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嬴稷轻声的喊道,他的眼里有些犹豫,有些不可置信,魏冉的死,她真的如此看开吗?
宣太后起身摘了一枝花朵,轻轻地拨弄它的花瓣,不过多时,这朵花已经成了花骨朵。
“稷儿,你看到了吗?生命的逝去正像这朵花一样,有绽放的霎那光华,也有逝去的伤悲,看开了,就如同清水长流,平静的不起波澜。”宣太后缓缓道。
嬴稷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沉声道:“母后,舅舅你真的不在意吗?你不恨稷儿吗?”
宣太后没有答话,走到嬴稷的身边用手整理了一下他的王袍,嬴稷有些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宣太后,这与当年是多么相似啊!
当年的嬴稷和宣太后在临淄为质,也如同这样一般,作为失势的王子和妃子,他们潦倒贫苦,那时的宣太后就是这样,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他,整理他脏旧的衣袍。
“母后,母妃,娘!你真的不在意吗?”嬴稷低声喊道。
宣太后有如雷击,刹那间便眼底含泪,她转过头,苍白的容颜终于动容,她似笑似哭的喊道:“稷儿,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王。”
说完,她顿了一下,继而开口道:“王者不徇私情,稷儿,你将娘幽禁了,可是你自己却还是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一切。”
嬴稷胸中有一股怒气在沸腾,他看了眼宣太后,沉声喊道:“寡人是王,是真正的王,母后,寡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你有问过寡人的心里吗?”
宣太后沉默了,过了一会开口道:“娘不是想这样的,在娘的眼里,你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为了一只兔子的死就伤心的几天几夜茶饭不思的稷儿。”
嬴稷笑了,笑的越来越大声,笑声中带着悲音:“母后,公器不可私用,这秦国是赢氏的,是属于秦国百姓的,数百万老秦人的,稷儿不仅是你的孩子,更是这秦国的王,王不容他人凌驾,母后,你说稷儿不懂何为王。可是,在稷儿看来,母后才真正不懂什么是大国私器。”
宣太后闻言,缓缓道:“王者天下至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稷儿,你的心乱了,乱了。”
嬴稷听后,不敢置信,摇摇头道:“寡人没乱,寡人的心没乱,母后,稷儿会用时间证明自己的。”
“稷儿,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宣太后平静道。
嬴稷一拜道:“稷儿辞别了。”
走的时候嬴稷看了眼这偏僻的深宫,用力挥了挥袖袍。
是的,他是王,不是稷儿,这天下至尊无上的秦王。
“娘,父王告诉过我,秦人、秦国是铁铮铮的,寡人,今后再也不会流一滴泪。”
入夜时分,天色黯淡。
“王上,丞相求见。”一个内侍低声道。
嬴稷放下了手里的奏章,道:“让丞相进来吧!”
不多时,范雎走了进来,对嬴稷迎头一拜道:“王上,臣闻穰侯已死,王上欲发兵伐齐,敢问是否有此事?”
嬴稷看了范雎一眼,低头看了看奏章,不经意道:“是有此事,丞相以为不妥?”
范雎闻言,沉声道:“王上,臣以为不妥,穰侯身死,臣亦哀矣!然国事不同家事,不可因私仇而误国事。”
嬴稷将手中竹简一摔,怒声道:“丞相与穰侯有隙,寡人之过。然穰侯之仇不报,列国必定轻视我秦国,如此一来,我秦国要活生生的受此耻辱吗?”
范雎摇头道:“王上,列国畏惧我国,不是因为区区魏冉之死就能改变的。孝公之时,秦国贫弱,屡遭国耻,然秦孝公深明大义,善于隐忍,秦东与函谷关皆割让与魏国,换来变法之机。今我秦国虽强,然东方尚有赵国,齐国虽然已经衰落,但我秦国若不尽举国之兵伐齐,齐国非能败。”
嬴稷闻言有些温怒,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问道:“丞相以为如何处之?不攻打齐国,这不是让列国嘲笑寡人无能。”
“王上,臣以为,攻打齐国不可。臣说过,秦国若想一统天下,必须实行远交近攻之策,远交燕齐,近攻三晋,楚国。我秦国若是远跨韩魏两国,率兵攻齐,则地不为我所有,更有弱齐而强赵,如今赵国已经成为我国心腹大患,若是齐国暗弱,则赵国吞并齐国,从地利来讲,从四战之地转变为靠近沿海,兼有鱼盐之利,又有齐鲁膏腴肥沃田产,则我秦国将如何处之。“范雎答道。
嬴稷脸色忽变,急问道:“那该如何?”
“臣以为该联合韩魏两国攻打陶郡,削弱韩魏实力,为我秦国进攻韩魏做准备。”范雎答道。
嬴稷深深看了范雎一眼,这真的是毒计啊!联合韩魏两国攻打陶郡,让韩魏两国兵力,钱粮消耗,从而无力抗秦。
“韩魏两国若是不同意呢?”嬴稷担心道。
范雎笑了一声,答道:“王上,当今韩王、魏王皆是短视之人,只要我秦国宣称此次攻打陶郡只为复仇,以全王上之私,所得陶郡土地,秦不取丝毫,全由韩魏两国瓜分。”
嬴稷闻言,眼中露出犹豫之色,低声道:“丞相,陶郡都瓜分给韩魏两国,我秦国是不是损失太大了。”
范雎朗声道:“王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陶郡在时,可有一钱一粮缴纳给秦国府库,陶郡对于秦国来说只是一个可以看,不可以吃的肥肉,若是由此弱韩魏两国国力,岂不是得大于舍。”
嬴稷点点头,坚决道:“就以丞相之言,派遣使者前往韩国、魏国,相约攻伐陶郡。”
“我王圣明。”范雎拜道。
话说田建这一头,田建认为攻下陶郡只是第一步,守住陶郡才是最根本的,现在他已经在赶回齐国临淄的路上了。
“殿下,过了长城,就快到了临淄,殿下不如在平阴先歇息一阵,殿下已经从陶邑连夜赶路,末将担心殿下吃不消啊!”蒙敖抱拳道。【求收藏,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