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一直没有说话的兵部尚书彭泽突然开口道,“既然不能控制,为什么我们不把他收归即用……”
“不行!”彭子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道,“魏水算什么东西?一个丐户出身的街头混混罢了!我等寒窗十载,入仕朝堂,难道还要对一个混混折节下交?”
工部尚书毕亨为人耿介,但不像彭子麟这样太过刚直,而是比较能够变通的。听了彭子麟的话,便说道:“彭大人,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除不掉魏水,这个人就必定会成为我们的阻碍。陛下最听他的,或许用他去劝一劝陛下,就会奏效了也说不定啊!这样的人,不能除掉,莫不如趁早结交。我等为的是大明,难道还考虑自己的名声吗?”
这话说得对了。
有些人是真心为了朝廷,那么,个人荣辱比之国家利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有些人,却是为了自己的清名,为了能让自己流芳百世,因此才频频阻碍别人的脚步。因为自己的某些需求,而拖住其他人的后腿。
不能说彭子麟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表现出来的,和这些人确实很像。
此时,杨廷和开口道:“诸位,诸位,听老夫一言。刚刚几位大人所说的话,各有各的道理,但老夫觉得,我们既然是一心为公,为朝廷、为百姓着想,就该摒弃私人的恩怨。能够联合的人就应该尽早的联合起来,免得再出波折,难以收拾。大明经历了正德一朝,元气已经大损,再经不起什么大的波折了!所以,老夫觉得,应该尽快与魏水取得联系,并且得到他的好感,说服他,靠向内阁,帮我们说服陛下。早日将大义名分定下来,早日投入新政,也让朝廷、让百姓,少吃些苦罢。”
杨廷和作为内阁首辅,自然是一言既出,众人影随。就连刚刚唱反调唱得最响的一个,彭子麟彭大人,也点头表示了赞同。
只不过……
蒋冕问道:“首辅大人,以您之见,我们该如何说服魏水呢?”
杨廷和早有成竹在胸,此时便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他说道:“刚刚梁阁老已经说过了,从小将魏水带大的兄长是被绍兴知府抓捕,并当街问斩的,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听绍兴知府报上来过?按理来说,勾决的权力,应该是在刑部的,但是刑部对此事毫不知晓!一个小小的知府,哪里来的杀人的权利?这难道不是罪吗?彭大人觉得呢?”
彭子麟当即明白过来,赞同的说道,“的确,这种做法,于法不合啊!”
梁储也随即说道:“这样蔑视国法之人,就不该为官!必须要重处,以儆效尤!”
众人此时间也都明白了杨廷和的意思。
要说,当时魏水是与宁王朱宸濠搅和在一起的,说他是叛军乱党也可以。绍兴知府苏国微将他的家人抓捕归案,以乱党的身份处死,其实历朝历代都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苏国微做得虽然说不符合人道观念,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之下,并不算是错的。
可不算是不算的,但真要追究起来,勾决犯人的权力在刑部,他作为知府,有权力抓捕,但没有权力当街将人犯处斩,又的确是于法不合,犯了大错的。
这么说来,大家就都明白了。在这场与魏水的结合之中,苏国微是作为牺牲品,被朝廷的官员们给出卖掉了。目的是让魏水看到,我们给你报了你报不了的仇,你也该表现出点儿诚意来,与我们合作了。
如果杨廷和等人的这一策略使用的早一点儿,而且奏效了,那么真的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当时,刚入京即位时的皇帝,如果说兴王府的旧人之中,能够给他出谋划策的,只有王府长史袁宗皋一人。可惜,老爷子身体很差劲,刚到京城不久,就患病死掉了。举目无亲之下,朱厚熜孤立无援。如果抽掉了魏水,他基本上就只能和历史上一样,光靠着一人之力,苦苦支撑以待后援。
可惜,杨廷和等人的这一步棋走得晚了。
朝堂上,支持张阳的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多,此时,魏水的作用已经不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这个时候,有没有这朵花,都影响不到朝堂上的事情发展的趋势。
就在杨廷和等人在府中筹谋好一切,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头,按部就班的付诸实际的时候,蒋王妃的车驾已经接近了京郊。
“王妃,可还记得草民跟您说过的?事情急不得!您和陛下不着急,急的就是大臣们。可您二位要是一旦自乱了阵脚,那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草民指望着陛下能够纵览大权的一天,给草民衣食无忧,一生富贵。所以希望陛下能够在这场朝廷争斗之中获胜,王妃您可明白草民的心思了?”
蒋王妃对于什么家国大义也许不明白,但魏水所说的升官发财她可是十分理解的。
也对嘛,朝廷上下现在是张太后和杨廷和等人把持着,魏水小胳膊跟大腿较劲,拼着性命跑出京城来见她,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获得他想要的厚禄高官吗?朱厚熜掌了实权,他能获得他想要的一切。可万一斗败了,可想而知,魏水的下场会是如何的糟糕。
蒋王妃说:“魏先生且放心就是了,陛下最是顾念旧人,你帮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大忙,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魏水满意地点头。
从帐中退出,魏水便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庞笑。
他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是京城的事情?”
庞笑说道:“二爷,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内阁他们动了,想要弄死苏国微,给你出气,顺便把你拉入内阁的阵营,倒过去劝陛下。”
“哦?真是如此?”魏水笑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既然苏国微是以国法为名杀了我的兄嫂,就该让他自己也死在国法之下!这才叫做,公平,嗯?去吧,把消息传去绍兴,他们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