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泽胤要往外面跑,宸修墨攥住他的手臂:“你这样去于事无补”。
“我要去见苏陌”!
“如果你现在是掌权人,就可以掌握所有的人和事”。宸修墨冷冷的说道,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你是要我…杀了他”?联系起宸修墨今天的大动作,蒲泽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犹豫了。
单老…
苏陌…
……
宸修墨没有说话。
一个保镖端着托盘上来,一支空的剂管跟几支药剂。
“你不做我来做”!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两人转过身,只见夜易风出现在门口,一脸的愤怒:“这种罪孽你们不背,我来背”。
“你怎么了”?蒲泽胤愕然,他又受什么刺激了?
夜易风没有回答,冲到他们面前,拿起针管,将其中一支药剂里的药水抽进针管里,正要抽第二支药剂,蒲泽胤按住他的手。
宸修墨站在一旁,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们。
蒲泽胤从他手里拿起针管,将第二支药剂抽进针管里,然后看向宸修墨:“你早就准备好今天了”?
“我做过最坏的打算是软禁他”。宸修墨冷漠的说道,将第三支药剂也抽进针管中,将针管放回托盘中。
蒲泽胤有些犹豫:“那我们现在也可…”
“你们不做,我来”!
夜易风大声说道,拿起针管就往单老的房里走去,蒲泽胤想追上去阻止,最终停下脚步…
单老活着,是一份孝义;单老死了,对所有人都好,这是一个事实。
蒲泽胤不再往前。
宸修墨的脸一贯冷漠,转过脸去。
窗口的风吹了眼,眼睫莫名微湿…
天空放晴,晴得没有一丝云彩,剔透的蓝色笼罩大地…
夏若寒开车回到庄园,直奔单老的卧室,蒲泽胤还在那间密室,还被下了药,她现在得去游说单老…
希望单老看到林依在他袖口绣的那行字,一开心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夏若寒琢磨着说辞,一路往单老的卧室,慢慢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看到的一个个保镖都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不是熟悉的那些保镖。
在接近单老卧室的一段路上,夏若寒被拦住,两个保镖手横在她面前:“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
“我要进去见单老”!
“不行”!
“单老不想见我”?
夏若寒询问,两个保镖的眼神明显闪了下,似乎在琢磨说法。
…。
夏若寒蹙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了想,夏若寒便想往里冲,两把枪立刻对准了她。
夏若寒整个人僵住,竖起双手,示弱的道:“ok,我不进去了,你们把枪放下”。
“浑蛋!连夏小姐都不认识”?!
林栩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传来。
夏若寒回过头,就见林栩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两个保镖立刻放下枪点头:“林头”。
“啪――”
“啪――”
林栩毫不客气的两记耳光甩过去,然后看向夏若寒道:“夏小姐回去休息一会吧”。
“这些。是宸修墨的人”?夏若寒错愕的问道。
宸修墨的手下为什么会把单老卧室外的通道封闭得严实?
“是…”林栩迟疑的找着‘合适’的说法,小声的道:“单老快不行了,所以宸先生派了自己的人守卫,怕出什么事”。
……
夏若寒没去细想他话里的不对劲,只听到了第一句――单老快不行了。
单老不行了?
夏若寒没有多想就往里冲。
“夏小姐”!
林栩连忙追上去,夏若寒甩开他的手又往前跑,直接冲进了单老的卧室。
客厅里,蒲泽胤、宸修墨、夜易风三个人或坐或站着,一张张脸都是冷漠的,眉头却不约而同的都深锁着。
见夏若寒闯进来,站在卧室门口的宸修墨眸光一怔,嗓音低沉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你们怎么在外面”?夏若寒诧异的看着他们三兄弟问道…他们怎么都在外面?
不是说单老快不行了吗?
怎么三个人不在单老的床前陪着,都在外面?!
蒲泽胤和夜易风互看了一眼,脸色很沉,没有说话,只有沉默。
宸修墨看着她,正要说,夏若寒已经朝他冲过去,宸修墨立刻攥住她的手臂:“你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单老呢”?夏若寒看向他,脸上有着不明白:“我想见他一面”。
“不用你去见”!宸修墨的语气分外冰冷,一双乌黑的瞳仁深邃的盯着她,不准她进去。
……
“为什么”?夏若寒不解的看着他,又看向蒲泽胤,夜易风两个眉头深锁的人…
他们到底怎么了?!
“没有为什么,这边有我们就行了,你回去”。宸修墨驱逐她离开,手攥住她的手臂勒得有些紧。
“我想再见单老一面”。
夏若寒说道,她还有话和单老说。
“不用了”!宸修墨态度坚决。
夏若寒蹙眉,越发不明白,情急之下,踮起脚就去吻宸修墨的唇。
宸修墨的眼里掠过一抹怔愣,五指一松,夏若寒在他的唇上碰了碰,趁机往里跑去。
宸修墨迅速想抓住她,却只抓到一抹空气…
该死的!
宸修墨的眼里划过一抹阴狠。
夏若寒冲进卧室里,没有保镖,只有房里的药水味道,床上没有人。
窗前的大片阳光落进来,太师摇椅在轻幅度的晃着,龙头拐杖掉落在地上。
“单老”。
夏若寒冲到太师摇椅边上。
只见单老躺在上面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脸色死一般的白,接着氧气呼吸…
“咳…”听到她的声音,单老呼吸的越发沉重,咳嗽着说着什么。
夏若寒先是听不清楚,听明白后便弯腰站在他身旁,替他摘去氧气,让他能说清楚话。
……
宸修墨悄无声息的走到单老身后,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医用针头,抵在镂空的太师摇椅后面,正好是单老颈后的位置,无声的威胁恐吓着单老不能乱说话。
单老瘫在太师椅上,早已丧失力气,动也不能再动一下,双眼无神而浑浊。
臂上针孔的位置被遮掩在衣袖之下。
夏若寒弯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喉咙卡住似得,淡淡的出声道:“您还好吗?我替您去叫医生”。
“孩子…不用了…”
单老微弱的声音唤住她,制止了她离去的步伐。
……
单老的声音相比之前更加微弱了,微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夏若寒低下头来,看着他,一双眼里噙了泪意,浓浓的雾气迷了眼。
单老注视着她,艰难的动着唇挤出一丝笑容,有些意外:“想不到…到最后…还会为我…掉眼泪的…是…是你这傻丫头…”
他说的很艰难,每一个字都气喘的说出来,费尽了力气,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生命迹象越发不明显。
“我的儿子…女儿…没有一个…为我掉眼泪…”
他活了一辈子,执念了一辈子,想留给儿子最好的,到头来换到的。只有仇恨。
单老的话落,夏若寒的眼泪跟着掉落下来:“您别说了,休息一下”。
宸修墨站在单老身后,低眸看着夏若寒脸上滑落的泪,她为了老头子哭?
“我…我口袋里…”单老困难而虚弱的说着。
口袋?
夏若寒更加弯下腰来,在他左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夏若寒愣住,是她和蒲泽胤签婚姻合约时的背影照片,像两个正在公证的年轻人,而单老就坐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见证人。
“这张”?
夏若寒有些心虚的瞥了宸修墨一眼,随后把照片塞到单老的手里。
单老想要拿起照片,手指稍稍动了动,却颓然的抬不起来:“拿…给我看”。
夏若寒看着他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的手,心口说不出的难受,重新将照片拿起来递到他面前:“你要看这张照片”?
单老躺在太师摇椅上,阳光落在他苍老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难以言喻的明亮。
单老扯动着唇角慢慢笑起来,不住的道:“好,好…”
“单老…”
“林依,我来了…”单老看着照片上夏若寒的背影,眼中失去了焦距,喃喃的道:“我来了…林依…”
林依。
对了…
夏若寒猛然想起那件绣了英文字的衬衫,连忙焦急的道:“单老,林依她爱过你,她在你的衬衫袖口绣过你的英文名字,绣过一排我爱你的字”。
闻言,单老眼里的震惊难以掩饰:“不、不可能…”
“我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林依她是爱你的,她一定爱过你…你误会她了”。夏若寒说道。
“不、不可能…”单老还是只有这一句:“她恨我…她到死…都恨我…”
“我去给你拿那件衬衫,我马上去拿”!
夏若寒焦急的说着,将照片塞进单老的手里,转身就往外跑。
宸修墨飞快的收起针头,伸手攥住她的手臂,目光阴沉深邃:“你做什么”?
“我去拿东西,你放开我,快点”!
夏若寒挣开他的手,宸修墨的眸光黯了黯,没有坚持,随她而去。
夏若寒跑出去,在蒲泽胤和夜易风错愕的眼光中冲进那个密室房间。
原本她丢衬衫的那个地方现在被一堆衣物堆着…
埋没了原来的那家衬衫…
夏若寒的心莫名一凉,连忙从中找了起来,衬衫袖口一件一件看过去,这件不是,这件也不是…
衬衫呢?
去哪了?
到底去哪了?
“夏若寒”!宸修墨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
“不要吵我”。夏若寒咬唇,脑袋里一片空白,腿莫名的有些发软,只知道一定要找出那件衬衫。
一定要找出来…
夏若寒的手指微微颤抖,焦急的在衣堆里寻找着,把没用的衣服一件一件丢掉…
到底在哪呢?为什么找不着,为什么找不着,怎么会找不着呢…
怎么会呢?
夏若寒急的脸色隐隐发白,蓦地,夏若寒在一件衬衫的袖口看到了绣字…
夏若寒喜出望外,抱着衬衫就跑出去,身子轻轻撞过挡在门口的宸修墨而不察觉。
宸修墨站在原地,目光幽深的望着她着急跑开的身影…
“单老!单老!我拿过来了!您看这排绣的…”
夏若寒跑到单老身边,声音戛然而止。
手中的衬衫掉落下去,落在一地明亮的阳光中。
单老躺在太师摇椅上,已经阖上了眼睛,面无血色,没有任何呼吸的迹象,连气喘都没有了。
很安静。
他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夏若寒慢慢伸出微颤的手,指间抵在他的鼻下,感觉不到任何的呼吸,感觉不到他任何活着的证据。
眼泪刹那间滑落。
夏若寒看着躺在那的单老,嗓子哽住了,轻声的道:“单老,我把衬衫拿过来了,您看林依为您绣的字…”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风一吹就散。
而单老,躺在那里,再也没有睁开眼过。
他再也看不到林依为他绣的那排英文字――iloveypu。
单老…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