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卯,燕、秦战于雀桑,苻坚亲自上阵督战,秦军胜。甲子,又战于白渠,苻坚连胜,信心骤增,一改婴城自守的策略,欲趁此机会一举攻退燕军。秦兵各个士气高昂,喊声震天,哪有半点穷途末路的样子。
慕容冲此次以宿勤崇的关中精锐为前锋,韩延、段随之部各为左右侧翼,自己与高盖之众在后方为援。
战鼓一响,两军厮杀,秦军趁胜而来,勇气兼倍,然而燕军将广兵多,亦未成败势。
只听鼓声已响了一个时辰,从激进到平缓,两军各有死伤,却也未见哪方真正占住上风。
这时,秦军正面偏左的方向突然空出一道缝隙,竟有百人从秦军万人之阵中冲了出来,为首之人,乃是一中年男子,身高七尺八寸,虎颜怒目,威风凛凛。他飞马挺枪,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骁勇难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直杀至苻坚銮前,惊得苻坚只好临阵持剑相搏。
“这是何人?”慕容冲见那将如此神勇,当即问道。
“这是宿勤崇将军的副将,慕容永,是景昭先帝的堂侄。”高盖赶紧答道。
“不愧是我慕容家族的人!”
“高盖,你速领五百骑,断开苻坚的大军。”
“是!”
苻坚是从马上得天下,勇猛不输大将,只见他一身明黄衣袍,长剑惊鸿,横裂苍穹,一时枪剑映日,金鼓震天。
这时,慕容冲趁势命弓弩手就位,掩护高盖杀进,数百骑兵直冲苻坚而去。利箭似流星落地,将苻坚的左右两翼援军一下切断,苻坚很快成了孤势。
苻坚一见敌众我寡,慌忙扯马而退,慕容永岂会放弃近在眼前的立功机会,打马紧追苻坚之后。
身后燕军喊声震天,苻坚六神无主,只顾逃命。
难道,孤一代雄主,今日就要丧身于此吗?
就在苻坚近乎绝望之时,一男子直从箭雨中冲出,单骑跨刀赶来。
“陛下先走,臣来断后!”
这忠肝义胆又英勇无比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杨定!
苻坚一见杨定来援,惊慌失措的心一下定了下来,当即打马往长安城中退去。
见杨定突围而出,秦军大受鼓舞,亦从左右二侧来援。
慕容冲见势,忿忿一握拳,怒道,“竟让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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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阿房城
慕容冲仍沉浸在今日唾手可得的大捷当中,当即把高盖召来。
“高将军,今日我军大胜,孤意趁胜攻城。”慕容冲目光深邃。
高盖一下听出了慕容冲的言外之意,道,“陛下英明,臣愿率精骑攻之。”
“今夜,孤会率大军佯攻东城门,待秦军主力集中到东面,你便率一千精骑从南面杀入。”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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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城高府
高如卿一头秀发及腰,正坐在铜镜前精心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想到明日就要嫁给慕容冲了,她的唇边不禁绽放出一抹羞涩而又幸福的笑容。
“父亲,听说今日秦军大败,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高如卿见高盖回府,赶紧迎了上去。
高盖先赶紧喝了一口水,匆忙说道,“陛下有奇谋,欲今夜突袭南城,为父就是回来看看我们的待嫁皇后,这便要走了。”
高如卿一听,顿时问道,“夜袭南城,也就是说,我军很有可能在今夜杀进长安城吗?”
高盖当即点了点头,眉梢处神采飞扬道,“卿儿今日是没见,那苻坚老儿被我们杀得落荒而逃的样子,要不是杨定等人及时赶到,怕是苻坚已经成了我们刀下亡魂了。”
高如卿也不禁笑了起来,“秦军败得如此惨烈,士气必定低落,看来今晚之战,胜算颇大。”
“是啊,若今夜能一举攻下长安城,那陛下长久以来的心愿,就终于达成了。”
高如卿一听,明艳的眸中当即闪过一丝光芒,她郑重对父亲说道,“父亲,今夜之战,如卿愿代父前往。”
“你?你明天就要成亲了,哪有快嫁人的闺女还上战场的。”高盖摆了摆手,当场拒绝道。
“父亲,我想证明给陛下看,我才是那个配和他放眼天下的女子!”
与君同往,与君同心
我以生死作赌
换你一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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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长安城的上空,残月似一把带血的镰刀,将黑夜慢慢割开,露出刺骨的清冷。
高如卿双刀在手,回旋凌落,她马跨乾坤,趁着南城门防守薄弱,她领着一千骑兵,直杀进长安城中。
就在城门大开,高如卿觉得燕军已经胜券在握,只需等着慕容冲的大军赶来的时候,一支秦军劲旅逆风飞驰来援。
领头之将,不是别人,正是在蒲坂大败燕军的秦国大将窦冲,燕军对此人多有畏惧,一见窦冲率军前来,不禁有些慌乱。
高如卿心知不妙,当即对部下喊道,“顶住城门!”
“陛下的大军就快到了!”
窦冲哪里肯将城门相让,他挺枪驾马奔来,直刺数人,燕军在窦冲的长矛下溃如散沙,渐渐退开一条道路。
“快关城门!”窦冲临时赶来,身边也就几百人,拼的只有那一股猛劲。
高如卿持刀相抗,与窦冲一阵拼杀,还未打上几个回合,只听不远处马蹄阵阵,秦国似是识破了声东击西之计,越来越多的援军从四面八方赶来。
不到眨眼功夫,秦军已经将仅存的八百多燕军团团包围,四周枪如苇列,利箭如雨。
高如卿身中两箭,当即跌下马去,但她仍朝着城门的方向嘶声喊去,“顶住城门!”
秦军似潮水般向城门处涌来,数十燕军拼死守在城门缝隙之间,冰冷的刀枪穿胸而过,却未移动他们抵住城门的身躯。他们的目光死死地望向对面,似是到最后一口气之前,仍奢望援军的到来。
厚沉的城门重重关上,那夹断燕军四肢喷涌出来的血,溅了有三尺多高,以最妖冶的颜色,记录这一夜的惨败,城内城外无不可见。
而那困入城中的八百将士,顿时成了孤立无援的骆驼群,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残酷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