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的怒吼还在陆昊的耳边环绕,但是陆昊已经顾不上去听她在吼些什么了――与盖亚的愤怒相比,陆昊更在意的是自己眼前那些跳动的火焰!
那些跳动的、散发着炽热的血色光芒的火焰,就好像是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一样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忘记了周遭的嘈杂,让他忘记了自身的困境。
他不知道这些火焰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些火焰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视界不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了!
他只知道,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线光明!
还有什么是比这线光明更重要吗?
没有!
对陆昊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这线光明更重要!
盖亚还在愤怒的咆哮,陆昊的世界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他的耳朵,就连盖亚的怒吼声也不意外,就好像他正在远离整个世界一样。
偶尔,他也会注意到在他的耳边蜿蜒的盖亚的怒吼,但是最终,那些怒吼都会在他的漠视下不甘心地化为一阵呜咽――他全部的心神都牵挂在那些跳动的火焰上,根本无法分出哪怕一丝√,一毫来关注那些怒吼声!
那些火焰的每一丝变化都会牵动他全部的心神――它们萎靡的时候,他会伤心、绝望、痛苦;它们振奋的时候,他会雀跃、激荡、幸福;它们成长的时候,他会祈祷、鼓励、关怀;它们衰老的时候,他会安慰、祈求、悲悯。
在看到那些火焰的时候,他就在他的灵魂深处中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树;从此以后,他就将他的全部精力、全部希望、全部精神都投入到了这颗树的成长之中――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一点小小的火花,成长成为一片连绵的火山,最终形成将他全部的视界都占据了的烈焰。
在看到那片无边无际的烈焰的时候。无尽的喜悦从陆昊的灵魂深处透出来,飞快地浸染了他的全身,让他止不住地发抖;那些从烈焰中透射出来、越来越炽热的光更是让他感到最究极的幸福――他相信这些炽热而明亮的光会带着他远离那片最深沉而绝望的黑暗,会带着他回到光明而多彩的世界!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一样,那些烈焰更加剧烈地燃烧起来;它们不断膨胀着、翻滚着,不断透射出更多、更炽热、更明亮的光。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他的神经,振奋他的精神,让他在自己虚幻出来的幸福中不断沉沦。
沉沦,不断地沉沦,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陆昊不知道那片烈焰翻滚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的希望正在不断地被磨灭。
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烈焰似乎始终都在变化。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变化过。
烈焰仿佛只是烈焰――尽管它们越烧越烈,但却始终没有烧出一片新的世界;光明始终只是光明――尽管它不断地刺痛他的眼睛,但却没能给他带来真实。
它们就好像是传说中虚妄之神身边的迷雾一样,不断地给人带来希望,却让他们始终无法触及到彼岸;它们就好像是欺诈之神的许诺一样,让你深陷其中,却不知身在何处;它们就好像是笑破天的bra一样,陆昊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触碰过!
希望破灭过后就是失望,与之相伴的还有痛苦和懊悔。以及深深的无力感;特别是看到那片出现在烈焰中心的黑暗的时候,陆昊心中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到达了顶峰――在那片黑暗出现的时候,这些负面情绪瞬间化身成为无数的小蛇,肆意地在陆昊的心灵深处噬咬、撕扯,仿佛它们的目的就是要将陆昊的灵魂撕成碎片,最终将陆昊拖入最黑暗的深渊一样。
痛楚在陆昊的心里蔓延开来。让他的视线变得一阵模糊;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那些烈焰和烈焰中心的黑暗都不例外。
就好像是一片厚厚的毛玻璃遮住了他的眼一样,陆昊无法看清楚任何的东西;他只知道,那片黑暗一经出现在烈焰的中心,就开始飞速地扩散开来。就好像曾经被烈焰驱逐的黑暗正在卷土重来,即将夺回他的整个视界一样。
飞快地,那片黑暗就从一个小黑点成长成为一大团形态不定的阴影;这些阴影扭曲着,蜿蜒着,跳动着,就好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在狰笑着向陆昊伸出罪恶的爪子一样。
被绝望和痛苦包围着的陆昊本来已经快要失去全部的精气神了,但是,在看到那个不怎么成形的“恶魔”的时候,他反而来了一些精神――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怎么了,小家伙?你难道还想吃了我不成?”
这一笑似乎给他带来了新的力量,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颓废了:“从几层深渊上来的?上来是来捕猎的还是来旅游的?有签证没?签证是谁签的?什么时候过期?”
在说了几句话之后,更多的力量从陆昊的四肢和驱赶涌出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你的教官是怎么教你的?你难道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捕猎对象?”
陆昊嘴里的话越来越流畅,也越来越不着调,心里的痛楚却越来越轻,就好像那些不断噬咬着他的心灵的小蛇正在不断死去一样:“出境旅游须知第七条:就算你饿得头晕眼花,也不要试图去捕猎一位比你位阶高出太多的上位者――你是忘记了我所书写的这条规则呢?还是说,在我走后,他修改了这些规则?”
眼前的阴影越来越浓重,也越来越狰狞,陆昊却怎么也紧张不起来――之前那些困扰着他的负面情绪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既然你这么想过来试试钢火,那就快点过来啊!”
他的感觉就好像他刚刚才大病了一场,刚刚初愈了一些一样:“老子现在懒得动,你要死就快点死过来!”
“恶魔”在烈焰上投下的阴影越来越浓、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像是一个站立的人――这让懒懒散散的陆昊更为不屑:“从你的形态来看,你最多不过是一个小领主――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角色的胆子也这么大了?”
陆昊原本以为会听到一阵愤怒的咆哮――来自于深渊的都是一些头脑简单、异常容易被激怒的蠢家伙,在听到了他故意说出去的那些话之后,很可能会在本能地驱使下发出一些“富有特色”的咆哮声;这些咆哮声会帮助他确定它的身份和能力。好让他能够迅速地调整应对的方案――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恶魔之王了,所以他需要用一些小手段来确保自己在面对那只恶魔时的胜算。
对陆昊来说,这并不是软弱,也无法让他感到羞耻――如果他还是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恶魔之主的话,他是肯定不需要用这些小手段的;他甚至只需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可以让大多数的恶魔瘫倒在地,任他宰割。可惜的是,他已经失去了那些力量,而且还失去了视力。并且还半身不遂――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昊是顾不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恶魔之主的身份的;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在保证自己的安全的情况下,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眼前的“恶魔”!
他希望听到的是一些嘶嘶声,因为在深渊,只有最低等的小恶魔会发出类似于蛇吐信时所发出的声音――如果来的是一只小恶魔的话,陆昊相信,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小恶魔也没有办法将自己“吃掉”。因为他现在的这具钢铁身躯实在是太难啃了。
听到的是一些就好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发出来的无意义的呓语声也不错――这样的声音代表着来的是一只只能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平民的沉沦魔,而对于沉沦魔来说。陆昊身上的铁实在是太多,也太厚了。
沉重的“呼呼”声可能来自于头上长了一根能破厚甲的角的“角魔”;与山羊叫声类似的声音可能来自于狡诈魔;咕噜噜的声音可能来自于熔岩魔――这三种恶魔都可能对现在的他造成一些威胁,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如果听到的是一阵有明显的逻辑和意义的深渊语的话,那就可以说明,来的恶魔是一只位阶相对较高的恶魔――这样的恶魔威胁比较大,如果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陆昊很可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就是陆昊为什么要用语言去刺激那只“恶魔”的原因――他希望打一场有准备的战斗,而不是等到敌人打到他脸上的时候才弄清楚敌人的身份。
陆昊自觉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他相信,无论他听到了什么样的声音他也不会感到意外,哪怕他从那些声音里判断出来来的是一个恶魔大君也是如此:“不过就是死战罢了……”
他在心里这样为自己打气:“老子宰过的恶魔大君堆起来都可以将太平洋填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在陆昊在心里对自己打气的时候。一个带着硫磺气息的女声从那片阴影中传了出来:“你说谁是小角色呢?!”
尽管陆昊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惊――硫磺气息是所有恶魔生物的共性,但是,能够发出标准女声的恶魔只有魅魔!
与利亚有过不止一腿的陆昊很清楚,每一只魅魔都是玩弄灵魂的大师――她们从来不在肉体上打击敌人,她们向来都是从灵魂的角度消灭敌人!
对于魅魔来说,陆昊现在的这具钢铁身躯就好像是摆设一样――她们可以轻易地将他的灵魂从他这具看似坚不可摧的身躯里抽出来,然后肆意地玩弄;在她们对他的灵魂失去兴趣之后,她们就会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然后当成是点心吃掉!
此时的陆昊宁愿面对一个恶魔大君也不愿意面对任何一只魅魔:“他喵的,连小丁丁的都没有的我,可是连开辟第二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啊!”
悲催的陆昊在心里痛苦地哀嚎:“魅魔可不吃神交这一套啊……我他喵的怎么这么悲催啊……在这么个荒凉偏僻、神秘度几乎为零的星球都能遇到魅魔啊!”
“诶……好像不对啊!”在哀嚎了一阵之后,他才想起来事情有些不对:“这里是斯提尔――我他喵的连一个驱散魔法都无法用出来,怎么可能会有足够的神秘支撑恶魔显形?”
他越想越不对:“恶魔绝对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即使是恶魔大君,恐怕也会在降临的那一刹那被世界的规则给分解成无数的神秘因子……”
陆昊十分肯定,斯提尔的神秘度不足以支撑恶魔降临,但是同时,他也很肯定,刚才的那句女声里的硫磺气息确实是深渊特产――这对证据确凿的矛盾让他完全糊涂了:“难道,这是一个被深渊气息污染过的女人?”
他提出了一种假设,然后飞快地自己否定了这个假设:“嘶……也不对啊……这个世界绝对会修正这样的污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啊!”
“诶,等等!”在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陆昊突然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忘记了的事:“在我看到那些火焰的时候,盖亚一直都在说话,对吧?”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了的话唠妹子,也回想起了刚才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盖亚的声音啊……”
将盖亚和那个声音联系起来之后,陆昊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再一次注视那团越来越清晰的阴影,陆昊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当那团阴影的边缘不再离散,逐渐变成一条顺滑的曲线之后,陆昊终于失声喊了出来:“我艹!你是盖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