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威帝慕容冲在部下的兵变中结束了传奇而又短暂的一生,如绚烂只绽放在片刻的烟花,在人生的高处,随风散尽。
但那一瞬间的绝美而璀璨,不会随着死亡而终结,将印在千千万万后世人的脑海中,也许你未曾见,但请细细阅来,随着战火的硝烟,继续往前。
秦王苻坚也死在了曾经部下姚苌的长刀之下,也许帝王最大的悲哀与不甘,就是被曾经深信之人背叛!
他们都去了,但是战争却未停止,纷乱的天下,一如是。历史的车轮正无情地滚滚向前,愿你我,能从此刻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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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以为,五胡十六国中的秦国随着苻坚的死亡便就此覆灭了。其实不然那,他的长子苻丕,正如他的父亲当年死守长安一般,据邺城而苦苦支撑。
慕容冲去了,但是大燕的烈火和希望,仍在拼命燃烧。前燕吴王慕容垂正在北方的广袤疆土之中,与后秦进行着殊死搏斗,为中原的统一,进行最后的战斗。
邺城,前燕国都,北方军事重城,东临黄河,扼函谷关上游,漕运畅通南北,西进山西,南通中原,乃兵家必争之地。邺城历经数朝数代加固,城高壁坚,垒石固守,漳河护城于外,易守难攻。
一代战神慕容垂碰到这样的坚城,也不禁屡屡碰壁。他率军进行过无数次猛攻、奇袭等等,地道都不知道挖了多少条,仍然没有把邺城拿下。
苻丕的战略很简单,很粗暴,就如他的父亲守长安一般,死守,除了死守还是死守!
燕、秦相持经年,幽、冀二州,早已大荒,慕容垂下令方圆千里不许养蚕,将桑葚省下来做军粮,以备久战。
燕国情况尚且如此,更别论孤立无援的邺城境内了。秦军粮草吃完了,就吃鼠蚁昆虫,到最后,偌大的邺城中连一只蟑螂都看不见了。可是将士们还是填不饱肚子,那只有吃人肉了,他们最主要的食物来源,就是慕容垂派来攻城的燕军!
他们怕燕军的进攻吗?
显然不!
恰恰相反,他们每天都盼着等着燕军的进攻!因为,那是他们填肚子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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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瑟瑟,寒意起,北方深夜的风带着一丝干燥两分刺骨,打在将士们的脸上,呼呼作响。
已渐入深秋,这样寒冷的天气,聚在营中的火堆旁,也只得片刻温暖。就算裹在被子里,手脚仍是冰凉。燕军和秦军一样,都以为对方不会在此时有什么动作。
兵出奇招,便是反其道而行,攻其不备。
这一夜,慕容垂再一次发起了奇袭。
誓攻邺城之志,坚不可摧!
对这一次战役,他极为重视,亲派手下心腹大将,前燕太宰慕容恪长子,征西大将军慕容楷为前锋,三舅兰汗为中坚将军,率领五百壮士,趁着夜色,从北侧地道发起了进攻。
木堆中的火仍在燕营嗞嗞燃烧,升起的热气还未到半空,便已被寒风吹散了,一切都平常得如同过往的每个停战夜晚。
地道很黑,很长,密不透风,仅有的空气让将士们不禁鼻塞胸闷,他们各个憋红了脸,费力向前爬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像坟墓一样的地方。
慕容楷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爬行得极快,底下闭塞的空气让他也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想身后数百将士的艰难。
不过好在,离出口不远了。
邺城内一片黑暗,那曾经繁华鼎盛的都城早已不见昔日的喧闹。百姓们大门紧闭,莫敢外出,生怕在死一样的寂静中,突然被哪个饿极了的将士拉走,杀死,然后被吃掉。
眼见已经到了出口,慕容楷没有立即从地道中出来,他谨慎地躲在杂草丛的后面,只探出了一个脑袋,顺着草丛间的缝隙张望着四周。
风声依旧呼呼地响,掠夺似的刮过杂草丛,带起一阵莫名的奇香。
这种杂草是麦仙翁,茎叶及种子均有毒。
慕容楷环视城门周围的守卫,四人为一组,分驻左右两侧,城墙上方还有十余名秦军守兵。
北城门是邺城的一个命脉,深夜这样的守卫分布,不算多,也不算少。
慕容楷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莫名的不安,这是一个将领本能的警惕。
他朝身后的将士们打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势,摸出腰间的匕首,慢慢从地道中爬了出来。
他匍匐着向城门移动,慢慢绕到守卫的身后,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团黑云突然遮住了月光,只见风驰电掣之间,一道黑影与乌云隔空对应,像是事先打好的默契。慕容楷一下站了起来,他一把捂住一名守卫的口鼻,手中刀锋一横,那人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倒下了。
另外三名秦军一下反应过来,离得最近的守兵率先冲了过来。慕容楷眼光一狠,右手扔下匕首,左脚旋开半分,身形一弯,轻巧地便躲过了秦兵的长刀。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若灵蛇般回转,左手一伸便稳稳地接住匕首,只见刀刃锋芒一闪,一道致命的血痕赫然自秦兵的颈动脉拉扯开来。疼痛来得太过突然,那名秦兵还没来得及用手捂住伤口,便断了气,栽倒在地。
此时,天上的黑云散去,清冷的月光下只见男子的眸光比惨白的刀刃还要寒意万分。
那两名秦兵一见,此人如此神勇,不禁有几分害怕,几分慌张,在原地犹豫了起来。
他们甚至都没看见他出手的招式,便提前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那二人互相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一起大喊着冲了过来,似是只有这样的喊声,才能为自己壮胆。
一人叫着跑着,同时拔刀,刀未出鞘,已被慕容楷抢先一脚踢回了刀鞘里。那人一愣,赶紧徒手去抢慕容楷的匕首,后面一秦兵顺势提刀砍来。
慕容楷双脚未动,只身形微微一闪,那刀便已落空了。
而扑上来抢夺匕首的那名秦兵,一手鲜血,疼得嗷嗷直叫,无法动弹。
那秦兵欲提刀再砍,只见电光火石之间,慕容楷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二人身后,恍若一道幻影,你只见其形,未见其人,那夺命的刀子,就已经划过了你的脖颈。
慕容楷背对着月光,长身而立,刀锋横握在他的手中,尖刃处正滴着血。
再望那两名秦兵,已经齐齐毙命。
刚才秦兵的喊声很快惊醒了正在打鼾的城左守卫,他们赶紧拔刀而出,朝着城楼上的弓箭手大喊:“燕军攻来了!”
“快射箭……”喊声还卡在那几人的喉咙,慕容楷手中的匕首已经向他们索命而去。
但是,城楼上的守军还是听到了!
顿时,利箭如雨,慕容楷赶紧朝着地道的方向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燕军们一涌而出,当即来援。
眼见这么久过去了,秦军的兵力并没有增加,看来应是没有埋伏,是他想多了。
行在队伍最前面的,便是燕国的弓弩能手,他们拈弓搭箭,很快与秦军各有往返。
似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慕容垂特地让弓弩手行在队伍的前面,以备反击。
一时间,两军高低相对,利刃相向,各有进退。
“将军,要现在出手吗?”黑暗中,只听一人低声问道。
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城门处正得势的燕军,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嗜血的冷笑,他不急不慢地摆了摆手,道,“不急,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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