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余光远和三大镇守太监被抓的消息传回来后,满朝的大臣们都震惊了。
紧跟着,薛国观一派的御史们,纷纷进言弹劾李修文。说他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就擅自抓捕一方大员,然后用锦衣卫酷刑屈打成招云云。
反正都察院的御史们能风闻奏事,他们说话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他们之所以如此激动,如此激愤,原因无他——余光远的后台便是薛国观。
薛国观心里很清楚,都察院有监察吏治之责,地方吏治贪污腐败,自己是有责任的。等到余光远押到京城,天知道他会不会将自己给咬出来。
何况,李修文在德州遭遇水盗,是他的儿子指使人干的。而他本人,又指使余光远在杭州暗害李修文。
倘若让他此行顺利归来,自己岂不危矣?
薛国观心里也很明白,如今已经动不了李修文了。可这势还是要造的,怎么着也要往李修文身上泼些污水才是。反正锦衣卫的酷刑是出了名的,说他屈打成招也不为过。
而有个别的官员,则开始站出来表达不同意见了。他们本身为人正派,自然是要说句公道话的。
内阁首辅温体仁,对于此事一言不发。
北镇抚司。
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让你们骆大人出来见我!”
萧云见他来者不善,闻言便进了里边,请骆养性去了。
不多时,骆养性面对笑容地走了出来,口中说道:“这不是厂督大人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哼!”
王之心冷笑道:“骆大人,你的属下好生威风,我东厂在江南的三大镇守,都让他给抓了去。”
骆养性自然知道对方为何发怒,他自己得到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自己这下属还真是生猛,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带着一名乐伎,四处游山玩水呢。谁能想到,他会在杭州府突然发难,将一府的知府,以及江南的三大镇守太监都给抓了?
那可是东厂的人吶!
见王之心满脸怒意,骆养性只好宽慰道:“厂督大人且消消气儿,想必此事的内中缘由,你也已经知晓。这三大镇守和知府勾结,截留税款不说,他们还意图谋害李修文,此事才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哼!”
王之心又是一声冷哼,截口道:“那么骆大人以为,咱们还要不要联手了?”
江南三大镇守太监的事情,王之心又如何不知?可他们贪污是真,送来京城孝敬自己的银子也是真的。
锦衣卫的人,将他们东厂的人给拿下了,他如何能不怒?
近日,他和骆养性还准备联手,对付温体仁呢。这才刚结成盟友,你就对我下手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骆养性知道他怨气难消,只好赔礼道:“此事确实是李修文不对。可这事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圣上已经知晓,断然没有放人的道理了不是?”
王之心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东厂向来压锦衣卫一头,这回锦衣卫的人突然发难,对自己的人下手,若自己没有个表示,岂不是太没面子?
骆养性见他不答,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如何,我这就遣人去趟江南,教训教训这个小子,替厂督大人出口恶气?”
教训教训?
王之心自然是不信这样的鬼话的,骆养性和李修文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对方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自己也不能不依不饶。
他想了想,轻轻颌首道:“这还差不多。江南要地的镇守让他给抓了,本座还要重新遣人接任。你告诉那小子,让他好生收敛着些,可别再给我添些乱子!”
骆养性忙笑道:“那是那是。”
等到王之心离开后,萧云气愤道:“大人,这东厂欺人太甚了!”
萧云追随骆养性多年,主辱臣死。
这王之心和骆养性职位相当,当着骆养性的面却如此嚣张,他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骆养性摇了摇头,说道:“咱们现在的对手是温体仁,暂时还不好和东厂撕破脸,由他去吧。你安排个人,去江南一趟。”
“是。”
三吴佳丽地,十代帝王都。
金陵城近在眼前。
望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李修文想到了前世的光景。
也是这个时节,也是这个深秋。
栖霞山上,红枫树下。
他年少轻狂,带着满腔抱负,欲要一展才华。
她纯真浪漫,怀着似水柔情,芳心只系一人。
摇了摇头,抛却那恼人的思绪,李修文走到了船头,独自站立。
现在,自己也同样过得很好,不是吗?
有官有钱,还有两位娇俏的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若说有,那便是自己知道国之将亡,却只能任由它被推翻的无奈吧?
此次江南之行,李修文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大明朝廷已经走到了尽头。
官员们只知享乐,上下勾结,贪污腐败,搜刮百姓。这样的朝廷,别说朱由检救不了,就算朱元璋再活过来,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这几日里,严州府,嘉兴府,绍兴府等浙江下辖的州县,李修文都走了一遍。很多的官员都存在问题,只是没有余光远这么严重罢了。
这趟南巡,他本就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思而来,倒是没有再去追究太多的官员。这些人中,有不少都和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一旦动了他们,不知会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李修文还年轻,他不想死的太早。
除了个别罪行较为严重的官员,到时回京要向朱由检汇报以外,其余的李修文也懒得去理会了。
本来还担心交不了差,想着到时把苏州同知汤永贞给抓回去。如今有了余光远这个冤大头,李修文便也不再去管汤永贞了。
到时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交给朱由检就是了。本来朱由检就只是让自己下来查这些人而已,要不要抓人,怎么处置,都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事情。
李修文的船来到了秦淮河边,居然有人前来迎接,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金陵可不比别的地方,在此地的要么是赋闲的官员,要么就是手握重权那几个人。这些人的地位,可都是比自己高得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