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茶?”
“毒不死你的茶。”
“里面的是什么,人参么?”
“嗯。”
“什么人参?”我好奇的看着被我挑开小茶壶中的几小节白色的参须,参茶我不是没有喝过,但是像现在这种,一口泯下去,甘甜直入脏腑的却从来没有。
人参毕竟是药,参茶处理得再好也有股药味。
“你买不起的人参。”丁红带着玩味看我。
我当即翻了个白眼,大口把茶一吞:“买不起,老子也喝得起。”
他笑了笑,然后替我把茶杯倒上,我又饮了一杯之后,丁红才对我伸出手:“你画的画呢?”
我把背后的画桶取了下来,递过去,但手却停在了半空,有些犹豫的看着表情疑惑起来的他:“老丁,你信世界上有鬼么?”
“人人心中都有鬼,所以才会惧怕未知的事物。”丁红轻轻一笑,伸手扯画桶,我坚持了一下,就放手了。
言辞还是这么犀利,一句话,就让我对红萓这件事的惧意消散。是的,红萓是我姐姐,她就算真的变成了鬼,可能会害我么?
我到真希望她变成鬼,那样,我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丁红打开画桶,取出画卷,铺展在了地板上。
他细细的看着,我品茶看着,画面依然是面目冰冷的夏康,把绝望的红萓推下去的样子,两者的情感都表现的很丰满,连脸上每一刻肌肉的线条都很清晰的在说明他们的真实情愫。
这一次,我看着,就好像在品画一样,而不是自己的作品。
丁红也发出了感叹声:“画的不错,却是很真实,就像是把两个人都印上去了一样,难怪来我这里上课的警察都在聊这个事情。”
我听着这话,心头一阵莫名,仿佛抓住了什么,又像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流去。
丁红又看了一会儿后,就把画装了回去,还给我:“你打算怎么做?”
有一个心里医生的好友,就是这点给力,因为他猜出你的想法后,不会多和你废话,而是直接问你想怎么做。
所以我也很直截了当道:“我想查出夏康到底是不是凶手,事情是不是真的如画上一样,是红萓传神给我,让我画的。”
“哎,就知道你会这样。”丁红叹了口气,一连喝下半壶参茶后,站了起来,见我投过去疑惑的神色,他随手从裤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扬了扬:“这是我找在我那治疗的几个警察通融后,才拿到的你姐姐家里的钥匙,现在我们过去看看现场的情况如何,再说其它的吧。”
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站在红萓家楼下,地面上还有被清理过遗留的痕迹,血是看不到了,但我怎么看地上这一片暗色的地带,怎么都像红萓趴在地面,痛苦的对我说,她是被夏康害死的。
“走,上去啦。”丁红从后面拍了拍我。
漆黑的楼道,回荡着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每一步的“吧嗒”声,都像是心脏跳动那样急促,气氛很压抑,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但脑海中画面最多的还是,红萓睁开眼睛的画面。
她看着我,痛苦、难过、责怪、后悔、无助……
最后我感觉我变成了红萓……
我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到了家。
身边的人拿出钥匙开门,我扭头看着他,我在笑,冷笑、傻笑……我越笑越疯狂。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把我家里的钥匙丢了?
我问他,是不是又要让我去陪那些臭男人,来换取他的事业?
我问他,是不是钱又花光了,回来找我拿?
我问他,用我这个烂货的卖身钱,是不是很痛快?
我问他……
我问了他好多,他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但是我知道自己好爱他,他只要上来吻住我,我就会安静,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我上前想抱住他,可是却被他一把推开,很厌恶的看着我:“红萓,你够了,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和你分手的。”
“为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夏康,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去吸毒,去陪你的领导,你就这样对我?”
“哼,你只是一个烂货而已,现在我和吕小姐已经订婚,所以,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夏康甩开了我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吕颜,一个豪门大小姐的模样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个女孩我认识,她很漂亮、清纯,是一个不管家世,还是模样、涵养都很好的女孩。
可我呢?
残花败柳。
这一刻,我的神经被他这无情的模样,还有那个女人完美的形象深深刺激着,我如发疯似得狂吼了起来:“好,姓夏的你有种,我一会就去公司把我们的事情都讲出来,我倒要看你能不能和那姓吕女人在一起……”
我的谩骂还没有发泄完,夏康就把我一脚踹在了地板上。
腹部很疼,我起不来身,夏康对着我大步冲了过来,我以为他要拉我,但他没有。
他只是从我身后的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后,就捂住我的口鼻。
窒息!
我看着他,他样子扭曲,我从未想过我最深爱的男人,有一天会露出这种畜生的模样。
我用力踢打他,他仿佛没有感觉,只是死死的瞪着我,警告我,不要坏他的好事,他一定要和吕颜在一起。
最后,我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我被人抱起,怀抱很温暖,就像过去他从浴缸把我抱进房间里一样的。
冷风吹过我的身体,我悠悠醒来,但身体好乏力,感觉自己在飞,这种感觉很熟悉,我吸了冰?
不,回家的时候,我只喝了酒,没有吸冰。
那么现在?
我想睁开眼睛,但阳光好刺眼。
“红萓,对不起,我不能失去吕颜,否则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都白费了。”耳边,响起夏康的声音。
对不起我?他难道……
一种恐惧在我心底升起,让我努力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终于看清了他。
夏康,我从十八岁就陪着你,到最后你既然这样对我?
我想张口对他说,可是开不了口,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最后,在他把我丢下楼的一刻,我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他一脸冷漠……
“傻子,快醒醒吧……干嘛你难道想他也跳下去?”耳边响起了一个磁性的声音,让我猛地一怔,身子往后猛摔,直接冲一处高地落到了地面,摔的七晕八素。
“丁红我……”我躺在地面,怔怔的看着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丁红蹲下身来,用手碰了碰我的头,点头神秘的笑道:“还不错,没病、没发烧!”
“你……”我这话刚一开口,忽然眼睛瞟到了丁红的身后,在他身后,一个红色连衣旗袍的女子站着,她表情很冷,但看我的眼神很柔……
“红萓!”我狂吼一声,起身就要推开丁红,可是丁红却反制住了我:“呆子冷静,这是你姐的艺术照!”
瞬间,我如遭雷击,再次往他身后看过去,那只是一张一米七的大型全身艺术照,看到它,我也想起了拍这个照片的时候,还是我和夏康一起陪红萓去拍的。
再看周围,我发现自己已经在天台上来了,而我刚才就是从那边红萓被警方判断跳楼的地方,摔回天台来的。
那么刚才……
可丁红却没等我发问,就道:“大画家,有什么问题等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回家去拿画具来,然后再用你的笔,把你姐的这张照片完美的画出来,否则的话一会观众们来了,可就没有东西表演咯。”
“你要做什么……”我喉咙有些沙哑,而丁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我一步步推离了天台,他告诉我,还有些东西要布置,而且我不能看,否则就没用了。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鬼上身还是丁红在捣鬼,毕竟他是心理医生,懂这方面的东西,比我多太多了。
不过,我对他是无条件信任,就像他无条件愿意帮助我一样。
我小心的回家,怕吵醒熟睡中的爸妈,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拿起我的画包,然后手机响了,我被吓了一跳。
是丁红发来的短信,他让我给他带瓶水上去,最好在家里面倒,因为他要喝糖水。
就在我翻腾家里白糖在哪的时候,我打开橱柜,哐当一声,一个黑色的物体落在地面。
我弯腰捡起,是一把外表深绿色瑞士捕鲸叉,它是我刚学画画的时候,红萓送给我学铅笔用的,上面还有道道灰黑色铅落的痕迹。
“红萓……”我捏着捕鲸叉再一次热泪盈眶。
原来,失去后才明白有多重要,这句话,一点不假。
我把捕鲸叉揣在怀里,给丁红倒好糖水后,就带着画包出门了。
再次爬上楼顶,我气喘吁吁,但丁红的脸色也很苍白,额头上也布起了一些汗珠,我惊愕的看着只在楼顶的他:“你……”
“把水给我先。”丁红伸手抢过我捏在手里的糖水,仰头就大口的灌了下去,随后,他的脸色才红润了一些。
“你到底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丁红对着我摇头,然后指着不远处红萓的照片,道:“先去画吧,你只有十五分钟,他们就会上来了,如果到时候你没能画好,一切就都白费了。”
“好!”我点头,忍着无数个疑问,背着画包就走向了红萓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