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闻言看向哥哥,见他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些,说话的声音不由又软下来几分,“哥哥,你现在能起来吗?虽然母亲对我们亲善,但是礼不可废。”
华琛点了点头,慌忙从临窗的大炕上下来,与她并肩而立,虽是同岁却高出她近一头。
一个年轻妇人由丫鬟们服侍着走了进来,兄妹两个便上前见了礼,异口同声道:“母亲。”
“琛哥,锦儿。”罗氏上前拉住了他们,眼泪簌簌直落,“你们可把母亲担心坏了。”
她抽泣着,“你们若是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华锦不禁打量垂头落泪身体轻轻颤抖的罗氏,她这副模样倒是和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们若有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这样的话出自一位继母的口中,会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华锦不动声色轻声劝道:“母亲,我们不是好好的吗?”目光又越过罗氏,看着她身后的大丫鬟玉屏和玉露:“你们还不劝劝,省得母亲哭坏了身子!”
就算是场戏,也得有人配合着不是吗?
这时两个丫鬟才上前一步,拿了帕子帮罗氏拭泪。
华锦看到罗氏的身体很快停止了颤抖,抬头对着他们兄妹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你们的祖母和父亲。”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华锦说完看向哥哥,见他仍是低头不语。
“中午来正房吃个团圆饭,家中守制期还没有过,也别说什么庆贺之类的话,免得落人口实。”
“谢谢母亲!”这次华琛和华锦一起道谢。
华锦又不由想起如今府中正为老侯爷守孝,现已经是第三年了。
“你们也该用早膳了,既然错过了早上的请安,那就晚膳之前再去朝晖院吧。”罗氏说完便无意再留,由丫鬟服侍着出了屋子。
华锦看着那背影渐渐消失,珠帘碰撞后发出的叮当响声也渐止,这才感觉到身边的哥哥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不动声色的转身对着哥哥身边的两个丫鬟道:“哥哥的身体才好,现下又是冬天,把这里的珠帘换成厚实点的帘子吧。”
柔香连连点头,而文竹则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才上前一步回话:“奴婢这就去禀了二夫人。”
华锦看到文竹差不多也快到了及笄的年龄,不但面容娇俏,身体的曲线也玲珑有致,心中便又多了一种猜测。
她目光再次落到哥哥的脸上,见他的面部表情还没有完全的舒展开来,知道他现在对这里的一切都有防备,便告辞道:“哥哥,妹妹也回去了。”
“妹妹小心一些。”华琛没有挽留,对着两个丫鬟吩咐道:“文竹、柔香你们送送。”
直到屋内只剩下章华琛一个人,他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抬手拭了拭额头细密的汗珠。
可抬头看到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低头看着身穿的长袍,他一屁股重重坐在了炕沿上。
明明昨天还在操场上穿着短裤踢着足球,明明早上还意气风发的拿着毕业设计作品赶往……该死的高空坠物!!!
…………
华锦刚踏出屋子,片片雪花便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迎着风雪看向天空,虽是辰正了却依然不见太阳啊!
那个她曾经最得力的丫鬟芝香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上前道:“五姑娘,您刚刚醒来怎么不在自己的屋里?”
她带着让华锦觉得谄媚的笑,又看了一眼白桃和之桃,“两位妹妹也不拦着点,姑娘要是再受了寒……”
华锦不露情绪的打断了她的话,“不打紧!”
芝香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顶着严寒快步回了屋子。
刚进入内室,脱了披风,厅堂门口则传来一个妇人悲天跄地的哭声。
“是杜妈妈在哭呢。”芝香说:“她被二夫人责骂了一顿,为了四少爷和五姑娘也是内疚得很呢!”
华锦先不理芝香说什么,想起这个杜妈妈是罗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
“芝香,去把杜妈妈好好的迎进来吧!”华锦淡淡的吩咐道。
那势要惊动天地的哭声已经由远及近……
杜妈妈由芝香搀扶着进了内室,还未等站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娘,老奴该死!是老奴的错!”
“快扶杜妈妈起来!”
杜妈妈抬起头来,“姑娘要是不原谅老奴,老奴就不起来。”
华锦看到她长得很是凶悍的面容和记忆中一样,都能止小儿夜啼了,不过仍是淡淡的道:“杜妈妈不是回乡醒亲去了吗,何错之有啊?”
“就是因为老奴离开,剩下的奴才又不尽心,没有照顾好四少爷和五姑娘,所以才……”话没说完又呜咽了起来,却不见她脸上有多少泪水。
华锦先是咦了一声,之后才带着很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表情道:“杜妈妈的意思是说这泓浵院中只有杜妈妈一个尽心的?”
杜妈妈向后缩了缩身子,“老……老奴不敢!”
而华锦则是上前一步亲手扶了人,“杜妈妈,你平时这么尽心的照顾我和哥哥,我又怎么会怪你呢?还有这院里所有的奴仆,我都不怪,这次我和哥哥受伤只是意外!”
“啊……确实是意外!”杜妈妈被华锦这一番看似懵懂无知实则滴水不漏的话说得措手不及。
原本想要趁机发落几个人的话却是无法再开口了。
华锦则是暗暗打量着杜妈妈戴在腕子上掩在袖口边的那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突然想起因为私吞主子陪嫁而被打发到庄子上的陈妈妈。
陈妈妈是她和哥哥的生母严氏的陪房,一直管着她和哥哥屋里的事,陈妈妈走后在这泓浵院后院便是杜妈妈说了算。
华锦依然是不动声色的笑笑,“时候不早了,我还没有用早膳。杜妈妈既然回来了,我想这样的意外就再不会发生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老奴就告退了。”杜妈妈抬头看着华锦的脸色。
虽然五姑娘这一笑如和煦的春风一般,但她却有一种挨了闷棍的感觉,有些懊恼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