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这样一句话后,芷兰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僵住,转而为诧异之色所取代,仿佛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什么,打一架?”
“没错,打一架。”我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重复道。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芷兰便又玉手结印,冲我笑了笑道:“施主,佛门净地岂是达大厦哈的地方,师叔出门去了,施主还是请回吧。”
“请回,”我冷笑一下,十指交叉来回活动着手指,“我来此一为找人,二为打架,这人没见着,架也没有打成,你说让我走,这不合适吧。”
见我心意已决,芷兰却还是想再试试将我挡下来,梨花浅笑又浮上脸来。
“我年少之时便常听人讲有一位寒香仙子,生得倾城之貌,梅花之香,待人最是和善,未曾想如今却变得这般暴力,张口闭口便要打打杀杀的。”
我冷笑,摇了摇头道。
“这世间有太多传闻,无论好坏,总是会与真实情况存在偏差,而且往往传的越久,传的越远便越是偏离真相,甚至会黑白颠倒,善恶不分。”
我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稍稍顿了顿。
“芷兰姑娘看上去非庸俗之辈,如何也会相信所谓传闻呢,好了,快去把你师父叫出来,说倾颜大王要与她讨教几招。”
我一边手便一边继续往里走,芷兰想要拦着我却要不好动手拖拽,因而,只是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我向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所以,这般阻挡跟没有毫无区别。
就这样我正面向前,她背退向后走了十余步,然后,便见一人从苍穹殿里走了出来,那人便是幻尘。
一百年了,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太极髻,南华巾,雪色道袍,蚕丝清靴,也还是如之前那般玉骨冰肌,别有风韵。
也不知怎么了,我并非第一次见到幻尘,今日再见她却莫明的心里发酸,为何这般容貌,这般肌肤却偏偏给了她,真是太气人了。
咦,不对,我是嫉妒了吗,不会吧,我竟然会嫉妒她,嫉妒一个佛门“老”女人。
不,这一定是错觉,我这么大度之人怎么会心生嫉妒呢,一定是错觉。
“寒香仙子,一百年不见,近来可好,换上这一身行头,真是愈发英气逼人了。”幻尘一边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礼貌性的跟我打招呼。
我抬了抬手,笑了笑道:“别,我不再是什么寒香仙子,现在的我是倾离大王,你可以叫我倾离。”
说话间幻尘已经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绝美倾城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明显是在讽刺我。
“倾离大王,以前他为澄明谷的冷颜大王,你是寒香仙子,而今你做了倾离大王,他却又归于佛门。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与他属于不同的世界,注定无法结缘了。”
听她这样一说,我顿时火大,不由得啐了她一口。
“我呸,什么不同的世界,什么注定无缘,我与他之间的事岂容你在此胡言。”
我这般无礼,那幻尘却依旧不急不恼,脸上依旧带着善恶难辨的浅笑。
“你错了,并非我胡言,这是你与他的命,上苍注定的宿命,纵你法力再高,执念再重终究不得摆脱。”
我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望着她,语气坚定地道:“宿命,无能之辈才会相信宿命,你可知我命由己不由天,我的命运只有我自己可以掌控。”
幻尘含笑着摇摇头,又说:“你而今不过四百岁,年轻气盛也是有的,这些年来我也遇见过许多如你一样的人,心高志大,以为自己想要什么便可以得到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轻叹了一声。
“算了,有些事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日后经历多了,沧桑过后自己便会懂得了。”
幻尘的话听上去有些老套,虽人听上去有些道理,但我却只是觉得可笑。然而,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现……
其实,许多人都会这样,年少之时心高气傲,以为一定可以证明自己是对的,以为一定可以到达自己想要的远方,以为一定可以牵到那个人的手。
你会成功,会骄傲,甚至以为天地都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然而,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天地不是属于你的,就连身边的一草一木都不是属于你的。
经历过求而不得,经历过梦落成空,经历过万千繁华顷刻间化为乌有,你终会明白,天地之大总有你无法掌握的真理,总有你到不了的远方,总有你永远牵不到的手。
那个时候,我不想与幻尘多做口舌之争,于是,拂手间一柄梅魂剑幻化而出,冷冷道。
“废话少说,既然见不到依寒就先同你打一架吧。”
这幻尘与芷兰不同,见我找她打架却无半点推辞之言,想来她是知道无论说什么这一战都是逃不掉的。
“好啊,倾离大王执意如此,我自当奉陪。”
芷兰看看自己的师父,再看看我,没有说话便退到了一旁看戏,额,不似乎用观战更为妥当。
我拔出依寒亲手所铸的梅魂剑,想着百年以来我修为大进,加之拥有依寒的一般元神,怎么也不会打不过这幻尘。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手执冰魄剑对战两手空空的幻尘,战了几十个回合却未能占得半点便宜,最终却因一招之差打中小腹败下阵来。
我单膝跪着,手中长剑撑着青石地面,勉强支撑着身体,但觉心头一睹,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幻尘缓缓想我走来,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于我身前三步之外停下,玉面含笑地问道:“你说要打一架,我便陪你打一架,也该了了一桩心愿了吧。”
“哼,”我抬头看着她,心里满是不服,冷笑一声,“败了便是败了,我又没有不承认,你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呢。”
那幻尘也不与我争论,而是又问了一句:“你可知为何你拥有他一半元神,却还是不能战胜我吗。”
我心中正为此事不解,她既开口相问,我便一面站起身来一面问道:“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