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萨穆尔惊呼。
艾琳僵住了,那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划破雨幕,渗得她浑身发抖。她下意识地躲到洛恩身后,双手环抱他的手臂。
洛恩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歪心思。那是杰克的惨叫,自己因为一时疏忽把他一个人留在警戒线边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萨穆尔脚步极快,飞速朝警戒线边赶去。洛恩虽然获得了影步能力,但艾琳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不能丢下不管,只好和艾琳一起跑过去。
三人来到警戒线边,都倒抽一口凉气。刚补好的警戒网又被利器切割开了,地上的泥泞留下两条细小而深刻的印迹,一路延伸向警戒线外的山坡下方。一只被斩断的手掌落在泥水里,鲜血被大雨冲入泥土。
“杰……”艾琳声音颤抖,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发不出声音。
洛恩惊恐得说不出话。自己只是短短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杰克就遇到了危险,他突然想到那些失去联系的巡礼者,难道他们也是这样被带走的?
一时间恐惧萦绕心中,洛恩僵在原地。他害怕萨穆尔责怪,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小队同伴遇难。杰克虽然很讨厌,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萨穆尔作为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很快压下惊恐,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洛恩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艾琳愣了半天,才小声反驳:“他……他不一定死了,我们不去找他吗!”
萨穆尔摇头,不回答。
艾琳不做声了,嘴唇发抖。洛恩愣在原地,呼吸急促,他已经见识过魔物的恐怖,而自己离开的这一会儿杰克就不见了,如果是被魔物袭击,那魔物肯定拥有智慧,懂得袭击落单的猎物。
恍惚间,脑海里似乎又传来低语,那声音仿佛在告诉他:那个微小的生命,在你面前根本无法相比。
突然,山坡下再次传来惊叫:“救我!”
洛恩猛然回神,使劲甩甩脑袋,把那个恐怖的想法抛开。他浑身冒出冷汗,好像再多一秒,自己就会听从低语的蛊惑,放弃对杰克的搜救。
萨穆尔也听见了杰克的求救声,心意动摇。他一咬牙,问道:“你们……愿意下去吗?”
艾琳不敢说话,只是缓缓点头。洛恩摆脱了蛊惑,坚定地说:“我们要救他!”
“限时十分钟,跟紧我!”萨穆尔说着,开启了鹰眼,雨披一挥,率先冲下山坡。艾琳两腿发软,根本跑不起来,洛恩为了照顾她只能呼喊:“萨穆尔!她走不动!”
萨穆尔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放慢速度。四人小队就是这一点不好,带上医师虽然能保证突发状况下获得及时治疗,但如果要赶路却只能慢下来。
三人踩着湿滑的石块下了高坡,十分小心,艾琳有几次差点滑倒,洛恩及时扶住了她。花了将近一分钟,三个人才走下泥坡,进入潮湿的林地。
林地里一片昏暗,萨穆尔突然觉得糟糕,下来得太匆忙,忘记把车上的蒸汽提灯带来,自己又没有夜视能力,在林地里寸步难行。
树林里雨声不绝,黑暗中似乎还传来魔物的低吼。洛恩不停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雨声,右手却攥紧了劈肉刀。
“救我!”正前方不远处的密林又传来呼喊,洛恩更加心急,萨穆尔却忽然停了下来。
“有问题。”萨穆尔目光冷峻,“那个声音有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洛恩才反应过来。的确,那求救声过于尖锐刺耳,和杰克的第一次呼救似乎有些不同。
洛恩突然想起百夫长说过的异变的魔物,如果它们能拥有智力,那么它们有没有可能……模仿人类的声音?
行进了将近三分钟,眼前树林愈发密集,洛恩不得不挥舞劈肉刀开路。艾琳想着既然进来了,不如替希娜找找镰刀草,于是借着晦暗的天光低头找寻,倒是有所收获,在石缝间采到五六株镰刀草。
在警戒区外呆得越久越危险,萨穆尔虽然还在前进,却不禁加快了脚步。他和洛恩想法一样,怀疑那呼救是魔物的蛊惑,心里生出返回之意。
可是万一呢?万一那是杰克极度恐惧下扭曲的呼救声,也许杰克离自己不远了,如果就这样放弃离开,也许杰克真的要被魔物啃食,雨停后再来搜救就只能找到一对腐蚀的白骨。
一想到昨夜巴温受伤,萨穆尔就十分心痛,他和巴温还有卢瑟是感情深厚的同伴。现在杰克也遇险,不能再损失猎人了,他为自己刚才下达的撤退命令感到羞愧。
第三次“救我”传来,好像近在咫尺。萨穆尔伸手拦下两人,深吸一口气,开启鹰眼,试图看清后方的情况。但树林太密,眼中尽是粗厚的枝叶,雨幕也影响了视线。
“洛恩,开路,准备迎战。”萨穆尔低声说。
艾琳紧张到了极点,她作为医师,从来没有这么深入魔物的领地,虽然有两个猎人保护,但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洛恩也好不到哪去,这是他的第二次战斗,或者说第一次正式的战斗。他没有实战经验,但艾琳就在自己身后,他必须全力保护!
想到这里,洛恩心跳加速,提着劈肉刀走上前,用力挥去,斩断眼前的枝叶。
枝叶落地,视野开阔了起来,是一片树林中的腹地,植被疏少,只有几棵高大的巨树,有几个灰白色茧状物倒吊在树梢。
洛恩倒抽一口凉气,渐渐看清了白茧下方露出的一个个脑袋,都被白丝缠绕,面部被腐蚀得五官不分。他想起那些黑布下的尸体,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萨穆尔虽然也见过各种惨状,但这个场面还是让他感到震惊。他愣在原地,猛然发现树下有一个圆滚的东西,极度恐惧的目光投射而来。
萨穆尔惊得大喊一声:“快走!”
而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从右侧林间闪出。萨穆尔正在发动鹰眼,对方向判断有所偏差,右手正要拔出腰间十字连弩,本能地一躲,却传来血肉割裂声。
他的右臂被整齐地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