己的招牌,一直以来以才气惊世的他人气或许会有所滑坡了。
最后,歌曲一般,感染力就会不够,恐怕叶予的初衷都实现不了几分,这一行为起的作用会相当有限。
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于父亲的话,戴星武不服,正要开口跟他讲讲叶予初赛和十六进八时的表现,以证明“叶予必有深意”这一点时,却是听到自己哥哥戴星文的声音响起:“爸,你有一点疏忽了。”
“哦?什么?”戴父道。
虽然他刚才只是随意看了看,念了念,但他觉得,几句歌词而已,能有什么疏忽?
“爸你知道歌词里的‘额吉’是什么意思吗?”戴星文问道。
戴父一窒,想了想后,猜测道:“网络用语?”
戴星文摇摇头,微微笑道:“我刚才上网查了,‘额吉’在蒙语中是‘妈妈’的意思。”
‘额吉’在蒙语中是‘妈妈’的意思!
闻言,戴家一家人都是面面相觑――这,预示着什么?!!
这些歌词……难道是翻译?
……
“老师,上面的歌词写的是什么?”巴图和坦才一年级,很多汉字都还不懂,问道。
然而,呼吉雅却是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电视。
其他人也是这样。
与戴父不同,他们都是蒙族人,自然对“额吉”这个词很是敏感,一眼就看出这歌词应该是蒙语翻译!
这个……叶予会说蒙语?
他不是闲水人吗?!!
听到巴图和坦的问话,呼吉雅回过神来,正想跟他说一说时,电视里的叶予已经开口唱了。
空灵辽阔,仿佛是在呼唤一般的歌声响起,还没唱两句,之前仿佛丢了魂一般的男孩却是浑身一震,眼中的恍惚与木然瞬间崩溃。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划过他年幼却悲伤的脸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