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带着白桃、之桃出了屋子,看到太夫人的肩舆已经进了泓浵院。肩舆上的太夫人穿着狐裘披风,雍容华贵。
对面西厢房,华蕙也带着秋彤走了出来,姐妹两个一起迎了上去。
“祖母!”肩舆落在正房的门口,姐妹两个上前行了礼,又亲自扶了太夫人起身。
太夫人一手拉了一个,先是担忧的看向华蕙,“昨个儿身子不舒服,今日又何必起得这么早,快回去休息。”
不等华蕙回话,又看向华锦,“五丫头扶我进去看看七丫头。”
“是的,祖母。”华锦应道,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双手冰冷有力。
再看向太夫人,却发现其目光早已经收了回去,竟是在她身上多一秒都不愿停留。
华锦突然就想起陈妈妈几日前对她说过的话,她长得很像自己的亲祖母。
亲祖母和继祖母,嫡姐和庶妹,难道她们的关系……华锦眉头一跳,再次看向太夫人,却只能看到她很是贵态的背影,身边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是杭妈妈和敛秋。
华锦突然就觉得,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她并不是很了解。
华蕙和华锦并肩跟在太夫人的身后进了东厢房华薇的院子。
守门的小丫鬟一见是太夫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太……太夫人……来了。”又慌忙往里头跑,却正撞到打了帘子出来的花容。
花容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被她这冒失一撞,托盘上的粥碗应声落地,雪白的米粥溅了一地。
太夫人垂眸,看到自己的流云蝙蝠挑线裙角上粘了几颗米粒子,还溅上了米汤,眉间拧成了个川字。
小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花容战战兢兢的拿了帕子要过来给太夫人擦,却被杭妈妈给挡住了。
杭妈妈看着满地的狼藉呵斥道:“你们姑娘就生个病,瞧这屋子里头乱的。现在跪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快收拾了地上的东西,难道让太夫人踩着这残羹过去?”
这时,得了消息的陈妈妈推了门进来,见了眼前的景象也不慌乱,先是恭敬的上前给太夫人见了礼,这才吩咐花容,“还不把地上的碎瓷片捡了。”
又看向此时垂头跪在那里的小丫鬟,“还跪在这里干什么,快把地擦干净了。”
小丫鬟听了慌忙点了点头,顾不得去取抹布,直接用袖子擦拭起地面上的残羹来。
而陈妈妈又上前一步,掏出怀中的帕子,蹲下身一点一点帮太夫人擦拭掉裙角上的污渍。
这时,太夫人紧紧皱着的眉头才慢慢的舒展开来。
华锦看着这慌乱的场面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却不由得不想:太夫人要来泓浵院的消息她不知道,华薇也不知道。难道是罗氏一早就把消息露到了太夫人那边?还是太夫人留意起她们院子里的这淌浑水?而且还愿意趟进来?
此时,见地面已经收拾干净,花容忙打起帘子恭恭敬敬的请太夫人进去,“太夫人,您请!”又客客气气的道:“七姑娘她重病在床,不能出来迎太夫人,还请太夫人原谅。”
太夫人微微颔首,还是由杭妈妈和敛秋扶着进了屋,走过东次间,最后才进了稍间华薇的卧房。
黄花梨木雕花架子床上,华薇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月晓正在喂她汤药,就连香几上金耳珐琅熏炉里的熏香都没能掩盖住飘散开来的苦涩的药味。
看到太夫人进来,华薇慌忙要起身,“祖母。”
月晓忙将药碗放在高几上,花容更是快步上前要扶起华薇。
太夫人却摆了摆手,“不要起来,没有什么是比吃药重要的事。”示意伺候的两个丫鬟继续喂药。
“祖母!”华薇可怜巴巴的看过来,虚弱的声音中还夹着一丝委屈,任谁听了都心疼吧!
月晓继续喂药,花容搬了一张太师椅过来给太夫人坐。
华锦在后头,看到只这一夜过后,华薇的小脸便苍白如纸,整个人都瘦下来一圈,看着确实可怜巴巴的。
略一沉吟,她便上前一步,走到床边,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刚刚那守门的小丫鬟又进来禀道:“五姑娘,二夫人派身边的玉喜过来问,可不可以让她见见生病的七姑娘。”
华锦看向华薇,却见其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觑着自己,就连她身边的花容和月晓也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她。
真是一对儿可怜的母女,禁足罗氏的是二老爷,她却成了恶人。
这边小丫鬟不过才刚刚进来,那边又有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太夫人、五姑娘、七姑娘,二老爷来了,在外头的明厅,问方不方便进来?”
只听太夫人道:“自己的女儿病成这样,还管什么礼数不礼数,还不快让他进来。”
这一出连着一出的,竟没有给华锦任何说话的机会。
那后头进来的小丫鬟迎了二老爷进来,华蕙和华锦便上前见了礼,“父亲!”
只是这边的话音才落,那边华薇便酸着鼻子叫道:“父亲!”好像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似的,“是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又很委屈,“母亲也很担心,求求父亲了,能不能让母亲和孩儿见见面?”
二老爷章钰峰本就不是那心狠之人,此时便摆了摆手,示意那丫鬟去找人来。
华锦却微微后退了一步,想看清楚这母女二人见面后上演的催泪大戏。
小丫鬟赶忙跑出去通传,罗氏的脚程很快,由玉卿扶着进了华薇的卧房。
华薇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更是使劲的挣扎着想要起来,“母亲,孩儿以为再也看不到母亲您了。”
罗氏的眼泪更是如泉涌般,“我十月怀胎生下的薇儿啊!母亲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母亲要怎么活下去?”
连太夫人都有些动容,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泪,却又忍不住责备道:“让你出来见人,你却惹得她这样哭。”
罗氏听太夫人这样说,忙抽抽搭搭收住了泪,又看向华薇,“怎的一夜就瘦脱了相,到底是怎么发的病?”
华锦站在角落里微微挑眉,看戏看得都厌了,终于等到有人要把矛头指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