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氏的提议,让采薇惊诧极了,她没想到这老虔婆一家脸皮能厚这般地步,她的三八大盖儿都不一定能打透它们想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意:“您老人家太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保媒拉纤的马六泊本事,况且,采瓶昨天出的那事儿,那位公子已经知晓了,就算她如愿嫁过去,又怎能得到人家的重视还不如悄悄的远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来的好。”
她开始时是讽刺了穆白氏一句,暗喻她就是那保媒拉纤的马六泊,但最后的一句话,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古人把女子的贞操看得比性命都重要,让采瓶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起码还有获得重视的可能,倘若她能好好做人,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将来。
然而,对于采薇的提议,穆白氏很是不屑,就连躲在门帘后偷听的李氏,也十分不忿,认为采薇是自己想要吃独食儿,不愿帮采瓶儿,才恶毒的说出这番话来故意作践采瓶。
穆白氏撇撇嘴,哼了一声,说:“多少豪门大户,连窑子里的窑姐儿都一样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咱家瓶姐儿不过是一时不慎失了身,比那些千人骑、万人跨的窑姐儿干净百倍千倍,如何就嫁不得人呢况且,又不是让她嫁给那公子做正头夫妻,不过是让她和你一样,嫁进去做个妾侍,帮你固宠的,你咋这般不知好歹,还要推三阻四呢”
穆白氏的厚颜无耻,把采薇给恶心到了,也受够了,爹娘都已经走了,她不想再跟他们虚情假意的周旋,给他们留什么面子,遂冷言讥讽道:“亏得你还是一个做长辈的,竟拿自己的孙女儿去和窑姐儿比,为了贪图荣华富贵,竟自甘下贱,把亲孙女儿上赶子送给人家去做妾你们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穆白氏被采薇毫不留情的当面嘲笑侮辱,登时又羞又臊又恼怒,老脸通红的一拍桌子,嚯的站了起来,指着采薇大骂:“不孝的小畜生,竟敢忤逆、折辱长辈,枉费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一番打算,还不给我跪下了认错”
这当口,她还想端长辈的架子,采薇被她的很傻很天真给气笑了,也站起身,弹了弹袖子,慢悠悠的说:“认错,你配吗长辈二字,你配是不配,自己也该心知肚明,至于你的一片苦心、一番打算,还是留给你那好孙女吧我就不牢你费心了。”
说着,冷嗤一声,提步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
穆白氏被她狂妄无人的态度给气得哆嗦乱颤的,拍着桌子叫着:“小贱人,小蹄子,你今天要是敢走出了这个门儿,我穆家就不承认你这个孙女儿,我要把你除了籍,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采薇头也不回的说:“多谢成全,我正求之不得呢,最好把我全家都除了籍才好”
说着,一径走了出去。
穆白氏被气得跌坐在椅子上,脸儿都绿了,穆连奎和穆仲礼,穆崇才、穆崇福从东间走出来,见事情没办成,又被那小贱蹄子奚落辱骂了一顿,脸色都不大好。
李氏也从厨房的门帘后走出来,恨声骂道:“小贱人,不过是勾搭上个有钱有势的野汉子,就这样嚣张起来了,连祖宗都不要了”
正埋怨着,西间的门帘被刷的被拉开了,采瓶红肿着眼睛,披了一件半旧的褂子冲了出来,向采薇的方向追去。
“哎,瓶姐儿”
李氏刚要去追,被穆仲礼一把拦下了,说:“让她去试试吧,瓶姐儿一项能说会道,没准儿能劝服那小贱蹄子,事儿就成了呢”
李氏也无计可施,只好任由采瓶去了。
采薇走出大房的家门,正打算去穆三叔家坐坐,忽听到身后一声喊:“大妹妹,等等我。”
回头时,见采瓶披散着头发跑了出来,眼睛红肿,一见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有事”
采薇淡声问道。
采瓶也不回答,一径走到采薇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拉着采薇的裙裾哭了起来。
“大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我也很后悔从前不该那样待你,可这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求你原谅姐姐,给姐姐一次机会吧,求你跟那位公子美言几句,让姐姐和你一起服侍他,姐姐是真心喜欢他啊,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到现在,姐姐无时无刻不再想他,你跟他说说,姐姐不要名分,跟在她身边做个奴婢也行,求你了”
“放手”
采薇对她的哭哭啼啼、自甘下贱厌恶到了极点,退后了一步想躲开她,谁知她双手紧紧的揪住采薇的裙裾,抓得死死的,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怎么都不肯松开。
“放手”
采薇怒了,大喝了一声。
采瓶却依然死死的抓着她,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就是不肯放手。
这僵持着,一道懒懒的声音忽然传来。
“薇儿,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回来”
那声音,似焦尾琴弦拨动般悦耳动听,令人神往,忍不住想看看那声音的源处。
采薇和采瓶看过去时,见那头束金冠,身披着墨色的狐裘大氅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冲着采薇暖暖的笑着。他的眼中,只有采薇一人,仿佛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人而已,余下的万事万物,皆不在他的眼中
采薇看见了他,低头对着采瓶冷笑着说:“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吗如今他就在你眼前,何不去自荐一下,又何必舍近求远来求我呢”
采瓶听她一说,不觉心动起来,她痴痴的看着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的男人,那男人正带着倾倒天下的笑意,暖暖的望过来,如天人一般。
神使鬼差的,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男人走去。
采薇望着她的身影,抽了抽嘴角,她原不过是故意激她,想让她知难而退,松了自己的裙子,谁知她竟真个去了,果然是穆白氏和李氏调教出来的女儿,脸皮的厚度与她的两位长辈竟不相上下
南宫逸看到采瓶向他走来,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眸子依然盯着她背后的那道身影,直到采瓶走到他面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时,他才从那道身影上收回目光,冷冷的扫了眼前人一眼。
“公子,我”
采瓶只说了一句,就委屈的哭起来,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如断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她想对他倾诉衷肠,告诉他自己对他一见钟情,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可惜,男人却没有给她表白的机会,直接冷声低喝:“来人”
“是,主子”
一道黑影闪过,一个黑衣人恭敬的跪在了男人的面前。
“还不处理了”
男人厌恶的说着,仿佛在他面前哭泣的,不是一个花季的女子,而是一只让人恶心的癞蛤蟆一般。
“遵命”
黑衣人一抱拳,起身向采瓶走来。
采瓶怔住了,呆呆的看着面无表情向她走来的黑衣人,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被薅着衣领举了起来,呼通一声丢进了自家的院子里。
不幸的很,脸先着地,采瓶一声惨叫,接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采薇看着这一幕,不禁抱住了胳膊,自己都替她疼的慌,女儿家,要是能自重些,何必遭受这样的耻辱,而且脸先着了地,没准儿都给毁容了呢
“想什么呢还不过来”
南宫逸轻喝一声,向她伸出手。
采薇只好收回视线,提步走了过来,绕开那只手,登上了车子。
南宫逸吃她的憋吃惯了,也不在意,收回手,无奈的笑了笑,也回到了车上。
南宫逸一上车,采薇就问道:“银子都发下去了吗”
南宫逸一边解开大氅,一边说道:“李老和追风他们在那看着呢,应该是快发完了。”
嘴里说着,将自己的那件大氅挂在了采薇的披风旁边,两件衣服就那么紧紧挨在一起,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采薇别开眼,不去看那两件衣服,幽幽的说:“这下,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要去哪京城吗”
南宫逸问道,倘若她是去京城,刚好可以和他顺道,他们岂不是又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采薇却说:“我得先去把我家人找回来,然后再做打算。”
南宫逸见她不肯与自己同走,心中划过些许失落,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既如此,我也留下来帮你找吧,我的人多,找起来应该能快些。”
采薇可不需要他的帮忙,鹦哥就是找东西的能手,虽然没了空间灵气的滋养,但是找到她的家人,应该不算困难便拒绝了他,因此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办法找到他们,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听到回家二字,南宫逸的心中升起一阵酸涩来。
回家,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但一想到回了家,就得和她分开,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没等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思念她了,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而且,据探子回报,霍渊那小子正筹备着要给她开一家参行,以此来取悦于她,这消息更让他郁闷。
虽然他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婚姻,他也想过要放手,可是一听到别的男人在跃跃欲试的筹谋她时,他的心就慌乱起来,仿佛他最珍视的宝贝被别人觊觎了一般。让他很想将她藏起来,不再让别的男人看到
甚至,他还起了动粗的念头,想将她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但这个念头不过一闪即使,她是一个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女孩儿,即便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被人强迫的,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她那副痛苦愤怒的样子,若是那样,他情愿放手
千回百转,他终究是与她无缘,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间,这些点点滴滴,琐碎的片段,都将成为他今后步步惊心、刀光剑影的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温暖
“薇儿,我还不能回去,你忘了,天机子的人头还没找到呢,须得找到销毁了才好,不然留下甚么祸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解释着,分不清自己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别有用心。
提起天机子的人头,采薇也蹙起了眉,心情一下沉重起来,恁般显眼的一颗人头,怎就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就像南宫逸所说的,天机子太过危险,若是不找到它,她终究也是不安心的
“也好,那你就先留下来吧,无论是天机子的人头,还是我的家人,都不会走的太远,只要在这方圆三百里的地界寻找,定能够找到”
“好,就听薇儿的”
南宫逸暖声一笑,从红泥小火炉上提起紫砂壶,用绿玉斗斟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天儿冷,昨夜没睡好,今儿又打斗了大半日,喝点儿茶暖暖身子吧”
采薇闻到这淡雅的茶香,才想起昨夜到现在,自己竟是滴米未进呢,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起来,低头饮了一口,顿觉满口清香,神清气爽,随即道:“好茶,你怎么不喝”
南宫逸笑道:“我的车从没有第二个人坐过,所以从来都只备了一个杯子。”
采薇听了,忙把那只绿玉斗放在小几上,想到自己用了男人用过的杯子,不觉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嘴唇。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他轻笑一声,拿起那只绿玉斗,顺着采薇的唇印,将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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