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好似充耳未闻,前伸的手臂,没有一丝迟缓。
“顾惜朝,你敢!”
嗖——
一道木刺,朝他手臂飞射而来,势要打落他手中的测毒符。
“真的是你干的?”
顾惜朝面无表情的转身,手臂猛地一震,木刺竟然硬生生在空中变幻了一个射击方向,噗的一声,射进了顾牧身后的花坛,没入土中,没发出一丝声响。
而他手中的符箓,顷刻间拍上了父亲的手臂。
一丝黑意,瞬间在白符上显现而出。随后黑色的细线,在白符不断游走,看上去触目惊心。
顾牧体内,确实有毒!
这一下,连带顾惜辞也脸色微变。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惜朝站起身,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双目中露出失望。父亲,竟然真的身中剧毒,一身修为,十去其九,连带着身体,也彻底垮了,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在等待着最终死神的降临。
符修的寿命,一般来说比普通人,要高上很大一截。但如今顾牧六十岁刚过,却已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比之普通人的衰老速度,还来得快。
起先顾惜朝认为身体机能的退化,是厌食症导致;而修为的衰退,可能跟年龄有关!
因为每一个符修,修炼的黄金时期,是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如果在四十岁之前,能突破练气境,那么实力翻番不说,身体机能也会得到十足的强化,寿命更是大大加剧。
突破炼气,就意味着突破修炼的桎梏,寿命和机能,将不再成为修炼的阻碍。
但很可惜,无数符修卡在练气十重,这跨出去的一步,比登天还难。
顾牧就是这样的一个符修,随着他年龄的增长,突破练气十重已变得遥遥无期,所以他把精力,放在修炼之外。
既然突破不了,但就尽情享受这些年,因为修炼而错过的任何事物。
所有人都认为,顾牧是因为厌倦了修炼,才把爱好,放在美食之上。这些年下来,养成了口刁的毛病。
但现在顾惜朝却发现,父亲的衰老速度,竟然一天比一天快;而体内的符箓之气,也已所剩无几,勉强保持了身体的原理吸收。原本练气十重的高阶符修,现在已跌落至一重。
再怎么厌食,符修的身体机能,也不会说退化就退化,而且衰老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普通人。
在地底拷问严瑾的时候,顾惜朝其实就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原本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被严瑾提起,所有的疑惑,都归为了一种确定。
顾牧,应该是中毒所致。
而这下毒之人,顾惜朝哪怕不愿相信,但他也觉得,自己大哥的动机最大。
他迫切的想要上位,因为按照正常来说,哪怕顾牧七十年岁,按照符修的身体机能,那也是正值壮年,管理一个家族不在话下。但那个时候,顾惜辞却已经五十多岁。
七十岁年纪的人,喜欢守成;而顾惜辞,却还想励精图治一番,希望顾家在他手上,有一番大的作为。
所以他必须把父亲赶下家主之位。
而对于长期身处高位的顾牧来说,让他交出手中的权势,这显然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顾惜辞只能动用一些非人的手段!
而这手段,就是下毒。这毒,不能太过猛烈,要无声无息,慢慢侵蚀人体机能……不能让父亲察觉体内中毒,也不能让顾惜朝几个,发现顾牧的异常。
事实证明,这毒确实厉害。顾家其余两个兄弟,丝毫没有起疑。
顾惜辞相安无事的坐上了家主之位,两个兄弟也没有一丝反对……
“我想,不用多少日子,爹的身体就会急剧恶化,然后……老死?”
顾惜朝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眼顾惜辞,将心中的猜测,慢慢道出。
一旁的顾惜辞,出奇的没有出声反对,而是从始至终,做足了一副倾听者的姿态。直到顾惜朝说完,他才冷哼一声道:“顾惜朝,我念在你我兄弟情谊,这些年多有忍让,想不到你竟对我这般猜疑?”
“这么荒谬的猜测,也亏你想得出来?”
“爹中毒,我也不希望看到。眼前我们要做的,是想法设法解毒,而不是在这指责谁的过错……我承认,爹的事我负有最大责任,没有照顾好他,让他被人下毒。”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走到顾惜朝面前:“惜朝,如果你觉得是大哥我做的,我也认了。毕竟从小到大,你最优秀,天赋也出色,这家主之位,本就是你的。”
顾惜辞一番作态,显得无比真挚。
但顾惜朝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冷静之人,他紧盯着顾惜辞的双眼:“我知你不会承认。但你和我说,这毒,谁下的?”
他指着顾牧,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平日里生活起居,都是你在安排。顾家守卫森严,我不相信有人潜入顾家,就为了给老爹下个慢性毒,而且这毒,无声无息,没有什么痛苦,就是让他衰老和机能退化……”
顾惜辞的脸色,终于开始不耐烦,一下子打断了顾惜朝的话语:“顾惜朝,有你这么污蔑亲大哥的吗?混账东西,做了这么多年符堂管事,就是这么对待家人的?”
这时候,顾惜辞身后的陆青,却突然上前:“家主,我有一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
顾惜辞一屁股坐到了一旁,表情无比愤懑。显然顾惜朝的话,让他十分生气和窝火。
“我倒是觉得,这毒也有可能是别人下的,为的就是离间家主和二爷之间的感情,他好坐收渔翁之利!”陆青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顾惜辞眼中顿时露出一丝异色。
“哦?”
他眼神一转,随后冷冷地看着顾惜朝:“陆青的这种猜测,也很有可能。惜朝,先解毒要紧,其余的,容父亲身体复原之后,我再把惜庭喊上,然后对着爹的面,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可好?”
“解毒,怎么解?”顾惜朝依旧冷笑。
这笑容,让顾惜辞十分恼火,他一直以来,都是顾家的家主,何曾受到过如此猜忌。一想到这么些年,自己这个儿子,处处针对自己,内心的怒火,勃然喷发:“你为何就这般确定,这事就一定是我干的?”
“因为我有证人。符堂的严老严瑾,你可认识?”顾惜朝双目闪过一丝寒芒,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他已经承认,是你让他下的毒,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话一出,顾惜辞脸色骤变。连带着他身旁的陆青,也是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