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根秘书离开了以后,程司令员没有再说什么,他拿过7・21案件的汇报材料看了起来,接下来的开会,他也要做到有的放矢,不能闹笑话。
高义笔挺笔挺的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他正在打量老首长的办公室。
司令员的办公室很普通,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也很简单,只有三台电话机,分别是红、黑、白三色的,两面小红旗,一面是国旗,一面是军旗,一个还算有点古色古香的笔筒,笔筒里面装了四五支不同的笔,另外就是三个文件夹,两个放在桌子的东边,一个拿在程司令员的手上。
程司令员背后的背景墙上,是一幅挺大的世界地图,意思大概是胸怀世界或者放眼全球吧。
高义进来坐下来之前,注意到背后的墙面上,是一幅万里长城的横幅国画。他的当面有两张行草书法条幅,书法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内容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渴望和平,岂能畏惧战争/服从指挥,保证不辱使命
高义的心里重新在接受着部队文化的洗礼,同样正襟危坐的徐行却在默默地观察着师傅的手指,师傅的手指没有弹钢琴的愉悦,倒是看得见绷得紧紧的惆怅和失落。
为什么呢?随着师傅高义的视线,将目光定格在书法条幅上,徐行依稀能够触摸到师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军人情结。
“首长,叶如松书记马上到。”张生根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压低了音量,吐字清晰。
“知道了,其他的领导到了吗?”程司令员放下材料,站起来问。
“胡剑秋书记刚到,政治部主任陪同他去了会议室,参谋长与副司令员在会议室陪同先到的首长。”你别看张生根表面上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其实作为高级首长的秘书,他一天到晚的神经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
叶如松书记的秘书提前打招呼,来省军区开会,程司令员要亲自去接,以示尊重。这在一般人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到了秘书张生根他们这里就不简单了。
张生根要联系叶如松书记的秘书,“叶书记快到了,提前打个招呼,我们首长要亲自去接,拜托了。”
叶书记的秘书要同胡剑秋、汪笑洋、黄立荣几个人的秘书,打招呼,叶书记几点几分出发,意思是你们看着安排时间。干嘛?不能让叶书记在会议室等他们哪。然后回过头来,他又要通知张生根,“其他领导到了,打个招呼。”
秘书们的工作,就有点像鸭子踩水 ―― 暗底下使劲。
“去吧,走吧。”程司令员的去吧是对张生根说的,走吧则是命令高义师徒两个。
有了张生根他们的细心安排,程司令员他们三个人,下到司令部一楼大门口,就不必担心下来晚了,也不用过早的站在外面等候。
你说让高义在门口等待个半个小时,没问题,别人不会觉得奇怪,他自己也不会尴尬。如果让堂堂的一个司令员站在门口东张西望,那成何体统!
程司令员下到了一楼,他的脚步就放慢了,能够看见门外,他在一楼大厅左右看了看,当他瞥见叶如松的车子到了门口,便立马快步走上前。
叶如松书记一下车,程司令员正好到了面前,伸手过去,“领导辛苦了!”
“辛苦什么?下次我过来,你不用下来,这里既是我的娘家,也是我的婆家,哪里有司令员亲自来接政委的道理。是不是?难道说,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去看我,我也要亲自远接远送?乱弹琴。”叶如松说完了,看见司令员点头了,才放手。
两个人肩并肩走到高义面前的时候,叶如松书记收起笑容,停下来了,看着举手敬礼的高义,看了一分钟。高义和徐行两个人都严肃得很,目不斜视。
“稍息吧,高副组长,告诉我,你今天中午准备喝多少酒?”叶如松脸上一点轻松没有,语气倒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徐行一听,脸都急白了,师傅昨天肯定得罪了省委书记,不然,我们刚刚找到了枪,叶书记应该是表扬的呀,怎么一下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程司令员心里清楚,叶如松这是高兴,在故意逗高义玩,不过,高义也不能一点都不开窍呀,于是,他在边上挤眉弄眼提醒一根筋高义。
“报告首长,高义今天喝一瓶酒,再加两杯!报告完毕!”目不斜视,堂堂正正,不用看司令员的眼色,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高义晓得转弯了。
“哈哈哈,司令员,这个一根筋的连长,今天再不转弯,我马上让他回第三监狱去,让他去当监狱长,省的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看着他就烦。”叶如松开怀大笑。
“叶书记,你还是心慈手软,高义他今天不加两杯酒,还让他当监狱长?那太便宜他了,我会直接让他去当狱警,专门管理下一个007号犯人。”程司令员大力支持省委书记的工作。
程司令员引导叶如松走进会议室,里面的人纷纷站起来。
叶如松书记直接走到首席位置上,一边说,一边坐下来,他说――
“大家都坐下来,今天临时放在省军区开个现场办公会,抓紧时间,胡书记主持一下会议,程司令员介绍一下7・21案的侦破情况,专案二组的其他同志详细说说具体经过,最后汪笑洋部长做个总结发言。”
会议室是圆桌子,大家依次入座了,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胡剑秋开口说话了。
“今天的会议议程,刚才叶书记已经说过了,我们下面就有请7・21专案二组组长、省军区程司令员,介绍介绍专案二组的工作情况。不要鼓掌。”
“我首先代表省军区,7・21专案二组,感谢叶如松书记和其他几位省委领导,对7・21案件的高度重视,我也感谢二组战斗在一线的同志们,是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7・21案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被歹徒抢夺去了的半自动步枪,已经在今天早上八点十分找到了,枪支的找到,有两个重大意义,第一个,在极大程度上消除了安全隐患,这也是上级领导重点关注问题之一;第二个,对于下一步展开侦破工作,提供了更多更有价值的线索,高义和徐行两位同志,你们辛苦了,我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和一组、二组的同志们一道,早日将歹徒捉拿归案。我的话没了。最后,我代表省委、省军区向两个找到枪支的高义同志、徐行同志致敬!”
程司令员对高义和徐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高义和徐行连忙立正回礼。
“下面你们两个人,谁来说说找到枪支的具体经过?好,徐行你先说,高副组长等一下作补充。”会议主持人胡剑秋说。
徐行站起来给各位首长行了个注目礼,“各位领导,各位首长,事情还是要从前天说起,我们在接受组织上交给的任务以后,高义副组长看过了现场以后,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房间分析案情,关了三天,一直到前天下午,他判断枪支肯定不会跑远了,然后布置我去组织搜寻。昨天在省军区的配合下,我们组织了一支八十个战士组成的四十个小组,开展了整整一天的搜寻,结果是一无所获。昨天晚上收队以后,我开始有点动摇了,是高副组长下决心,然后在今天早上,亲自带着我再去案发地附近搜寻,由于高副组长的判断正确,我们很快在营区大门口的水塘里面,找到了被凶手藏匿起来的枪支,我的汇报完毕。”
徐行敬了一个军礼,坐下来。
黄立荣厅长问,“不对呀,你说的是营房大门口过铁路,在机耕道边上的那个水塘吗?那个水塘我们抽干了水,派了十几个人下去,人挨着人,走了几遍,应该不可能哪?”
“是在水塘的排水管道里面找到的。”徐行回答。
“那里面我们也找了呀,当时我和部里下来的专家,就在现场。”黄立荣还是奇怪。
接下来高义站起来补充了,“我补充几点,一,枪支是徐行确定位置,亲自在排水管道里面找到的,为什么前面两次三番没有被发现,是因为搜寻的人,没有深入进去,徐行人高手长,他是脱掉鞋子,趴在排水管道的洞口,用木条子勾出来的,我们个子小一点的人,根本够不到。二,枪支找到了,我谈一下个人的分析,供首长们参考,我估计这个凶手,他的目的不是抢夺枪支弹药去继续作案,而是报复杀人。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找到的枪支,没有包裹没有做防水防腐措施,说明歹徒是遗弃枪支。我建议,下一步要围绕牺牲的战士开展调查,一个是战士参军前的社会关系,一个是到了部队以后的人际交往。最好是两个组协同开展工作,当然,购买气枪的人,我们还是要继续找到他,我们来个双管齐下,这是我个人的建议,请黄厅长和大家参考一下。”
“高义同志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基本同意,具体的安排和分工,等会议结束以后,我们再坐下来详细落实一下,程司令员,您的意见?”黄立荣首先明确表态。
“我没有意见,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破案我是外行,聋子的耳朵――摆设。我希望的是大家精诚团结齐心协力,尽快将歹徒绳之于法。”程司令员也是开诚布公实实在在。
“好,叶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没有我们就进行下一个议题。”胡剑秋书记笑着看着叶如松书记。
“司令员亲自在指挥,我这个当政委当书记做总后勤吧,你们继续。”叶如松更干脆。
“下面有请汪笑洋部长发言。”胡剑秋继续着主持人的工作。
“我不是来发言的,破案有这么多领导和专家在这里,没我什么事,我下面宣布一个组织任命。经组织部考核,省委常委讨论通过,自即日起特任命高义同志为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代政委。”到了后面的一句话,汪笑洋是一字一句说的。
“我说汪笑洋部长,你有没有看清楚任命文件?啊?”叶如松敲桌子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我重新读一遍,自即日起特任命高义同志为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政委。啊,是政委,不是代政委,没有代字。”汪笑洋忙解释。
其他人意外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有程司令员的意外是真的有点意外,原则性很强的叶如松书记,故意留给了他一个意外。