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是安抚你吧。”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终于的传来了声音。
“安抚……”牛兵的脸色,微微的有些发白,之前的他,仅仅是有着一些忐忑,而此时的,心也是彻底的沉了下来,他当然明白,这所谓的安抚是什么意思,这所谓的安抚,只是张浩平比较委婉的说法,而实际上,更应该说叫做堵他的嘴;如果李和生和王学利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这事情也还有自己这个知情者,他们更不能不担心,担心自己不会善罢甘休;尽管,这仅仅是推测,牛兵却没有多少的怀疑,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全的解释这发生的一切。
电话里的张浩平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的牛兵,真的遇到了一个难题,李和生和王学利只见达成了某项交易,魏玲的案子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了,之前,还仅仅是需要防备王学利能够影响的势力,而现在,却是将包括李和生在内的势力了,这就是说,他必须面对整个公安系统领导的阻挠;可以说,一旦牛兵继续调查王学利的案子,他恐怕立刻就会被挪开,当没有领导支持你之后,调走你的理由就非常多了,甚至,都根本不需要理由,本来这东西就是领导说了算,只有当有人还能为你说话时,才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没有人为你说话,只需要一个‘工作需要’的莫须有理由,就可以随便的将你调走了;或许。挪开还是好的,还是仁慈的。被人栽赃陷害也不是不可能的,当整个公安系统领导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之后,当所有能够决定你命运的领导都不会再为你说话时,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事情捅开了,甚至连交给市里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讲案子交给市里,等于就是破坏了双方的交易了,无论是李和生也还。还是王学利也好,都绝不会希望这样,王学利在落网之前,绝对有着足够的能力收拾他,办案需要一系列的程序,更何况对付的还是一个副处级干部,那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些时间,可以让他死上不少次,而李和生即使大人大量不去对付他,也肯定会袖手旁观,不会理会他的死活。
当然,牛兵也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顺势而为,甚至,还可以因此而提一些更过分的条件,现在的情况下,对方都很可能答应他。然而。放过一个强奸嫌疑人,这绝对是触及了牛兵的底线了。牛兵是一个比较遵守原则的人,选择这条路自保,牛兵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虽然他比牛兵的社会经历更丰富的多,可是,他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的牛兵,是真的遇到一个艰难的抉择了,如何选择,他无法给牛兵拿主意,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甚至想抗下这事都没法,一旦案子交上去,无论是牛兵交上去的,还是他交上去的,他们都会算在牛兵的头上,这么一桩案子,除非交到自己认识的有分量的人手里,否则,最终的结果,都可能是不了了之,公安局的一帮子人都知道,他是没有上面的关系的,再说了,现在,那些材料可能都被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些人连盗窃材料都干得出来,此时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要处理这些材料简直是易如反掌。
“老大,你知道张月梅家里的电话吗?”牛兵沉默了一会,开口了,他现在有些凌乱,他需要先确认一下,而这事情不可能去找李和生或者其他什么人确认,唯一能够找的,也就是张月梅,毕竟,那些案卷在档案科,而且,张月梅应该是对那些案卷做了一些处理,无论谁要动那些案卷,也应该会惊动张月梅,而张月梅之前打一个电话过来,大约也是要找到那些的资料。
“知道,44716。”张浩平迅速的告诉了牛兵电话号码,随后,挂断了电话,他自然知道牛兵要做什么。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在办公室。”牛兵拨通了张月梅家的电话,张月梅接的电话,电话接通,张月梅就立刻的道。
“我刚刚才回来,月梅姐,有什么事情吗?”牛兵试探着问道。
“那些案卷不在了,我要下班的时候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我藏着的两张也不见了,早上我看都还在的。”张月梅低声的道。
“月梅姐今天不在档案科?”
“嗯,去政工科了,差不多在政工科呆了一天,烦死了,还把我当成嫌疑人审了,快下班才结束。”张月梅抱怨着。
“月梅姐汇报过这事吗?”
“汇报了,我报告了许科长,许科长说知道了,下午,我看他去过李主任那里。”张月梅低声的道。
“谢谢月梅姐。”牛兵知道,张月梅是故意的将情况告诉他,张月梅其实也是一个女侠似的警察,因为这个得罪了领导,才被调去了档案科管档案,而且一呆就是好几年,至于那个副科长,档案科本来就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是科长。至于他这个科长,也因为她原本就有着职务,而且也没有犯什么错,不可能撤去她的职务,就给安排了个副科长。
“自己小心点,别像月梅姐一样。”张月梅的声音,微微的有些低沉。
“我会小心的。”牛兵微微的有些沉重的挂断电话,张月梅的话,无疑是证明了张浩平的推测,击碎了他心底最后的一点幻想。
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利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这个底线或许不是无法突破的,只不过是相关的利益是否值得!牛兵心底有些沉重的呢喃着,心底最后的一点幻想被击碎,他倒是完全的冷静了下来,虽然还不到二十岁,可他的心理年龄,远不是表面上的年龄所能显示的,他太清楚利益的诱惑力了,能够在任何时候坚持原则的不是人,而是圣人,甚至是神;一个坚持原则的正直父亲包庇杀人的儿子虽然从法律上来讲是违法犯罪,可从情感上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而如果儿子杀的本来是一个不讨欢喜的人,那作为父亲更能够理解儿子所犯罪行,或者,父亲根本不会将这当成一桩罪行,而仅仅是一种错误。一些干部自身清正廉洁,可当他们的子女利用他的权力谋私利被他发现时,他首先想的恐怕是隐瞒而不是告发,能够想办法阻止其继续利用自己的权力的,应该都算是相当有原则的人了,国人骨子里的观念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何鸡犬升天?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利用手里的权力为自己的亲人朋友谋利益。
郭正清……陡然的,牛兵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记忆中太久,这两年,他也少以浮现出这么一个名字了,当然,他绝对的不愿意浮现出这个名字,他甚至希望自己忘掉这个名字,彻底的从他记忆中抹去这个名字。只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死在自己的手里,甚至被自己毁尸灭迹的人,他怎么可能忘去,虽然时间也过去四年了,当年的一幕幕,依旧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夜班发生的事情了,因为那一件事,他的人生轨迹,云中燕的人生,包括那郭正清的一生,都彻底的改变了。那一晚,他和云中燕都是夜班,他帮云中燕端了宵夜去配电房,结果却在配电房办公室发现了云中燕被下了药,昏迷不醒,而配电房的主任郭树清已经解开了云中燕的外套。别说云中燕还是他的朋友,就是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三下两下将郭树清打翻,用矿泉水准备泼醒云中燕。
谁知道,云中燕没有醒过来,郭树清倒是醒了过来,而且,身上居然还有枪,更有手铐,他被铐了起来,郭正清铐着他,继续的去玩弄昏迷的云中燕,他趁着郭正清收枪的机会,飞脚踢晕了郭树清,谁知道,却居然将郭树清踢死了。因为听郭树清说他的表哥是刑警队的大队长,牛兵不敢报案,尽管那表哥的事情仅仅是牛兵听郭树清所说,他一点也没有怀疑,要搞到手铐,或许还不是特别难,可要搞到手枪,就绝对不容易了,尤其是,那可不是自制手枪,而是制式警用手枪,64手枪,在当时还算是比较不错的配枪了,即使他现在去申请配枪,经常领到的,也是54手枪,能够弄到那么一把枪,没有一个刑警大队长级别的警察,还真无法做到;而作为一个成天和混混混在一起的半大男孩,他可不会天真的相信警察叔叔都是好人,那时候他的眼中,警察坏人绝对比警察好人多,经常和混混混在一起的警察,好人的确不多,而他又实实在在的踢死了郭树清,一旦落到郭树清表哥的手里,他是什么下场完全可以料定,一个连手枪手铐都敢给自己表弟的人,哪里可能是秉公执法的好警察,他不想替郭树清这种垃圾抵命,也不想坐牢,最后,他选择了毁尸灭迹,将郭树清的尸体彻底的焚烧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