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修墨低眸盯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胸口被石头重重的堵上,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医生给夏若寒量了体温,插上输液袋。
自始至终,夏若寒都没有睁开眼一下,她不想见他,她等了他五年,现在却不想见他,宸修墨的眼深深的看着她,胸口闷得发慌。
“这药是止咳的,夜少爷吩咐我带上来的”。医生往雕花的盘中倒上两颗白色药丸。
“我来,你们出去”。宸修墨嗓音冰冷。
“是,宸少”。
医生恭敬的点头,带着护士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夏若寒,吃药”。宸修墨坐到床边,倒上水放在一旁,右手搭上她没有受伤的肩。
夏若寒的右肩受了伤,左手又在输液,没有一条胳膊能动。
他的手覆在她的肩上,炙热的温度印在她的皮肤上,如烧灼一般,烫的她心疼…
宸修墨单手小心翼翼的搂着她想扶她起来。
“咳…咳咳…”
夏若寒又咳起来,眉头皱的紧紧的,抗拒他的触碰,脸歪到一边。
“你乖一点,先把药吃了”。
宸修墨耐着性子,像哄个孩子一样哄她,单手却强势的把她从床上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
夏若寒睁开眼,视线漠然的盯着被子。
宸修墨捏起药递到她嘴边,夏若寒冷着脸偏过头去。
“吃药”。
“……”
夏若寒冷漠的看向一旁,唇抿得紧紧的,明显十分的抗拒。
“夏若寒,把药吃了”!
见状,宸修墨的语气加重。
“……”
夏若寒一动不动。
“你要跟我闹脾气,也先把药吃了”!宸修墨从床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吼道。
夏若寒不吭声,没有理他。
仿佛对她来说,他只是个隐形人一样。
“我没有碰过她!更没有跟她上过床”!宸修墨吼着解释,气息很沉。
明明是在解释,他的语气反倒像是质问一样…
他还不懂,他们最大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是他自己…
夏若寒仍旧没有搭理他,神情漠然。
宸修墨看着她这个样子,胸口越来越闷:“既然你这么厌恶我,为什么还在单老那边演一出戏保我”?
她为了让他安全不遗余力,她为了让他安全整个宴会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忍到把自己的手都划破…
现在没事了,她还是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最新最快更新
既然她现在这么反感他,为什么还要为了他跟单老求死?!
……
夏若寒沉默,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有偶尔的几声咳嗽让她痛得皱眉。
“夏若寒,我让你打一顿出气行不行”?!
宸修墨气得吼出来,绕过床走到另一床边,让她看到他:“你把药先吃了”!
“……”
她还是只有沉默,低垂着眸,连看他一眼也没有,完全当他是透明的一样。
……
她的沉默比十棍子揍下来还让他难受,她准备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跟他说话了?!
“夏若寒!你到底想要怎样”?!
宸修墨突然怒吼一声,一把将药丸摔了出去,勃然大怒,身上的戾气彰显:“药也不吃!话也不说!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到底要我怎样?!我说了我没碰过单念念!你不信我”?!
信?!
他给了她多少谎言,他给她编织了多少虚幻的梦境?
他的话…有几句真,有几句假?
她很笨,分不清,因为他宸修墨说的话,她都只想去相信。
结果…她成了第三者。
为什么骗她,为什么把她捧到天上,再让她一跤狠狠的栽下来。
或许,单老那一枪没打偏,她就解脱了,她就再也不用思考了。
“夏若寒―”宸修墨又吼起来。
“我要回家”。夏若寒忽然说道,打断他的话。
“你现在必须先留在这里养伤”。宸修墨拧眉,她终于舍得跟他说话了?
不让她回家么…不让她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吗?
夏若寒闭上了眼,紧闭心门。
“夏若寒,你给我说话,你要骂就骂,我宸修墨受得起”!宸修墨坐上她的床,冷声说道。
她要骂要打都行,就是…别不理他,也别…折磨自己。
“我要回家”。
“……”
她就只有这一句话了?
宸修墨面色阴沉:“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反感我”?!
……
夏若寒半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刷下一片阴影,微颤。
宸修墨逼近她的脸,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的面向自己,咬牙切齿的道:“夏若寒!你等了我五年,这样你就不理我了?!五年里,你看不到我,现在你是在拒绝看到我!你是不是觉得五年已经等习惯了,所以继续看不到也没关…”
“啪―”
夏若寒一巴掌狠狠的甩了上去,难以置信的看着宸修墨:“宸修墨,你别把我五年的等待当成你肆意妄为的筹码”!
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就好像她现在闹脾气是她的损失一样。
就好像她等了五年,他出现了,她应该感恩戴德,不应该再有更多的奢望一样。
他想骗就骗,他想见就见,他想骂就骂…她都不该闹情绪似得。
他…究竟要她爱得有多卑微他才满意?
……
宸修墨没偏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掌。
真是犯贱。
她甩了他一巴掌,他竟然觉得心口舒坦了许多。
……
“呃…”
夏若寒痛叫起来,她下意识的抬起来的是输液的手,此刻,针管里正在回血,针尖处胀了起来,掌心里的伤口也跟着泛疼…
该死的!
宸修墨连忙按下内线:“医生马上给我过来”!
宸修墨急忙将她手背上的针先拔下来,用酒精棉按住针眼。
夏若寒咳嗽着抽回手。
宸修墨用力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沉声低吼:“你给我安分点”!
“你出去”!
夏若寒冷漠的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你给我走”!
“夏若寒―”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走”!夏若寒反应激烈。
她害怕…怕她听到的又是一个个他哄她的谎言。
他用谎言将她的伤口缝合上,然后现实…再在她缝合好的伤口上再狠狠的划上一刀。
她信,她到现在都还偏执的相信他是爱她的,可她已经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了…
他宸修墨的话里堆砌过多少个谎言?!
她无从得知。
她不敢信了,她很怕他再用谎言替她缝合伤口,可等到她又一次看清真相的时候,她会多疼…
“宸少”。
医生领着护士进来,宸修墨仍是坐在床边,松开她的手。
夏若寒立刻将手收回,任由针口的血汩汩往外冒。
“小姐…”医生看着脸色难看的宸修墨,又看向宸修墨,小心翼翼的道:“请把手给我”。
“请你们家的少爷出去,否则我不接受治疗”。
夏若寒冷漠的说道。
“……”
宸修墨气急败坏的瞪着夏若寒,牙关咬得紧紧的。
夏若寒的眼底满是倔傲和冷漠,手背上的血淌过白皙的皮肤…
宸修墨扯了扯衣领,大声朝着医生吼道:“给她治!晚上要是我还听到她的咳嗽声,我就把你废了”!
“是,宸少”!
宸修墨瞪着一脸冷淡的夏若寒,呼吸沉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走!你满意了”?!
宸修墨转身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夏若寒缓缓抬起眼,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背上几处都透出血迹来…
他挨了十棍那么重,为什么不先去治疗…
夏若寒咬紧了唇,望着他背上的血迹,眼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酸极了。
“扶我起来”。
夏若寒强撑着要下床,两个护士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夏若寒一步一步艰难的往门口走去。
门虚掩着。
夏若寒站在门口,门外站着几个外国保镖。
走廊里,宸修墨没有离开,虚靠着墙而站,垂着头,整个人显得颓废。
单念念端着医学托盘站在他身旁,上面放着绷带,纱布以及酒精棉,消毒之类的瓶瓶罐罐。
应该是准备替宸修墨治伤的。
两个人都安静的站在那里,宸修墨不说话,单念念也奉陪着沉默,一双蓝色的漂亮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宸修墨的脸。
那眼里,爱意颇浓,掩藏都掩藏不住…。
订婚…两年。
他们之间好像已经有某种默契一般,只是安静的站着,看起来就很和谐美好。
……
夏若寒关上房门,跟身旁的护士小声说道:“你出去就说我输液好了,已经睡下”。
护士不解的看着她,但还是点头答应,打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护士便回来说道:“我说了,宸少和他未婚妻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他们说什么了吗”?夏若寒问道。
“宸少没说什么,他未婚妻说回房给他治伤,两人便走了”。
已经去治伤了?那就好…
夏若寒淡淡的点头,被护士扶着走到床边躺下来,接受医生的治疗。
转过眸,夏若寒双眼空洞的望向阳台上的百合花,盛开的正好,洁白无瑕,没有一点尘埃污垢…
……
一整天,陪伴她的是医生和护士,伤口换过一次纱布,人还是虚弱得厉害。
门窗被关上,夏若寒坐到一旁书桌前,桌上放着一盆刚搬进来的百合花,在灯光下看起来依然纯白无暇。
今晚过后,她已经消失两天,许洛修他们肯定着急了。
夜易风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夏若寒坐在那儿对着一盆百合花发呆,身上披着一件外套,静静的坐在那里,坐成一幅画…
五年不见,这女人倒是没越长越丑,气质比以前更加沉静。
“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夜易风边出声边迈开步子走过去。
闻言,夏若寒转过头,两个女仆跟在夜易风后面走进来,将饭菜端上桌子,摆满半张桌子。
夜易风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到她身旁,吊儿郎当的活跃气氛:“我让厨房煮的很清淡,不会影响你伤口的愈合,我保证,也不会留下疤,以后你照样可以穿露肩裙”。
夏若寒没有胃口,却也真的饿了。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回家”?夏若寒声音虚弱的问道,抬起左手舀粥喝,手一疼,调羹掉进碗里。
……
夏若寒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现在连吃东西都吃不来了。
“我去单老那里探过消息了,但是单老只字不提,我不懂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夜易风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调羹舀了一口粥递到她唇边。
夏若寒抗拒的偏过头去。
“你放心,我现在可不敢对你动什么心思,泽六十棍,墨十棍,我再往这浑水里插一脚,我还想不想有块好肉了”?
夜易风怪里怪气的说道,继续端着碗,眸子盯着她道:“你就把我当你哥,亲哥,ok”?!
…。
夏若寒抿了抿唇,夜易风将调羹递到她唇边,夏若寒慢慢张开嘴吃了一口。
见她终于肯吃饭,夜易风笑起来:“这五年过得好吗?我知道你当上了大画家”。
夏若寒颔首:“还好,你呢”?
“我也很好,吃饭睡觉玩女人,好的不得了”。夜易风放荡不羁的说道。
“……”
夏若寒的眼睫颤了颤,问道:“蒲泽胤…他还好吗”?
“他…趴着呢”。夜易风揶揄的看着她:“怎么,连泽的伤势都问了,你不问问墨的?!他也受了十棍”。
……
夏若寒的眼盯着那盆百合花,很久才轻声开口:“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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