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以及一众志愿者不甘愿地被徐怀瑾安排了去场馆外熟悉场馆布置,雅南跟其他5个男同学被安排在场内,培训球童工作注意事项。
学校的体育老师充当指导,半生不熟的培训听得雅南有些意兴阑珊。
嘉树在一旁,正专心地跟陪练练球。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眼睛里只有网球,再无其他,雅南从前最憎恶的,就是这幅模样,现在,却觉得只有在打网球的时候,嘉树,才是嘉树。
他双眼通红,自毁前程的样子,宛如噩梦。
“后面那个女生,你不要再偷看了好吗?等到比赛那天,随你看个够。”体育老师透过人群,直指雅南。
雅南囧了。
心想糙汉子就是糙汉子,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么…跟她一同培训的5个男孩齐齐笑出了声。
老师讲了半小时注意事项后,安排他们六个实地演练,比赛双方都是网球社社员。
昔年,雅南虽然一次也没有跟嘉树去过练习场地,更没去现场看过一场球赛。
但有关于嘉树的比赛,她几乎场场不落地都守到了电视机跟前。他赢,她为他高兴,他输,她默默地陪他失落…
这都是题外话了。
虽然雅南并没有真正上过球场,但没吃过猪头,还没见过猪跑吗?凭借着脑海中的印象,没过一会儿,雅南已经能熟练地完成球童主要工作了。
至少,没像其他男生一般,送球到了接发一方,或者,接同一个球时,撞成一堆。
徐怀瑾从场馆外进来,看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朝雅南比了个大拇指。
雅南没有搭理他。
再瞟一眼时,这厮已经走到了体育老师跟前,正比手划脚地讨论着些什么,最后,把余光落到了她身上…
有人形容一个人坏,用得是一肚子坏水。说得就是徐怀瑾这样的人…
果不其然,三两分钟后,雅南被老师叫了过去。
老师拍了拍雅南肩旁,说,“看不出啊,小姑娘还挺专业的,以前去过俱乐部?”
不就是捡球、递水、送毛巾嘛,有什么专业可言…雅南心里吐槽,笑着摇头,“没有,就是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不少比赛。”
“都是家庭教育做得好啊。”徐怀瑾看了看不远处的嘉树,故作沉思地感叹道。
家庭…教育…呵呵!谁教育谁还不知道呢?无知少年。
“这样,我看你也挺机灵的,等下去给余同学当会儿球童吧,完了把心得跟队友们说说。我还有些事,得先走,这里就交给你了。”老师说完,大手往后一背,扬长而去。
所以…
“老师,您已经郭教练说好了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
人高马大的体育老师留给了雅南一个华丽的背影。
天…谁不知道这郭教练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嘉树正着练球,她这会要是去找教练,估计会被骂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吧。雅南看了徐怀瑾一眼,愤怒,且鄙视。
“要不要帮忙啊,小学妹。”徐怀瑾欠扁地问。
“我谢谢您咧。”
同预想中的一样。
这个传说中的铁血教练将雅南从头到脚讽刺了一遍,先说她弱不经风当什么球童,又说她也许连网球跟乒乓球都分不清…
骂到最后,连徐怀瑾都听不下去了,他也没想到这郭教练,竟然这般胡搅蛮缠。
正懊恼着,那教练忽地又冷笑了一句。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可不要想走什么歪门邪道,嘉树可不是什么女人都看得上的。”
饶是雅南一再劝自己要忍让,这会儿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郭培德是嘉树启蒙老师,算得上嘉树的第一个伯乐。即便后来,嘉树换了教练团队,对他,也总是怀着崇敬之情。
“教练,您误会了,我只是为了友谊赛过来学习的,如果您觉得不妥,我走便是,但我希望您对我有起码的尊重。”
教练冷哼一声,雅南转身离开,却又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腕。
雅南回头,才发现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练习,走到了她身后。雅南看着他,说不委屈是假的,今天若换了其他人说三道四,她可不会这般隐忍。
“你想站在哪边?”嘉树问。
“嘉树,别浪费时间。”教练吼了一声。
嘉树跟完全没听到一般,径直拉着雅南,路过教练,走进球场。
送到底线,嘉树低头,看着雅南,“布鲁斯球有些重,你要集中注意力,不要受伤。”
人都这么说了,再闹别扭就是矫情了,雅南笑了笑,问,“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去对面?”
嘉树直起身子,说,“会影响一发进球率。”
雅南回味半天,才听懂嘉树话里的意思。
再看他背影,不觉羞红了脸…
嘉树只练了半小时,就被教练急匆匆地喊了停。他同教练交流了一会儿,两人仿佛吵了几句,大约五分钟后,教练铁青着脸离开,嘉树折回,表情同样不太好。
雅南给他递了一条毛巾,没多问。
嘉树交代了陪练几句,陪练离开,嘉树坐回球员休息椅上,喝水,不说话,雅南想了想,坐到他身边。
“今天不练了?”雅南小声问。
嘉树一天要练七八小时的球,这规矩,雷打不动。
嘉树没有回答。
雅南晓得他心情不好,没继续问。顿了一会儿,倒是嘉树自己开了口,“你不要介意,老师他最近脾气不太好,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这下,换雅南不做声了。
徐怀瑾走了过来,雅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凌厉,这始作俑者哈!
“小学妹,抱歉啊,我没想到郭教练脾气这么大,以前挺好的啊…我就是想让你们俩多待一会儿,加深加深感情…”徐怀瑾解释道。
“谢谢啊,我们俩感情已经够深了,有劳费心。”
雅南说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嘉树却忍不住浅笑着,看了看她的脸,那张…过分自信的,漂亮的脸。
徐怀瑾诚心诚意地道了歉,雅南也没多为难他,只口头上敲了他几顿大餐,就暗示他可以滚了。徐怀瑾也很有自知之明,敷衍了几句,连人带着志愿者,一同离开了球馆。
偌大的球馆,只剩下了嘉树跟雅南两个。
雅南把脚缩到了凳子上,小声抱怨,“当球童好累,我的脚好像磨破皮了。”
“哪里?”
嘉树一手执起雅南脚腕,一手松开鞋带,小心翼翼地取下鞋子…脱袜子时,磨破的皮肉同袜子黏到一起,嘉树力用得大了些,雅南疼得抽抽。
或许也没那么疼。
只因为他在跟前,原本不疼的伤口变得疼痛,原本委屈的心,也变得不那么委屈。
“疼?”
“有点…”
嘉树更小心了一些。
袜子褪下,露出脚后跟上指甲盖大小的水泡,水泡已被磨破,露出了红色的肉,嘉树皱着眉,从包里掏出消毒止疼的喷雾,“有点疼,忍着点。”
“嗯。”
那冰冰凉凉的药水喷在伤口上时,是真有些痛,但看着他认真仔细的模样,雅南觉得值。
上完药,嘉树给雅南补上了创口贴。
“我跟怀瑾说一声,以后别来了。”
雅南摇头。
嘉树看着她,不动声色,却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雅南抗不过,认怂…只是,片刻后又想到了招儿,拿手指戳嘉树胸口。
“听说,你跟你们班校花牵手漫步了,不错嘛。”
嘉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听说,今天某人还被高一的学弟堵在路上表白,你也很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雅南一惊。
嘉树握着她的手一紧,嗬,还真有其事…
半响,雅南才笑出声。
嘉树这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不过没关系,她笑得开怀,他也高兴。
笑过之后,雅南低头,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
嘉树也发现了。
立马跟触电了一般,松了开来。再一看,球馆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个。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不是还要去补习吗?”嘉树问。
“嘉树,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教练?”雅南知道此刻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指不定还会给自己留下红颜祸水的骂名,但雅南并不十分在乎。
嘉树拧眉,看着雅南。
“我知道他是你的启蒙老师,对你而言,是师长,也如兄父,但你有没有想过,教练他本身的水准摆在那里,他真的能帮你进一步提高竞技水平吗?”
雅南顿了顿,又说,“长期一来,你的进攻一直不如你的防守,尤其是正手进攻,碰到一般球员,你还能依靠你全面的防守取胜,可一旦碰上top10以内的顶级球员,就只有被压制的份,他有想过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吗?还有发球,以及网前球处理,在我看来,你的水平远远不止于此。”
“有过对战大种子选手实战经验的教练,应该会更适合现阶段的你吧。”
“嘉树,你可以做得比现在更好。”
雅南说。
有一刹那,嘉树听得入了神。
嘉树笑了笑,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专业一些,平常很关心网球比赛?”
“我不关心网球。”
雅南摇头,平静地看着他,说,“我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