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雷尔在凉爽的空气中漫步时,整个人比待在房间里时精神焕发多了,他看着远处的街景,意识到他对长年的地底生活并没有感到太过厌烦,并奇怪为什么这里的景色总是如此壮观。
魔索布莱城的贵族把他们的家点亮,来显示它们的巨大优美的曲线和墙上的雕刻装饰。大多数洞穴都理所当然地有蜘蛛和蛛网的特征,人类猜想,在这个罗丝是所有人崇拜的唯一神的区域内,她的牧师就像控制精神一样控制着世俗观念。
由于某种原因,阿格雷尔发觉了这种有目的模糊的压迫的存在,所以他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事的细节上。如果人类视觉良好,他就会分辨出在拱顶狭窄东侧末端东尼加顿湖寒冷的深度。象牛一样的家畜洛斯兽和它们的放牧地精奴隶住在湖心的小岛上。
当然,这里还有纳邦德尔时柱。它是巨洞地面上唯一一块未经雕琢的石头,一块直达顶棚的细长不规则柱状体。每天清晨,魔索布莱城的首席法师会在它的底部施放咒语,把岩石加热到发光。因为光在石头上以固定的速度上升,它上升的位置可以告诉城里居民时间。
阿格雷3,尔走到香芭拉城堡的边缘坐了下来,双腿在石头墙壁上摇摆,彻底无视了早在此地的一名卓尔少女。多年的岁月没给人类带来一丁点的衰老,时间仿佛在阿格雷尔身上凝固了,连性格的变化也微不可查。
人类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是猜测自己体内的激素分泌一直保持着旺盛趋势,影响着他的大脑和精神。
“你来这儿做什么?男性。”那名卓尔少女直截了当地问道。
额,和平常不一样啊。这时候不是应该问:“顾问大人,您也喜欢魔索布莱城的景色么。看来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云云……”
仔细看看,这名少女出落的婷婷玉立、相貌清纯,和之前见过的所有卓尔气质都大为不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就像十几岁时的娜西拉……
“不回答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那个招蜂引蝶的洛斯兽渣厨师顾问。很好,非常好。”卓尔少女赞许道。“刚好,我正需要一个新靶子。”
阿格雷尔沉思片刻,揪揪自己的耳朵,夸张的表演着。“你说什么?这是新的搭讪技巧么?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通过努力练习和良好指导,你或许还有些希望引起我的注意。”
随着这句得意洋洋的声明,阿格雷尔大步离开塔尖。少女等到他走到门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人类回过身来,看到卓尔少女如投掷标枪般高高举起手中细剑,弯在身后。她的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将武器直直甩过来。剑飞得又快又准,深深扎入门柱和墙间的裂缝中,立在那里嗡嗡作响,距他那张被吓得发白的小脸仅仅一寸之遥。
“谢谢你的夸奖,你果然是最棒的教师哦。”少女甜甜地说道,双手放在臀部,摆出一个女性嘲弄的姿势。“但或许,我们可以继续交流下去。”为进一步强调自己的观点,她从隐藏的口袋里抽出蜘蛛形状的飞标,在头上旋转着。
阿格雷尔立刻转身回到了原位,傲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是香芭拉家的贵族吧,我可是家族的顾问,你这么做不合规矩,有人看着呢。”
她们距离连接城堡和大门下面的楼梯只有几十码远,在楼梯的上面有两个警卫在守望,家族的平民战士。
“你这个孤陋寡闻的地表人,不认识我么?我姓班瑞哦。”丽芮尔微笑地说。“你很幸运,我想学习更多光照之地的事情,作为你冒犯的代价。”
丽芮尔顿了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人类。“地表有那么多奇妙而可怕的野兽徘徊!我曾经读到过它们。不论是有着金色和黑色条纹的巨大野猫,还是大棕熊――就像是四足着地的泽地熊人。甚至是喷火的巨龙!”
“班瑞?班瑞家的公主!……贡夫・班瑞的女儿!”阿格雷尔过好长时间才想起了这个女孩的来历,眼睛吃惊的睁大了。
贡夫・班瑞――魔索布莱城首席法师,无可争议的无冕女王的长子。
贡夫已经很老了,即使按照精灵种族来衡量也是如此。他已经在充满背叛的魔索布莱城生存了七个世纪,主要是因为他的魔法才能以及与之相配的狡诈和精明的诡计。他还活着,但七百年的时光让他严酷而冰冷。就算在卓尔中,他的邪恶和残忍也是极其出名。
贡夫成为这个女孩的父亲已有约十几年,而且令人费解地宣称她属于自己所有。丽芮尔继承了她父亲家族的姓氏,这件事在卓尔的母系社会里简直闻所未闻。
大约十年以前,拥有罕见魔法天赋的丽芮尔成为了艾克珊卓新学生。香芭拉家族的女教师大喜过望,因为她看出这个女孩可以使她的声望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毕竟,委托给她进行魔法教育的是丽芮尔.班瑞,是魔索布莱首席大法师贡夫.班瑞唯一的女儿和显然的继承人!
假如这个孩子真的天资过人――这几乎是一定的,否则强大的贡夫怎么会在乎一个和索斯卓艾尔.范德丽这样的花瓶所生的孩子?――那么有一天年轻的丽芮尔继承她父亲的头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艾克珊卓不禁狂喜:假如她可以宣称训练了魔索布莱城下一位大法师,头一个占据如此高位的女性,这将带给她什么样的声望!
然而贡夫坚持要对这一安排保密,这让她稍微有点扫兴。由于香芭拉家族的遁世离俗,做到这一点并非不可能,然而这让艾克珊卓不能到处去吹嘘自己新收的徒弟和班瑞对自己家族的恩宠,这确实有些残酷。
尽管如此,魔法女教师还是期待着小姑娘在魔法竞赛中大获全胜的那一天,并在动情时向阿格雷尔倾述过由此带来的荣耀。
“知识是最珍贵的无价之宝,”阿格雷尔小心应对着。“而且没有一个男人不在渴望有一个更加美丽的女性倾听者。但作为香芭拉家的顾问,我也算是名贵族,要知道等价交换是法师的真理之一。”
丽芮尔扬起一道白眉:“等价交换?或许你可以开创这个潮流。”说完,丽芮尔召唤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光球。球内流光溢彩,脉动着放出阵阵能量。她将其上下抛了几次,唇边浮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卓尔火球。”她的口吻漫不经心。“它们一碰即炸。你可能也注意到我可以指哪打哪。”
“小心,别扔。好吧,您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人类松开暗中戒备的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他强撑的勇气又掉地上了。
阿格雷尔语调中的嘲讽幽默让丽芮尔吃了一惊。这个人类顾问比她期望的更有智慧。
丽芮尔大概有五尺二寸高,身形在精灵中算是比较小巧的。他则至少高出半个头,而且更加强壮,匀称的身材,敏捷的身手。卓尔对他刚才的反应动作印象深刻,但并不过度担心。依靠她的法术和更加优良的武器,仍能稳居上风。
人类看上去也明白这一点,因为他尊敬地鞠了一躬。“我是阿格雷尔,似乎我们现在要一起分享我的知识了。但在我开始之前,或许您能听我讲一个故事?”
卓尔皱皱眉,打断了这个怪异的提议:“以后有时间再说。”
“哦,可以后我会想不起来这个故事的。”
对此,她倒相信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脑筋转得慢的家伙,眼里没有畏惧,说话也慢悠悠的,好像要想好了再开口。坦白的说,她对人类要说的话挺好奇。他说话的风格和节奏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在她新得到的知识书中,很多故事也别有意思。所以她淡淡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男人向后靠在石墙上,将双手抄在胸前。
“有一名叫做东郭先生的学者在森林中穿行,走在通往城市的路上。他身后的坐骑驮着一大袋书。”阿格雷尔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讲故事,平静得仿佛他正坐在自个儿家的火炉旁。“这时旁边跑来了一头狼――那是一种个头很大的残忍食肉动物――它刚从陷阱中逃出来,正在逃命,后面紧跟着猎人。
狼看到东郭先生,哀求说:“先生,我现在正被一位猎人追赶,猎人用箭射中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您把我藏在您的口袋里,将来我会好好报答您的。”东郭先生当然知道狼是害人的,但他看到这只受伤的狼很可怜,考虑了一下说:“我这样做会得罪猎人的。不过,既然你求我,我就一定想办法救你。”说着,东郭先生让狼蜷曲了四肢,然后用绳子把狼捆住,尽可能让它的身体变得小些,以便装进放书的口袋中去。
不一会儿,猎人追了上来,发现狼不见了,就问东郭先生:“你看见一只狼没有?它往哪里跑了?”东郭先生说:“我没有看见狼,这里岔路多,狼也许从别的路上逃走了。”猎人相信了东郭先生的话,朝别的方向追去了。狼在书袋里听得猎人的骑马声远去之后,就央求东郭先生说:“求求先生,把我放出去,让我逃生吧。”仁慈的东郭先生,经不起狼的花言巧语,把狼放了出来。不料,狼却嗥叫着对东郭先生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现在我饿极了,你就再做一次好事,让我吃掉你吧。”
“帮助这种生物,那人够傻的。”丽芮尔评论道。
“看起来确实如此。东郭先生恳求饶他一命,提醒狼自己曾从猎人手下救过它。狼仅仅回答‘过河要拆桥’。”
“如今,东郭先生被这条生活中的傻见解逼进了窘境。他请求狼能不能问问接下来遇到的三个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如果三个都同意过河应拆桥,东郭先生就再不说什么,乖乖地当狼的晚餐。他们往前走,过了一会儿遇到一匹老马――那是用来骑乘的大动物――他们问它该不该过河拆桥。老马想了想,表示确实如此。‘多年来,我为主人服务,载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还把货车拖到市场。可现在我老了,他就把我赶出了牧场,任凭我死在路上。’
东郭先生和狼谢过老马,继续往前走。然后他们又碰到一条老狗,躺在树荫下,他们又问了同样的问题。狗立刻回答道:‘确实如此,世上莫不如此。多年来,我为主人服务,保卫他的房子和家庭。可现在我老了,牙也钝了,咬不动了,他就把我赶出家门。’”
“不久后,他们碰到了一只狐狸,它是狼的亲戚。他们告诉狐狸发生了什么,并问了同一个问题。但狐狸回答:‘我根本不相信你的故事!狼这么大,根本不可能钻进口袋。’于是,急于证明自己故事的狼又躺在地上,蜷作一团,让东郭先生重新用绳子捆起来,装进了口袋里。狐狸立即迅速咬住袋口的绳子,紧紧地扎住了口袋。她对东郭先生说:‘快!把袋子扔进那边的峡谷,然后我们再说你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东郭先生提起口袋,用尽全力痛打狼。然后,他转头痛打了狐狸,把她和狼一起扔进了峡谷。东郭先生站在高高的悬崖上,对下面受伤的狐狸说:‘过河要拆桥’。”
丽芮尔大笑,故事结尾的那个出乎意料的转折确实很可笑。“你还知道其他类似的故事吗?”
“很多。”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阿格雷尔话锋一转。“刚才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的结局。想听么?”
“是什么?”卓尔点点头,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今后将这个人类算进她的敲诈对象中。
“东郭先生起口袋,用尽全力痛打狼。然后,为了表示感谢,东郭先生和狐狸说带它到城里去享受,它答应了。到了家里,它说想进去洗个澡,不过要东郭先生先亲它一下,他答应了。它就突然变成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艾克珊卓主母。我旁边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来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随着故事剧烈变化,人类突然大惊失色的看向班瑞公主身后。
“艾克珊卓主母!”丽芮尔惊讶地回了下头。
就是此时,阿格雷尔从颈袋里掏出一个陶瓷圆球,砸碎在地面上,地面体轰的一声爆出火焰,在他和卓尔少女之间燃起一道火墙。
丽芮尔蹒跚着向后退去,双手捂住敏感的眼睛。在火焰的咆哮声中,她听到人类低沉的声音:“再见,小乌鸦。过河要拆桥哦!”
怒火在黑暗精灵的胸中熊熊燃烧,和面前的火焰一样明亮而灼热。她怎么这么蠢!竟然被一个人类愚弄了,还是个男性!卓尔力量和魔法带来的骄傲让她低估了对手。
丽芮尔的思绪掠过刚才几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一切,承认自己还是很幸运的,除了一个潜在的压榨对象之外没失去什么。而且,虽然在人类身上浪费了一点时间,但她还是获得的了个新称赞――小乌鸦!丽芮尔也知道乌鸦的事情。某些法师会驯服它们,而且这种闪闪发光的黑色鸟类既漂亮又狡诈。这个对比让她很高兴,甚至比他那精彩的故事还更加令人愉快。
一道赞赏的笑容展现在脸上。这个黑眼人类展示出少见的狡猾。他设了一个相当不错的骗局,她会永远记得的。
丽芮尔急匆匆地奔向香芭拉的魔法塔,今天的事情将在她的记忆中长久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