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吃了一惊,在古代,男子通常十岁就成亲了,像霍渊这个年纪,儿子都应该满地跑了,他居然还没有成亲简直是不可思议。
霍渊看着采薇惊诧的眼神,解释说:“几年前家里是给定了一门亲事,但是后来那位小姐在一次游宴中不慎落水得了病,蹉跎了几年,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已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殁了,所以,我现在还未婚娶。”
“噢”
采薇恍然大悟:“怪不得您这么大还没成亲呢,原来如此啊,不过您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向前看才好”
霍渊诚实的说:“我虽然为那位小姐感到遗憾,但并没有伤心,那位小姐长什么样喜好什么性情如何我全都不知,所以又怎么可能会为一个仅和我有名誉上关系的陌生人伤心”
“说的也是啊”
采薇不由得同情起霍渊来:“像你们这样生长在大家族的子弟,在婚事上一定都是遵从父母之命的商业联姻吧”
霍渊眼神微晃:“从前是,那时我心中并无心仪的女子,娶谁都是一样的,所以,家里做主定下谁就是谁了,但是现在不同,我的婚事得由我自己说了算了”
“哦”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是话里有话,采薇的八卦精神徒然上涨,一双大眼因兴奋而闪闪发光。
“为什么不同了莫非。呵呵,是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霍渊深深的看着采薇,喉结滚动了两下,良久,答道:“没错”
采薇听了,兴致更浓了,她捧着白嫩嫩的小脸儿,双肘支在桌子上,好奇兴奋而又神秘兮兮的催促着:“快跟说说看,是哪家的小姐出生如何长的漂亮吗她也是心悦于你吗你家里会接纳她吗”
一连串儿的问题,让霍渊都不知该答哪一个才好,他宠溺的笑了笑,说:“你呀,真是”
没等说完,就见张伯大惊失色的闯了进来,连规矩都顾不上了,一进门就大嚷道:“大小姐,不好了,才刚有人来报信,说老爷在杏花村酒楼被人给打了”
采薇一听,脸刷的白了,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慢着”
走到门口时,霍渊忽然出声。
“薇儿,你先别急,我来问你:你来此处看我,可有人知道”
“没人知道啊”采薇茫然的摇摇头,忽然又如梦初醒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来了保和堂,那么报信的人又怎么找到她的而且,就算是报信的人真的在酒楼看到有人打她爹,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挨打的人的女儿又怎么会准确无误的把她给找出来
如此种种,显然是有人居心不良、谎报军情,不知想要打什么鬼主意
霍渊又转向张伯,问道:“是什么样的人来送的信”
张伯说:“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跑来只说了一句,快去告诉你家小姐,她爹在杏花村酒楼挨打了,然后那孩子就跑掉了,奴才不敢怠慢,赶紧进来回报了。”
采薇嗤笑起来:“看来,又有不安分的牛鬼蛇神要出洞了,我倒要去看看,是何方妖孽设计赚我他想干什么”
霍渊撑着起了身:“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采薇说:“那可不行,你身上的毒刚解,不适合走动,还是躺下来静养的好,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然而,凭她怎么说,霍渊就是不肯答应,一定要陪着她去,采薇拗不过他,又惦记着爹,只好答应了。
这会儿,霍渊的身子还很虚,从保和堂走到车上这一小段的距离,就让他的面色苍白如纸,筋疲力尽了
坐上车,采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就把精力转移到了算计她的人的身上,她不时地偷偷看向外面,想知道到底是谁闲的蛋疼,大冷天的巴巴跑来赚她
可是,一直走到杏花村,可疑的人都没有出现,采薇和霍渊走进杏花村时,果然看到了穆仲卿等一干人,正坐在楼下的一处角落里,激烈的争执着。
看来,报信的人没有说谎,爹的确是挨打了,他的头发散乱,半边脸青紫,嘴唇也肿了,那件新买的茧绸长袍被撕得像一张破烂的渔网,丝丝缕缕的穿在他的身上,很是恓惶。
“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畜生,手头里有几个臭钱,就不认祖宗爹娘了吗哪个许你搬家的,你给我搬一个试试,看老子不打折你的腿”
“二弟,不是我这做兄长的训导你,你也忒昏聩的慌了,只为那两个贱人,连自己的祖宗根基都不要了,你对得起咱穆家的列祖列宗吗”
“二叔,你要是走了,爷爷奶奶一准儿得到县衙去告你忤逆不孝,那时,你的名声完了不算,我那两个小兄弟的名声,也跟着你毁了”
一大家子义正言辞,软硬兼施,穆仲卿坐在那里,凭他们说什么,就是不肯出声。
老爷子见他态度坚决强硬,完全不像以往那个孝顺听话的秀才儿子,顿时气得不行,轮着巴掌又要打,却冷不防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采薇,一下愣住了。
“小、畜、生、”
他面目狰狞,恶狠狠的指着采薇,像要撕了她一般。
穆仲礼父子三人看到穆连奎面带异状,不由得回头看去,看到采薇时,一下都跳了起来,炸开了锅一般。
“畜生,你还敢来见我们”
穆仲礼大喝一声,捞起屁股下面的板凳,高举着直奔采薇而来,穆崇福和穆崇才一个拎酒瓶,一个挽拳头,气势汹汹的跟在了穆仲礼的身后。
穆仲卿大惊,蹭到站起身,跑去拦穆仲礼:“大哥,不可,万万不可”
“我去你的”
穆仲礼一甩胳膊,把穆仲卿一下甩出老远,穆仲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大病刚愈,身子极虚,摔倒后,竟半天爬不起身。
采薇看到爹被摔倒,摔倒后还无人去搀扶,不禁瞳孔微缩,眸光瞬间狠厉起来。
转眼间,穆仲礼举着凳子冲了过来,红了眼似的向采薇身上砸去:“你个眼里没祖宗的畜生”
霍渊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想都不想的挡在采薇面前,双手抱住了她的头。
采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的毒刚解,身子虚弱至极,要是真被砸中这么一下子,恐怕得去了半条命吧
震惊之余,她的心中又一暖,顺势搂着他的腰身,身子一旋,倏地转到了他的面前,飞起一脚,凌厉的脚风,正中那只举着板凳的手腕。
“哎呦”
穆仲礼握着被踢伤的手腕,吓了一跳,那只板凳也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身上。
穆仲礼被采薇踢伤了手腕,又被砸了一下,气得大呼小叫,指挥两个儿子:“福儿,才儿,快,快把这小畜生给我拿住了,家法伺候。”
“不,不可”
穆仲卿爬了起来,拨开围观的食客,呼叫着,跌跌撞撞的向女儿跑去。
穆仲礼一把扯住他,向后推搡着,穆仲卿见他们父子无耻的合伙欺负自己的女儿,也红了眼,兄弟两个扭成了一团,滚到了一起。
穆崇才和穆崇福冲过来后,气势汹汹的动手,一个去抓采薇的头发,一个去拧她的胳膊。
在采薇的眼里,穆崇才和穆崇福两个,就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蟑螂,是可以一掌拍死,忽略不计的那种。
见他们动了手,采薇低喝一声:“霍公子让开”
说完,她护着霍渊,闪过二人的袭击,急速出手,擒住大堂哥穆崇福的胖手腕,拍在桌上。
没等穆崇福明白怎么回事,她已从霍渊头上拔下束发的金发簪,狠命的刺下去
“哎呀”
穆崇福的手掌被刺穿了,钉在桌面上,殷红的血顺着簪子穿破的地方,汩汩的流了出来。
“哎呦,疼啊疼啊”
他嚎叫着,竟没有骨气的哭出来。
“反了反了,”穆连奎大呼小叫:“这没王法的畜生,打完伯父打兄长,眼里还有没有伦?理纲常,众位客官,谁能帮我老头子一把,将这畜生扭到县衙去,治她个大逆不道之罪。”
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会他,老头子便急着去救他的宝贝大孙子了。
穆崇才见到采薇的身手,怔了一下,眼底微露怯意,但少许的怯意终究还是被滔天的恨意掩埋,他狠狠的朝手心啐了口唾沫:“啐,小贱人,老子今个儿先打残了你,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让你遭千人骑,万人跨。”
采薇咬牙冷笑道:“就凭你”
笑着,纤细的小手儿已经倏地握住了他那只拿杀猪刀的大手,穆崇才觉得采薇那只小手儿细腻、柔软,仿若无骨,不觉心神一阵恍惚。
恍惚间,却忽听咔嚓一声
只见自己的四根手指,齐齐的向后面折去,呈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后翻转。
“啊,我的手,我的手”
穆崇才大叫着,握着自己的伤手,疼的直冒冷汗
穆仲卿已经和穆仲礼分开了,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默不作声的站在了一边,看着这些所谓亲人们的种种丑态,决定放手不去管了。
他不是没有劝过,是他们自以为是,以为他的女儿好欺负,都赶着要来找死,既然他们执意找死,他又何必枉做好人
让他们来吧,让薇儿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收拾了,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以后再不敢欺负他们。
穆仲礼和穆连奎果然被采薇的身手震住了,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采薇嘲讽的看向他们,懒懒的问:“还想收拾我吗”
问完,自己吓了一跳,她这语气,这神态,怎么这么像某妖孽
穆连奎长辈的威严被挑衅了,气得哆哆嗦嗦的指着采薇:“你你畜生孽障竟敢忤逆长辈”
采薇挑眉,冷声道:“长辈你也配吗是谁在我家断炊时跑到我家又打又砸,逼我娘去交养老钱,害我娘把头的发都剪下卖了。”
“是谁,贪心我家卖野猪的钱,一大家子的人跑到我家去撒泼打劫”
“又是谁挑唆张屠子跑到镇上调戏我娘,要坏我们母女的名声”
“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儿,还想舔脸在我面前以长辈自居,你也不嫌臊得慌早知道你们还是这幅嘴脸,我就不该把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东西从大牢里捞出来,该让你把牢底坐穿才对”
采薇唳声痛骂,穆连奎被采薇骂的哑口无言,哆嗦了半日,忽一眼瞥到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穆仲卿,便扯着脖子对儿子发作道:“仲卿,你闺女都反了,你还管不管”
穆仲卿淡淡的说:“刚刚我是管了,可没人听我的,这会儿,又让我怎么管”
他的话,显然是在埋怨刚刚穆仲礼他们要去打采薇的事儿,如此明显的偏袒自己的女儿,把个穆连奎气了个倒仰,喘息如牛。
“好哇,好,如今翅膀都硬了,不肯归老子管了,既如此,明天老子就回穆家村去,开了祠堂,把你这不孝不悌一支除了宗去。”
采薇笑道:“如此甚好,您老人家何不现在就回去,把我们一家除了宗,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仲卿,你也是这意思吗”穆连奎嘶吼着。
穆仲卿面无表情的说:“儿子当然不想被除宗,但爹爹执意如此,儿子也知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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