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泽胤拍了拍手,眼里带着莫测的笑:“托夏小姐的福,我看到离离笑了”。
听到蒲泽胤的声音,抱着夏若寒的离离突然手一颤,连忙规规矩矩的站起来,朝着蒲泽胤点头,小声的道:“父亲”。
“小少爷累了,带他上车回去”。蒲泽胤看向一旁的碧眼男人。
碧眼男人领命后走向离离,离离下意识的往夏若寒身后躲了躲,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又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隔出一段距离跑开,离离刻意的举动仿佛跟夏若寒不认识一样。
夏若寒愕然的看着他。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问,蒲泽胤看向离离说道:“我们都知道你认识夏小姐,不用怕,没人会伤害她,也没人会伤害你”。
离离低着头,闻言飞快的抬头看向蒲泽胤,有些不相信,又看看夜易风,最后看向夏若寒,仍是站在那儿没动。
“是你父亲教你这么做的”?蒲泽胤又问道。
父亲?
离离还是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了,如同默认。
碧眼男人上前抱起离离往外走去,夏若寒伸手就想去抓离离。
蒲泽胤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夏小姐,你不用还么着急,你要想和离离一直呆在一起,有的是时间”。
两个保镖拦在了她的身前。
夏若寒的手落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离离被碧眼男人抱走,被抱着一步一步远去。
离离没有说话,却一直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如果可以,她很想冲上去抱住离离离开…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想,墨一定跟他说,如果他在别人面前和你表现得亲密,你就会受到伤害”。蒲泽胤站到夏若寒身旁说道。
……
这么说来,一开始就是宸修墨把孩子送到她身边去的…
宸修墨这么做…是想让她和离离相处吗?
宸修墨究竟做了多少事…
“怎么样?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蒲泽胤低下头看向她,嗓音厚重,成熟:“他很懂事,这么小的孩子…就会为你着想。那你呢?作为一个从来没照顾过他一天的妈妈,不该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事”?
……
蒲泽胤是个绝对高智商的谈判者,他清楚的知道什么话最能攻击别人。
夏若寒咬紧了唇。
“你们在说什么”?夜易风凑上前来,纳闷的看着他们两个。
“很难选择吗”?蒲泽胤一手推开夜易风的胸膛,低头注视着夏若寒道:“夏小姐,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
夏若寒瞪向蒲泽胤,她不明白蒲泽胤做这一切究竟想要什么?
一个人做一件事总有他的目的,那蒲泽胤的目的呢?!是好是坏?!
“天黑之前,给我答案”。蒲泽胤看着她说道:“如果还是拒绝,我会让人送你离开庄园,绝不为难你”。
“……”
“但你要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离离笑的人”。蒲泽胤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说完,蒲泽胤看向一旁一头雾水的夜易风:“夜,我们走”。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夜易风在一旁忧心的看着夏若寒:“你没事吧”?
“让夏小姐一个人静一静”。蒲泽胤伸手推了一把夜易风,领着手下走出野战场。
……
夏若寒一个人站在野战场的木屋前,黄昏的天色席卷大地,野战场上已经没了枪声,只剩下一片过分的安静…
蒲泽胤的声音在她脑海边反反复复的回响。
回忆冲破铁闸,疯狂的铺天盖地…
“夏若寒,你真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他是我们的儿子,你不喜欢”?
“喜欢”。
……
“夏若寒,孩子死了,我们的儿子死了”!
“他死了,他是早产儿,生下来第三天就死了”。
“夏若寒!你别这么固执!孩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
“今天我们在现场看到一个小男孩特别特别漂亮,还是东方的孩子…”
“宸夏离,他朋友管他叫离离”。
“夏小姐,你现在是这孩子的临时监护人”。
……
“小…寒…小寒…”
“我不走…我不走…小寒我不走…”
……
“你心很软,却对自己的儿子心狠,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有孤独症,你这样一走了之…对得起你的儿子吗”?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离离笑的人”。
……
回忆像山上落下的石一样,一块一块落到她的身上,将她砸疼,沉重到她承载不了。
夏若寒蹲下身来,手撑住快要裂开的头。
泪如雨下。
黄昏渐渐落幕,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夜,木屋前的灯亮起。
蒲泽胤说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来…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她放不下离离,那是她和宸修墨的孩子,她不能任由他的孤独症一直这样下去…
宸修墨为了他们母子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她为离离放弃宸修墨…不止是爱情,还是忘恩负义。
为什么…为什么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伤害宸修墨。
是老天爷在耍她吗?她根本不愿意,却成为了最伤害他的那一个…
现在…她还要面对这样的难题。
碰上她,宸修墨的商业帝国被外人接管,到现在…他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过着最好的生活,他和儿子却在这里熬着…
她真的是宸修墨的克星…
她给过宸修墨什么?
时至今日,她想不起来她给宸修墨带来什么好的,又为他做过什么,除了痛苦,她又让他幸福过多久?
谁能教教她?
蒲泽胤的选择题她该怎么选?
为什么那些伤害不直接报应在她的身上,为什么非要让她选…
一道阴影忽然笼罩下来,遮住了木屋前的灯光,挡在她的面前。
夏若寒的眼泪无声的落在地上,盯着地上那双黑色的皮鞋。
片刻,一个霸道而僵硬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不准哭”!
夏若寒整个人深深一颤,缓缓抬起脸。
宸修墨就站在她面前,一袭黑色长款风衣在夜风中微扬,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俯视她,黑眸深如夜,显出疲态的脸,眉角的疤痕那么明显刺目…
夏若寒张了张嘴,有很多话,在这一刻却说不出来了。
他就在她眼前,一个为了她背负那么多年的男人…现在,她讲不出一句话。
“把耳朵捂上”。
宸修墨低眸看着她道。
夏若寒没有反应过来,宸修墨已经拔出枪朝她身后的木屋连开几枪,枪声震耳,有东西哐哐当当的落下来…
夏若寒想站起来,脚已经蹲麻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转过头去,地上落了一些玻璃散片,是木屋上装的几个监控摄像头。
……
他们之间…连见一面都必须要偷偷摸摸的。
夏若寒抿住了唇。
宸修墨坐到了她的身旁。
横行的木条地板在晚上尤其的冷…
当真相全盘揭穿的时候,两个人竟然没有更多的话…
“夜让我过来”。宸修墨的嗓音在晚上显得特别低沉而磁性,转眸看向她,口吻霸道的道:“夏若寒,不准哭”!
夏若寒看着他的脸,眼泪很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宸修墨单手捧上她的脸,低下头吻上她的脸,炙热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脸上,滚烫了她的眼泪…
每一下,都让夏若寒颤抖,心悸不已。
他的薄唇也在颤抖,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
夏若寒注视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湿润,那一点淡淡的水光…
他哭了?!
“累吗”?夏若寒哽着声音问出:“这五年…累吗”?
为了她,为了孩子,他做了那么多…
而她,一点都不知道,无知的享受着他换来的五年安静生活。
木屋前的灯光明亮了夜晚。
宸修墨低头深深的凝视着她,蓦地,眼眶里的泪落下来。
宸修墨迅速转过头去,以手背擦拭。
他飞快背过身去的样子,夏若寒看在眼里,心口疼的难以自抑,像是被利刃割过。
再转回头时,宸修墨眼里没了泪,嗓音低沉的问道:“蒲泽胤要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
夏若寒张嘴,却艰难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若寒―”
“他…”夏若寒喉咙像哑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宸修墨的目光直逼下,夏若寒才声音微哑的说出来:“他说…如果…我想常常见到儿子,就…留在这里…做他的女人”。
每个字都是硬挤出来,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夏若寒说完,宸修墨的黑眸里掠过一抹震惊。
下一秒,宸修墨抓住她的手便将她拉起来:“我马上派人送你离开―”
宸修墨站了起来,伸手用力的拉她,夏若寒还是坐在地上,手无意识的缩了缩。
这一个动作,让宸修墨整个人僵住…
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不敢握,不敢放…
“你想留在这里”?!宸修墨瞪着她问道,满是不相信:“你想留下来当蒲泽胤的女人”?!
他是吼着质问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吼得她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
夏若寒咬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你想走的话早离开了”!宸修墨大声吼道,紧攥着她的手,恨不得捏断:“你现在留在这里,就是你在犹豫,就是你想留下来”!
她居然敢犹豫。
……
夏若寒的手被他一把狠狠的甩开。
“你马上离开这里!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听到没有”?!顿了片刻,宸修墨忽然又用力的将她从地上攥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这一次,夏若寒没再退缩,任由他攥着往前,没有一句话。
她对宸修墨…已经亏欠了太多,太多…还都还不起。
还没走出野战场,宸修墨猛地又回过头,朝着她戾声吼道:“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很慌。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慌过。
他一向霸道狂妄,什么事都是他在做主,他完全可以把她丢出这里,不管她的意愿…
但他现在却慌成这样。
“夏若寒!你要是做了蒲泽胤的女人,我们就完了”!宸修墨瞪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道:“是你说你还愿意等我,你要等就离开这里等…你不能留下来”!
“那离离呢”?夏若寒声音如蚊蝇一般:“他是我们的儿子,他有孤独症…”
她是唯一一个能让离离开心的人…
如果她不在,离离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他以后的人生就毁了…那是她和宸修墨的儿子,她一天都没有照顾过的儿子…
“所以你要为了他放弃我”?!
宸修墨忽然笑起来,嘲弄至极,一手狠狠的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当初我早做好了这孩子夭折的准备,是你说,要看着孩子长大成人,我才拼了命的留下他”!
“……”夏若寒错愕的看着他。
“你去做蒲泽胤的女人,那我宸修墨算什么?我宸修墨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还要把自己的女人一起送别人”?!宸修墨冷笑着说道,伸手重重的指向自己的胸口:“夏若寒,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
夏若寒,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歇斯底里的声音。
……
“我走…”
夏若寒闭上了眼,泪如雨下,喃喃的道,脸色惨白…
“你根本就是想留下”!宸修墨扯开她的手臂,眼里有着火灼一般的愤怒,咄咄逼人的道:“你真的想走刚刚就不会退缩!你对我愧疚亏欠,所以才肯离开!在你夏若寒的眼里,儿子比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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