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武来到羊草沟找到吴方雄的住所。
赵云武背着枪在院外徘徊了一会,立刻被两个背枪的汉子盯上了,他们端着枪走过来喝问道:“干什么的?”
赵云武说:“吴方雄大当家呢?我是他朋友!”
两个汉子恶刁刁地上下打量着赵云武,一个说:“既然是吴爷的朋友?报报蔓?”
那汉子的意思是叫他报上名来。赵云武不懂土匪的黑话,愣住了。两个大汉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叫道:“你站这儿别动。”一溜小跑进了院子。
另外一个大汉端着枪看着赵云武,叫道:“小子,你是不是眼线?”赵云武不理他,打量着吴方雄这个宅院。只见门外有一株大柳树,门前是一个高高的门楼子,门口有两块大门石。这两块大门石二尺见方,打磨得无比光滑。往大门里一看,一面影壁墙遮挡了视线,墙上画着牡丹花,花是红的,叶子是绿的,虽然有些俗气,但十分醒目。
眨巴眼的工夫,吴方雄大摇大摆走出来,一看见赵云武,立刻大呼一声:“哎呀,云武!”
“哈哈,吴大哥!”赵云武上前一步,向吴方雄拱了拱手。
“来来来!云武,快进屋,快进屋!”吴方雄笑脸相迎。那两个大汉见赵云武真是吴方雄的朋友,都咧着嘴笑了。
赵云武跟着吴方雄穿过影壁墙,只见里面是一个长长的大院落,足足有三十多米长,二十米宽。院中挺立着两株核桃树,大约有碗口般粗。
院落的一面有马棚,猪圈,鸡架,还有一盘磨。
院落的另一面是一片平整的空地。空地上有一个黄木架子,架子上摆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斧,应有尽有,长短不一。这是吴方雄和手下平时练武的地方。空地一头还有两个石墩子,他们平时练完武,便坐在石墩上休息。
一道青砖墙将院子隔开,墙的正中开了一道门。
穿过门,又是一个小院落,里面有一排正房。院子里栽种了一些花草。
走进正房,便是一个大厅。厅内全是白桦木椅子,围成四排,正中是一张太师椅。四周立着十余个烛台,到了晚上,点燃蜡烛,这个厅里便亮如白昼。这里是吴方雄召集弟兄开会议事的地方。
吴方雄在太师椅上坐下来,让赵云武坐在下首,吩咐一个手下道:“给客人上茶!”
一个手下端上来一壶茶,两个茶碗,放在吴方雄和赵云武的中间。赵云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吴方雄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问道:“云武啊?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赵云武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入伙当胡子,可是难开口啊!
吴方雄见赵云武不说话,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他知道赵云武的性格,轻易不求人,问道:“云武,咋地了?我咋看你有点不开心呢?”
赵云武又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吴大哥,我想入伙”
吴方雄一听这话,喜出望外,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茶壶给赵云武蓄满茶水,说道:“云武啊,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赵云武一只手扶着茶碗,笑道:“我没开玩笑,我想入伙,跟着你干!”
吴方雄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哈,云武啊,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我就知道你早晚得走这条路,怎么着?真让我说中了!没说的,云武,你跟着我干吧,我让你坐第二把交椅!”
屋子里的这些手下一听说吴方雄要让这个人坐第二把交椅,也就是说以后这个人就是二当家了,感到十分惊奇,心想:“这个小伙子是谁呀?他有何德何能啊?大当家的咋这么抬举他呢?没有一点架子,还亲手给他倒茶呢!”
屋子里有五六个大汉,都是吴方雄的得力手下,吴方雄走到大厅中央,大声说道:“众位兄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叫赵云武,去年我和过海打仗,落难到赵家沟,过海的追兵追得我走投无路,幸亏他把我藏在水缸里,我才逃过一劫。云武兄弟救了我一条命啊!哈哈!”
众手下心想:“难怪呢?原来这赵云武是大当家的救命恩人啊!”
吴方雄接着说道:“你们知道不?云武兄弟的枪法可好了!他曾经单枪匹马打跑过外哈子!还曾经一枪撂倒大北风!你们别看他年轻,可是个炮头哩!”
外哈子和炮头都是土匪黑话,外哈子指外地土匪,炮头是神枪手的意思。
众兄弟一听这话,交头接耳地说:“不简单,不简单啊!”
原来赵云武一枪撂倒大北风的事迹早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在道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赵云武微笑道:“吴大哥,你过奖了,我赵云武就是一个种地的,哪有什么本事啊?”
吴方雄瞪大眼睛说:“你给大伙讲讲,你是怎么一枪撂倒大北风的?”
众兄弟七嘴八色地说:“是啊,兄弟,讲讲?让我们听听!”
赵云武把茶碗往边上一放,笑道:“好,讲讲就讲讲,那天,我背着粪箕子去地里捡粪,躺着躺着在地头上睡着了,这时候突听两声枪响。。。。。。”
“好!好样的!”当赵云武讲到精彩之处众兄弟叫起好来。
赵云武三言五语把这个故事讲完了,众兄弟听得意犹未尽,纷纷说道:“兄弟,你的枪法这么好,当时咋不一枪把大北风打死呢?”
赵云武说:“我不想杀人,想留他一条命,让马队的人处置他。”
众兄弟说:“大兄弟,你真仁义!真仁义!”
赵云武又接着讲马队押着大北风到城外枪决,大北风跳进护城河逃跑的事。
众兄弟听完十分气恼,拍着桌子,瞪着眼睛说:“妈的,剿匪队的人真废物!”
赵云武说:“现在天下大乱,谁想当胡子啊?都是世道逼的!后来我和大北风又发生了不少过节,大北风投靠了过海。过海他们逼得我走投无路,我这才投靠吴方雄大哥!”
众兄弟说道:“大当家的,咱们又多了一个兄弟,多了一份力量!”
吴方雄压住大伙的声音,洪声说道:“好了!大家不要说了。明天正式欢迎赵云武兄弟入伙!你们回去分头通知一下,把兄弟们都叫来,和云武兄弟都认识认识!明天给云武接风洗尘,大伙都过来喝两杯!”
众兄弟喜不自胜,纷纷回去奔走相告去了。
吴方雄命人准备酒饭。次日,众兄弟欢聚一堂,都过来看看这位刚入伙的兄弟。
如今枪支泛滥,土匪多如牛毛。
吴占山这绺子土匪,基本上都是欠债者,赌徒,和一些走投无路的庄稼人。他们当土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活得好一点。
有一首土匪歌谣是这么唱的:当胡子,不发愁,大秤分金大碗喝酒,吃大菜,住妓院,花钱好似江水流,一杆枪腰上别,比那神仙还自由。
土匪是三百六十行之外的行当,对于一些活不下去的农民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份工作。
此时众位兄弟的目光都一齐聚在赵云武身上,只见赵云武两道浓眉,一张黑里透红的国字脸,目光炯炯,有些男子汉的豪气。
赵云武坐在一张桦木椅子上,面带微笑,沉稳而又一脸和气。
吴方雄用欣赏的目光望着赵云武,频频点头。
“兄弟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子,这位兄弟是我的并肩子(朋友),今天我在红光子(太阳)底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没有他,我吴方雄早他妈的玩完了!现在云武兄弟来投奔我,没说的,我让他坐第二把交椅!”吴方雄说道。
话音方落,有一个身材瘦长如竹竿似的汉子站起身来说道:“大当家,他是一个新挂注(入伙)的,一进绺子(匪帮)你就让他坐第二把交椅,怕弟兄们不服啊?”
吴方雄愣了一下,问道:“薛老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瘦高个子薛老四说道:“家有家法,山有山规,应当按规矩办!”
吴方雄一听这话,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赵云武。赵云武微笑道:“大当家,这位兄弟说的对!我不懂绺子里的规矩,还望大伙多包涵!绺子里有什么规矩,一切应当按规矩办!”
一般人想入伙不是很容易的事,新入伙的土匪被称作“崽子”,崽子入伙之前,必须要过堂。
薛老四的意思是想让赵云武过堂。
吴方雄有点生气,说道:“云武是我的并肩子,不比一般的兄弟!过堂就免了吧?”
赵云武一听这话,霍然站起来说道:“大当家,该咋办咋办,我第一天入伙,不好破了规矩。”
吴方雄点点头,说道:“那就过堂吧!谁想和云武兄弟比试一下枪法?”
薛老四说:“我和他比一下!”
吴方雄嗯了一声,喊了一嗓子:“过――堂!”
所说的过堂就是比枪法,考验一下过堂者的枪法和胆量。
众人一窝蜂似的出了屋子,吴方雄让赵云武在当院心站好,在他的头上放了一个葫芦。
吴方雄说道:“开始吧!”
薛老四拔出手枪,站在二十米开外,要开枪打葫芦。这是试赵云武的胆量。
赵云武顶着葫芦,心平气和地说:“开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