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胡言乱语,刘养正当然不会全信。但魏水醉了这件事本身,却让他十分满意。
“老弟,却不知,这么好的宝贝,你为什么要进献给王爷?留给自己不好吗?”刘养正说道,听起来朋友谈天似的语气中,却是已经开始试探魏水的心思。
魏水浑然不知似的,对刘养正解释道:“刘兄,您不知道啊!要是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谁愿意背井离乡?我从绍兴来到南昌,是被浙江新任的监察御史查达磊逼迫的!但既然来都来了,能接触到王爷,还不赶紧为自己考虑考虑?不说旁的,那一幅画,顶了天了,能值多少银子?天价?天价就是没价,没价就是不值钱!与其砸在手里,还真莫不如将它送给王爷,好歹也能借此换个差事做做不是?再说了,我不愿意一辈子受制于一个小小的御史。等我傍上了王爷,看他还敢欺负我不!”
“哈哈,还是老弟直率!”刘养正笑着,又给魏水倒酒。两人碰了杯子,魏水仰头一饮而尽,好似浑然不知对面的刘养正已经很久没有将酒往唇边送过了。见状,刘养正接着问道,“那不知,若是我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不仅能报了一箭之仇,还能捞到足够的好处。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呢?”
“真的能?”魏水似乎只关心结果。
刘养正笃定地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
魏水随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我当然干了!别人能骗我,你刘兄这样实在的人,难道也能骗我?”
刘养正露出满意地笑容,说道:“好,那今后,你我可就要守望互助了。不过,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保密。王爷甚是多疑,若是知道了你我交好,必定是要起疑心的。纵使你我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到底还是多了很多的麻烦,事情未免会不美啊!”
魏水连忙答道:“是是是,正是如此!我明白,我自然明白!”
一场目的为拉拢外援的酒席,在刘养正眼中,是进行的太顺利了。
他已经派覃卫去了解过,魏水在狱中的所作所为。
可以说,能够想得出九犬一獒这样的法子,并且能够顺利实施的人。如果说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刘养正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说起来,魏水的这幅做派,还真的是很合刘养正的胃口,两人似乎天生就该是一路人。
亲自扶着魏水走到楼下,将其交给唐骥。刘养正又唤过自己马匪出身的护卫长覃卫,低声吩咐道:“派个人给我跟着他,顺便,你亲自去满庭芳选个姑娘,赎了身,送到他住的地方。就说,是我送给他消遣的。”
覃卫虽然不太理解,但依旧是听命行事。
和已经喝糊涂了的魏水道了别,刘养正坐进轿子,随着轿子一路轻轻地摆动,仔细思索着晚上和魏水之间的诸般交流。
嗜酒,而且好色。
之所以说他好色,是因为见面伊始,刘养正就早已发现,他的其中一个护卫,竟然是个小姑娘。而且按照刘养正探听来的消息,这个姑娘出身满庭芳,并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背景。
连出来谈个事情,都得带上个丫头。这样的人,不好色才叫怪了。
所以,在灌醉了魏水之后,刘养正才吩咐覃卫去赎一位满庭芳的姑娘送给魏水。
可以想象,连酒这一关都扛不住的人,又如此好色,在接下来的财、气面前,会软成什么样子?
长久的平衡,让刘养正感觉很不舒服。宁王信任他,但更加信任李士实。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平衡李士实。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只有打破平衡,他才会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现而今,已经准备了够久的时间了。宁王眼看就要起事,此时再不筹划,那今后也许就没什么机会了。
而宁王面前的天平该怎样打破?刘养正考虑了很久,直到发现魏水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只要有这样一个跳脱的砝码存在,这架天平,就绝对不会平衡。到那时候,他刘养正就注定有了可乘之机了。至于说起朱宸濠倾心制衡这件事情,刘养正也早有准备。在耗尽了李士实之后,自然有早已受他控制的魏水,填不上天平的另一端。
帝王术啊!可不是只有帝王才学。
话分两头,且说刘养正离开之后,唐骥看着魏水,不禁皱紧了眉头。
“怎么喝成这样?”唐骥忍不住抱怨道,“喝成这样,还能谈什么事情了?”
冯晓晓听了,在一旁添油加醋,“他啊,见着酒就不要命了。指望他在酒桌上干成什么事情,那是痴心妄想!”
唐骥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魏水被唐骥扶着,靠在人家怀里,听了两人的话,低声含糊道:“回家吧,回家”
唐骥看他这幅样子,当然也是要送他回去的。
晚风轻轻吹拂,魏水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即便有人扶,却还是几次都差点儿跌倒。
回到客栈的后院,早已担心不已的田明理迎上前,从唐骥手中接过搀扶的任务。
“先生,先生?”田明理在他耳边轻声叫了两声,转过头,看向唐骥问道,“怎么会喝成这样了?你你跟着去的也不劝劝?”
“劝什么?”唐骥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和人家谈事情的时候,我压根儿就不在旁边。”
“你”田明理本想说,你还有理了?但话到嘴边却堪堪停住。他看了看魏水轻声道,“先生,明理伺候您进去歇着?可要喝点儿醒酒汤吗?喝了怕是会稍稍舒服些。”
“不喝。”魏水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指着房间道,“进进屋进屋”
“好好好,您说不喝就不喝。咱们进去歇着,进去歇着啊!”田明理说着,扶着魏水向屋中走去。其余诸人,包括唐骥和冯晓晓在内,纷纷摇头叹气。心中都只想着,魏水喝成这样,怎么谈得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