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李唐,匡扶李唐,这是多少忠君爱国的良臣心中秉持的根本。
杨德山之所以出谷,也是因为谷子让自己出谷助李唐平乱,也就是说李唐还没有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李克用对李唐的不屑,让自己有一些动摇要不要继续帮助其出谋划策。
李克用说道:“这次大获全胜全在于杨先生的运筹帷幄,这功劳,先生当居首功。来,监军官给先生记首功。”
“大帅,这功劳都是将士们用命换回来的,将士们才应该记为首功,德山不敢贪功。”
杨德山知道,这次自己出谋划策帮助唐军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但是,没有三军将士敢于拼命,自己的计策如何能成功。因而自己不敢贪功,只能请辞首功。
“先生不要谦虚,没有先生献计献策,如何能有这一场大胜。”李克用继续说道,希望把首功安在杨德山身上。
“大帅,鄙人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如此大功,我不能抢夺将士们用自己的血和命换来的功劳。”杨德山继续辞功,他知道好多将士们都指着功劳养家糊口,这用命换来的功劳不能让自己“贪墨”了。
“我希望,大帅把首功给战死和重伤的将士们,以慰他们英勇无畏。”
“好~”
杨德山的话让大帐内的将领们一阵叫好,这个汉人能不居功,就凭这一点让在场的沙陀将领内心竖起大拇指,信服这个汉人。
李克用见到大帐内都在称赞杨德山把首功推给将士,又不能惹起重议,故而顺势说道:“好。先生的大义我沙陀人尊敬,既然如此,那就依先生的话,战死和重伤的士兵一等功,按照一等功进行抚恤。”
“谢大帅~”
李克用的话让大帐里的所有沙陀将领心里高兴,都替自己的部下谢过李克用。
一等功的抚恤金可以让死去的将士家属安稳度过十几年,而且会有帅府出钱供养他们未成年的子女和年迈的老人。
……
张邺领着自己的三千部众跨过渭河,来到军师曾河的后勤大营中。眼睛里看见的全是来不及掩埋的满地残尸,耳朵里听到的都是痛苦的哀嚎声。
“军师,可有宋帅的下落?”
张邺见到出来迎接自己的曾河,第一句就开口问宋仲强的下落。
“宋帅生死未知呀,听逃回来的士兵说,宋帅陷入重围,凶多吉少呀。”
张邺听到曾河的话,心里明白宋仲强这一次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但是没见到尸体,那就还有一线希望。
“但愿宋帅能吉人自有天相。军师,这次陛下派我增援军师,搭救宋帅。我带本部兵马来与军师汇合。”张邺把自己前来的目的告诉一脸茫然的曾河。
听到说是来增援自己,然后也有任务搭救宋仲强,心说:“这宋帅生死未卜,现在大军没有统帅,该如何办?如果宋仲强被擒还有搭救的可能,如果真的战死?那么这大军现在最主要的是有人出来统领?这陛下也没下令安排呀?”
“张将军,不知陛下可有其他旨意传达?”
张邺被曾河的话给问懵了,其他的旨意是什么旨意?
“我前来不曾带有其他的旨意?不知军师需要和旨意?”张邺性格直爽,直接开口询问军师曾河。
“哦哦,那没事了,我以为陛下有其他安排呢,现在军营里混乱,希望张将军能派兵协助再下整军。”
张邺听到要整军,以为军师准备整军出战,营救宋帅,欣然答应道:“好的,一切听从军师安排。”
……
莆伽领着自己的部族骑兵埋伏在渭河南岸已经三天了,本打算明日按照之前计划两边夹击黄巢军,不知为什么今天中午接到命令,让自己继续埋伏下去,等待命令。
“将军,我可听到今天上午大帅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直接灭掉贼军的主力呢。”副将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正躺在草窝里的莆伽。
莆伽听到副将的话,猛地睁开眼,翻身盘腿坐起来。两眼死死的盯住副将,看的副将心里慌慌的,浑身不自在。
“你听谁说的?”
副将回答道:“是给咱们送命令的人说的,我送他走的时候问大营里有什么事吗?他就把大帅听从一个新来的先生的计策,打了一个歼灭战的事告诉我了。”
“新来的先生?是什么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听说是李存璋领回来的,而且好像很有本事,直接预测到贼军会偷营,而且这次歼灭战就是出自此人之手……”副将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一股脑的告诉了莆伽。
“这么说来,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了!”
“将军,现在大营里,连大帅都很尊崇他。这次都要把首功记在他身上,不过听说后来被他给推掉了。”
“这人叫什么名字?”莆伽好奇此人,便问道。
“好像叫杨德山,是一个汉人。”
“汉人?辞去首功?”莆伽唸唸的陷入思考中。
副将见到莆伽不说话,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就闭口不言,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副将见莆伽还在想事情,觉得自己蹲着的腿有些麻木,站起来准备溜达溜达,活血一下。
莆伽突然站起来,把正在站起来的副将吓一跳,莆伽朝着副将说道:“传我军令,整军,晚饭后出发。”
副将赶紧开口说道:“将军,去哪里?”
“去给我灭了河畔的贼军。”
副将诧异的说道:“大帅的军令是让我们原地等待呀,这?”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不能错过这次大功的机会。”莆伽直接把学到的不听军命的话拿出来搪塞副将。
“可是,要不要跟大帅禀报一下?擅自出兵,大帅会杀了我们的。”副将有些担心的问道。
“怕什么,出了问题我扛着。”莆伽强横的说道。
“是!”副将只得遵从,其实内心也想出战,赚取军功。
……
当夜时分,莆伽领着自己的部下藏在渭河南岸。
北风卷地,狂奔四方,天空中残月只散发出微茫银光,大地上鸟兽不见踪影,树木在狂风中摇曳,皑皑枯草随风乱摆。
树林里,凹陷坑里,密密麻麻的挤着一群群人。
“几更天了?”
莆伽部众们披着羊皮毡衣,双手抱胸,挤在一起取暖,但是呼啸的北方无缝不钻,吹的所有人的瑟瑟发抖。
“将军,应该马上二更天了。”
听到回答后,莆伽站起来朝着部下喊:“都给我起来,赶紧活动一下手脚,然后出发。”
……
北风寒,渭河凉,水上接了一层厚厚的冰。
渭河北岸的大齐军营里,本以为出征救宋仲强的张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内心想到:“这一天都过去了,宋帅这十有八九危险了,哎!可恶的曾河就是不派兵跟我去寻找宋帅的下落,我这三千兵马一旦撒出去,也无济于事。”
睡不着的张邺站起来,在帐篷内走动,想到当年潼关之战,自己领着部下守在潼关,抵御唐军的疯狂反扑,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当时觉得自己要命丧潼关的张邺,看到了宋仲强领着兵马杀来,在关下与唐军厮杀,终将反扑的唐军给打回去了。宋帅亲自领兵来援,身上伤口不下十处,左胸的一处伤口差点要了宋帅的性命。这一战的胜利,也奠定了后来大齐入主长安。
“哎,不能去寻找营救宋帅,我内心有愧呀。宋帅希望你吉人高照,平平安安。”张邺跪在大帐内,朝着月亮磕了三个头。
嗑完头的张邺站起来,感觉大地再晃动,以为自己磕头太用力,造成晕眩了。赶紧闭目坐在床榻上缓神。
稍刻后,张邺觉得不对,这不是晕眩,应该是大量骑兵冲锋造成的震动。赶紧拿起剑,跑出帐篷大喊道:“敌袭,赶紧御敌。”
张邺跑到自己临近的帐篷里,喊着在熟睡的士兵。士兵们睡的懵懂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
莆伽的三千骑兵已经破开营门,看到只有少数巡逻兵,指挥着分散兵马,让一部分人去烧帐篷和粮草,剩下的人直奔帅帐。
一夜火光冲天,本来平静下来的伤病大营,又徒添哀嚎,咒怨声此起彼伏。
……
沙陀大营,帅帐内,身穿宽白阔袍的李克用坐在帅位上,看着满帐的将领,问道:“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齐军大营被人偷营,且不是自己的人,这样李克用既惊喜,又担忧。惊喜的是贼军肯定伤亡惨重,担忧的是难道李唐陛下又派其他人来和自己抢功。
底下没人回声。
“没人知道?斥候呢?新派出去的斥候呢!”李克用大喊道。
“大帅,斥候还没回来。稍等就有消息了。”军师萨罕站出来说道。
“这么大事,没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斥候养着是干嘛用的!”
“大帅,斥候回来了。”
“让他进来。”
“启禀大帅,是莆伽领着自己本部人马,偷袭了河岸的敌军大营,火烧粮草和帐篷。”
“莆伽?这个畜生,怎么不听我命令,胆敢私自出兵!来人给我把他抓回来,军法处置。”
被莆伽偷营折腾起来的沙陀大营又回归平静。
……
“陛下,又不好了,南岸大营被偷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