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轳辘轳地行驶在路上,车内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小姐,我们歇歇再走吧,你的身体重要。”
“别说那么多了,快走吧,晚了大师走了,病又得要拖了。”带着几分冷清的女声催促。
“小姐也真是的,老爷都说了派人过来请大师回濠州给你治病,你偏要自己上皇觉寺找大师,一路奔波,你的病刚刚发作,原该好好静养的。”
“好了,别再说这些话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看看到哪里了。”冷清的声音不愿再说,催促了丫环出面。丫环不再多说,掀开了车帘看了看外头。
“黄大叔,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在前面骑着大马的粗犷男子道:“前面不远就是皇觉寺了,小姐怎么样?”
丫环道:“小姐没事,就到皇觉寺了,希望皇觉寺的大师可以治好小姐的病。”
丫环和侍卫说得高兴,车内的人听了苦涩的一笑,二十一世纪都根除不了的病,在古代又怎么治好呢。不过是求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开些药好生养着不再整日发作罢了。
想着阖上了眼,虽然因哮喘病发而死到了这古代已经很多年,很多时候她依然有些无法接受。人死了不是该入地府吗?为什么她会那么好运得以重生?带着记忆,甚至连病都一起带过来了,前世受着的苦,如今还要继续受下去。
只是她来得也巧,父亲那时正好病逝,将她托付给了世交好友,蒙世伯收为义女,这么多年视如己出,如珠如宝,不知不觉,这具身子已经十六岁。
“小姐,小姐,皇觉寺到了!”想着想着,她睡着了,直到身边的丫环叫唤,这才幽幽转醒。
抬眼看了丫环,丫环笑呵呵地伸手道:“小姐,我扶你下去。”
应了一声,整好了衣裳,便由丫环扶着下去。丫环一看那荒废的寺庙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却眉头都不动一下,缓缓走入,门口站着一个小和尚,“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濠州郭府有客来访,请住持大师一见。”
“我们皇觉寺早已人迹萧条,如今到皇觉寺布施的人越发少了,你求见住持大师,住持大师已经下山化缘去了。”小和尚顺溜地说了一通。
“既是下山化缘,日落定归,我在此等候住持大师便是。”冷清的女声不辨喜怒地开口,倒是一旁的丫环道:“小姐,不如我们下山去等吧,万一再着了凉……”
一眼瞥过去,丫环乖乖地将要脱口的话吞了回去。她自走到一旁,寻了个石头坐在一边,丫环急急地上马车去给她拿了件披风,她却推开了。
小和尚见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欺负他,捉了捉脑袋,“眼下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住持下山化缘也未必能化到,若是化不到,住持未必归来。小姐不如留下姓名,地址,等大师回来了再帮你通传。”
“我是郭府义女马长楚,身染顽疾,听闻皇觉寺住持大师医术高明,特来求治。”自报家门马长楚,小和尚见她温和地一笑,如沐春风,捉了捉光头,“我记下了,马小姐且下山去,若是住持回来了,我必为马小姐传话。”
“多谢小师傅了,只是……”马长楚底下头另有所思,小和尚道:“马小姐怕我骗你吗?”
马长楚微微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傅宅心仁厚,又怎么会骗我呢。正值春季,往年都是我的病发作最多的时候,前几日便是如此,如果可以,我想今天能够见到住持大师。”
个中原因,马长楚据实而告,小和尚打量了马长楚的脸色,带着几分惨白,心中嘀咕,这么好看又好脾气的仙女姐姐,却有顽疾缠身,真是可惜。
“可是,住持归期不定,小姐是有天佑之人,也不差这一日。既然小姐怕再发病,更该好生休息。”小和尚劝着马长楚,马长楚见他目光清明,想她也是魔障了,病了那么多年,她吃过的药,见过的大夫还少吗?多这一日不多,差一日不差。
马长楚一想明白站了起来,冲着小和尚福一身,“劳烦小师傅了。我就住在镇下最大的客栈中,若是住持大师肯见我,还请小师傅代为通传一声。”
与丫环使了个眼神,丫环赶紧拿出了一个荷包,“小师傅,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不,不,不,这不行,不合规矩。”小和尚连忙推却不肯收下,马长苏道:“不过是我给寺里的香火钱,小师傅且莫推辞。”
小和尚一听拿着荷包道:“既然这样,待住持大师回来,我将这香火钱转交给住持大师,谢过小姐的慷慨。”
“有劳你了!”马长楚再次与小和尚道谢,再次一笑,小和尚红了脸地低下头。
马长楚与小和尚告别,便往山下去,问了镇中哪家的客栈最大,住入客栈中,吩咐了掌柜若是明天有人来找一位姓马的小姐便让人来寻她。
给了银两又住在店中,掌柜自是连连应是。
数日奔波赶路,马长楚沐浴过后倒头便睡,只是睡到半夜,外面风吹雨打,骤雨不断,马长楚被雨水吵得醒来,丫环在一旁的榻上睡得正香。
没有惊醒丫环,马长楚起身前去关窗,一眼看到楼下竟然有人在追赶,雷电一闪,马长楚能够看清下面追赶的人,被追的人一身僧袍,与她今日在皇觉寺看到那小和尚穿的一样。
“站住,你站住,站住!”后面追赶的人穿着官服,和尚飞速地跑,马长楚注意着,披了衣裳走下楼去。
白天不算热闹的客栈,如今更是空无一人,马长楚看着一片黑暗,又想到了那被追赶的和尚,终究还是摸到了客栈的后门,只是试一试,没想到马长楚才开了门,一只手挡在了马上,马长苏自被惊到,不过看到那人身上的僧服催促道:“快进来!”
和尚急促地喘着气,毫不犹豫地随进屋,马长苏关上了门,听到外面的叫唤声,“快,人往那边逃了,快追,快追。”
马长苏回过头想问问这和尚是否也是皇觉寺的人,却见那和尚已经倒地,血从他的身上溢出,雨水打落,红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