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调动本宫的御林军?”周璁皱着眉头问。
安瑞辰似是很坦荡,语气没有明显的波澜:“臣深知御林军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但是,好钢要用到刀刃上,现在是特殊时期,必须调动所有可支配的力量。若殿下将御林军交给臣,臣必定在明日申时交还,绝不拖延。”
“你能保证在申时之前做完所有的事?”
“回殿下,臣得知,明威将军郑毅与薛鑫玉是表亲,郑将军已经答应帮衬。臣想,威逼利诱,手段多得是,解决起来并不难。动用御林军兄弟,主要还是纠察囤积粮食的地方,以补宫中之需。”
周璁仰着头想了想,又踱着方步走了两圈,终于做出了决定:“好吧,不过是一天时间,借给你也无妨。过一会儿本宫派人将虎符送到你那里去,就给你……嗯……一千……一千五百人吧。”
安瑞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说:“臣谢殿下信任!”
“你先别忙着谢恩,宫禁守备和御林军调出去这么多人,皇宫怎么办?”
“回殿下,臣可以请汲安将军调禁军暂时守卫皇宫。”
“汲安啊……也行。你拿主意吧。”
宫中雕了龙头凤尾的屋檐上,飞出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似是在宣告春天的到来。
拿到了御林军的虎符,从宫里出来,安瑞辰将虎符交到了鲍铭手上,对他说:“把虎符交给郑毅,让他把这批御林军调到金井巷驻扎,其中的任何人不听从他的命令,由他自行处置!”
“是!”鲍铭接过虎符,抱了个拳,夹着风,一直出了宫门。
“御涵。”安瑞辰转身轻轻唤了一声。
一直隐藏在侍卫中的李御涵走了出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向安瑞辰点了一下头,就顺着宫里的正路快步走了出去。
在宫门口,李御涵骑上一匹马,一直奔向城北的禁军驻地。
被禁军值守拦住之后,李御涵拿出宫禁守备的黄金令牌,说道:“受宫禁守将安将军之命,拜见屈大统领和汲安将军!”
禁军值守遥遥看了一眼,确定令牌无误,说了一句“大统领就在里面”,就将李御涵放了进去。
屈绍虽然知道安瑞辰即将起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来给他送信的,竟然是李御涵,可见事情进展的比想象中顺利。
军帐里还有汲安等人在场,屈绍按捺住惊喜,不动声色地坐在上首,注视着李御涵。
李御涵跪在地上,捧出令牌,铠甲和地面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卑职受太子之诏,奉安将军之命,来调动禁军,请大统领配合。”
“调动禁军?为什么?”汲安问。
“禀将军,宫禁守备军和太子的御林军受殿下诏令,明日将被临时调出皇宫。宫中防备空缺,只好调动禁军。”
“为什么不用伯威侯的兵?”
“卑职不知。”
屈绍走下来,说:“调动谁的兵马不是一样?都是为殿下效命,何分彼此?”
汲安愤愤不平地说:“大统领也知道,宫禁守备规矩多,稍有差池就会受到殿下一顿数落。殿下一向偏向伯威侯,这样的苦差事怎么不给他们,偏偏落到我们头上?”
屈绍一拍汲安的肩膀,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抱怨了?”他又转过头来问李御涵:“明天什么时候?需要我们配合多长时间?”
李御涵答:“从明天早上卯时起,到申时为止。”
屈绍又来安慰汲安:“你看,不过就是一天,打什么紧?”
汲安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说:“还是大统领有胸怀。”
屈绍朝李御涵挥了挥手,说:“复命去吧!”
李御涵答了个礼,恭敬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屈绍开怀的笑声和今晚要请大家喝酒的许诺。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还是那般死寂。
精神好了许多的江逸臣在姬家老宅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到正厅的时候,姬婴和李承宇已经做好了晚饭。饭菜丰盛可口,李承宇说,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庆祝。
不过让江逸臣抓狂的是,他眼巴巴看着李承宇喝酒,却一口都没能碰上,因为姬婴警告他,他身上有伤,不许碰酒。
没有酒怎么叫庆贺?!
禁军军营里有酒。
原本汲安以为屈绍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他真的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几位品阶比较高的兄弟。汲安想,怪不得将士们都愿听屈绍的指挥,为屈绍卖命,这个人治军有一套,拉拢人也有一套。
屈绍说,这些酒虽少,却是他夫人两年前酿的,埋在他家的槐花树下,今天终于能解解馋了。他招呼兄弟们放开了肚子尽管喝,这些个好久没有见到酒水的汉子们都高兴坏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教养、军职阶品,直把酒当成了他们的命。
酒到酣处,有个小将军走进来,拿着一张军令,说:“大统领,明天卯时就要调兵了,您现在必须加盖军印,否则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屈绍醉醺醺地说,“没看见我们喝酒呢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明天的事明天说怎么了?”
旁边有将军跟着醉醺醺地附和。
“不行啊,大统领,”那个小将军有些为难地规劝,“明天天不亮就要调动兵马,来不及。我们今天晚上就得准备好。”
汲安虽醉了,到底还有一丝清醒,他大着舌头说:“对对对,宫里规矩严,今天晚上就得训练一下,放到明天就晚了。”
屈绍带着粗话抱怨了一句,从怀里拿出军印来,在军令上盖了个印章。
小将军的目标转向汲安。
汲安半趴在桌子上,定了半天也看不出拿着军令的小将到底是谁,似乎是经常站在屈绍身边的沈晓楼,又不大像。
他又低头看看军令,军令上的字似乎在动,还有重影,看不真切,看来自己真的是喝多了。没办法,不就是盖个章嘛,他还会。
章盖齐了,那个小将走了出去,半点也不拖沓。
人们又喝了一会儿,实在醉了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这一夜他们睡的都不踏实,总是听见很多人整齐的脚步声,感受到门缝里时不时吹进来的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